“我是教廷管理官司尔迈茨!”这名男子一字一顿地说了这句话。
溯笠缚夏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所以呢?我寻思着我们也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吧?你突然间自我介绍干什么?”
然后这个司尔迈茨还冷笑了一下,“奇了怪了……正常人听到这句话应该要立马跪下来谢罪才对。你们难道不知道『教廷管理官』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并且也不想知道。”艾珈雅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不管你是何方神圣都不影响现在的状况。限你五秒钟之内把剑扔到地上,否则我就杀了我手里的这两个人!”
司尔迈茨皱起了眉,他的眼神当中除了警惕和恼怒,还浮现出了意义不明的期待,“你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女孩子,你真的能手起刀落地杀死两个人吗?”
“相信我,我有这么狠。”艾珈雅将攥在手里的两把匕首往她挟持的两位人质的下颚位置压了过去,利刃切开了一部分皮肤,血液顺着匕首淌到了她的双手上,“到时间了,我动手了!”
“住手!”司尔迈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眼瞳中的暗红色像是要翻涌起来充斥整个眼球,“你等一下……我们还应该再交涉……”
“交涉个屁啊!你以为这是商务谈判吗?”溯笠缚夏把自己手里的剑又往司尔迈茨那边刺了一下,不过对方的反应很迅速所以没刺成功,两人还是维持着相互挟持的状态。
司尔迈茨转过头来,表情狰狞地看着他,“如果你耍赖怎么办?我把剑扔掉了,但是你却仍然拿着剑,那我就必死无疑了!”
“我像是那种缺德的人吗?”
“一看就是!”
“……”溯笠缚夏稍微有一点怀疑人生。
这个时候,艾珈雅提出了建议,“要不我们换个顺序,我先放了这两个人,与此同时管理官你必须把剑扔掉,然后溯笠缚夏再扔剑。”
司尔迈茨看了一眼被艾珈雅控制住的那两个人,触目惊心的鲜血已经顺着脖子把他们穿的教袍的领口全部染红了,而这位拿着匕首站在他们中间的少女的神情仍然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舞台剧。
“就按你说的这么做吧……”司尔迈茨叹了口气,“请立刻放手。”
艾珈雅非常果断地松开了手,两把精致轻巧的匕首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两名死里逃生的人质也重获了自由。
但是——
司尔迈茨并没有把剑扔掉!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珈雅那边,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稳固地举着手里的剑,稳得连悬挂在剑柄上的装饰链条都没有晃动。
“你他妈要笑死我……”溯笠缚夏挑起眉毛瞟了一眼这位随时都可能会杀了他的混账,“出尔反尔的骗子刚才怎么有脸来质疑我会『耍赖』?”
司尔迈茨没有说话,他仍然注视着艾珈雅所在的那个方向。从他的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冷静冰凉的目光就像是有一位乔装成路人的神祇在观看街市里的闹剧上演。
艾珈雅把那两位已经负伤的人质放开之后,他们便逃向了一旁。但是那些同样穿着教袍拿着阔刃剑的人很快就伺机而动聚了过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等得急了。
按理说,扔掉了武器的艾珈雅很快就会被困住,如果这些穿教袍的人再挟持她来作为人质的话,她和溯笠缚夏就都只能等死了。
但是——
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艾珈雅面不改色地从自己的衣袖里极其熟练地取出了两把新的匕首,然后眨眼之间就轻而易举地挟持住了距离她最近的两个人。这一回不是比着脖子了,是直接用刀刃不偏不倚稳稳当当地压在了眉心上,无论人质还是旁观者都丝毫不怀疑艾珈雅稍一用力就能把匕首扎进这两人的脑门当中。
“局势扭转了180度之后又再一次扭转了180度。”艾珈雅的语气倒是轻松得很,“现在我们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况。不过,管理官大人,根据你刚才的表现,我们对你的信任已经直接降低到了零。”
司尔迈茨轻声笑了一下,“那你知道我出尔反尔的原因吗?”
“嗯?”
“因为最先使诈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身上携带的武器远不止你手上拿着的那两把匕首,所以就算你把匕首扔了也可以继续伤害你周围的人质。”
“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你使诈。”
“顺序错了!是我为了防止你使诈才没有把剑扔掉。在你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我就不打算信任你了。”
就在他们准备对于信用问题展开争辩的时候,溯笠缚夏相当暴躁地大喊了起来,“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你大爷的!能不能简单点解决问题?这破烂剑这么重,老子举了这么久手都要酸了!干脆点别废话了,我们直接动手,看谁先刺死谁!”
“那你肯定会先死啊傻比!”司尔迈茨朝他吼了回去,“但是我那两个被挟持的手下肯定会没命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有一说一,这种时候难不成还能讲道理?”
“我倒是很乐意这么做!”
“好!那就讲道理!你们是什么人?”
“早就说过了是教廷成员,你记性不好吗?你们又是什么人?”
“穿越的人!”
“哈?????”
“啧……”溯笠缚夏翻了个白眼,“穿越的人就是穿越的人!在我们的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你们这种落后得不行的憨批教廷机构啦!像你们这样拿着真刀真剑在大街上成群结队晃来晃去是要被押去警察局的!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司尔迈茨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你在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把我当傻子吗?”
“他说的是事实。”艾珈雅在旁边补充说明,“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这个说法,就把我们当成从某个遥远而神秘的国家跑过来的探险者吧!”
司尔迈茨挪动视线来回盯着这两个人,“你们的打扮确实与众不同,跟帝都当中任何一方势力的面貌都格格不入……你们如果一开始就说你们是误打误撞闯到这边来的异邦人我还有可能会真的相信。”
溯笠缚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帝都……你刚才说的是『帝都』?”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帝都边境。”
“……”
“这样吧,”司尔迈茨忽然之间就撤开了手里的剑,虽然没扔地上,但也已经不具备对于溯笠缚夏的威胁了,“我们要不要重新建立信任关系?”
见他终于把剑挪开了,溯笠缚夏也赶紧放下手里的剑,主要是拿不动了。艾珈雅也干脆利落地放开了手边的人质,将匕首收回袖子里面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其余的教廷成员都安静地站在旁边,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司尔迈茨,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态度已发生变化所以安静等待下一步指令。笼罩在这个区域的压抑的敌意和紧张感似乎在迅速消散。
“女士,”司尔迈茨很严肃地望着艾珈雅,“你必须把你身上携带的所有武器都交出来。相对应的,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艾珈雅摇了摇头,“不行!说服力不够。”
司尔迈茨露出了信心十足的笑容,“我会让你们加入教廷,给你们正式凭证,这样我们就都不用担心会被对方欺诈了。你觉得呢?”
“让我们加入教廷?”艾珈雅皱起了眉,“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事实上,这么做对我自己也有好处——我不可能真的杀了你们,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但是如果放任你们不管,等你们这两个疯子四处瞎转悠被噬愿会的人收买了那就不得了了!”
溯笠缚夏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噬愿会』又是什么东西……邪教组织?你们的敌对阵营?”
司尔迈茨拿着剑把手背在身后,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着,“那是一个由无神论者构成的散漫团体,里面全是一群流氓混混,因为没有信仰也不守法纪所以任何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在帝都横行很久了,大大小小的罪行数不胜数,人多势众,不管清理多少遍都清不干净。”
溯笠缚夏眨了眨眼睛,“我怎么觉得听起来挺酷的?”
司尔迈茨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看来我的担心是正确的!只要你们跟他们相遇,就肯定会跟着他们混!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们误入歧途!”
“呃……”溯笠缚夏用剑撑着地面没精打采地站着,“那你说说看吧,跟他们相比,你们的优势在哪里?我们为什么偏偏要在多个不同阵营当中选择你们呢?”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应聘,还被一个大型正规企业和一个小型非正规企业同时发出了邀请。
司尔迈茨简单明了地说出了最切实际的要点,“我们有钱!”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还特地补充了,“教皇亲自拨款!”
“那我跟你们混了!”溯笠缚夏立刻端正站姿,摊开一只手,“凭证!快点给凭证!”
找工作当然还是选给钱给得多的企业。
“梭尔!”司尔迈茨转过身去,看了旁边一名白色长发的教廷成员一眼。
那位名字叫梭尔的人快步走到了他旁边,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两枚银色的徽章,很是庄重地将其递了过来。
溯笠缚夏就随意多了,几乎是直接把其中一枚徽章从这人手里抢了过来,抛到空中,任其在阳光下折射出闪亮的光点。
艾珈雅拿走了另一枚徽章,偏过头去看着司尔迈茨,“那我也只能加入你们了。”
她把徽章收进口袋,然后从衣袖、外套里侧、腰带、后背和靴子里取出了四把匕首、一把左轮手枪、一排针、两支盛着药剂的试管、和一捆金属细线。
“你是职业杀手吗?还是特工?”司尔迈茨表情复杂地一件一件接过了这些东西。
“普通高中生。”艾珈雅专注地用纸巾擦拭着沾染在手上的鲜血,“我已经把我身上携带的所有能杀人的东西都交给你了,你最好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信任。”
司尔迈茨很难得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是自然。”
突然之间,一双手拽住了他的衣领,使得他反应警觉地后退了几步。
做出这一举动的人是溯笠缚夏——
他恶狠狠地拽着他的教袍的领口,勒着他的脖子几乎要让他窒息。这位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是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过的暴怒,他的眼珠上迅速充满了血丝,湖蓝色的眼瞳的色彩浑浊了起来,就连他的手都在因为炸裂的情绪而颤抖。
“徽章的图案是谁设计的?”他真的像是疯了一样的叫喊着,“是谁?”
徽章的图案……
艾珈雅把口袋里的那枚徽章重新取了出来,看到那上面有一个精致的浮雕,浮雕图案好像是两头互相啃食的巨龙,残缺的龙翼露出了骨架,在它们的上方有一个捆着锁链和藤蔓的十字架。
她既疑惑又诧异地看着正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的溯笠缚夏。虽说她跟这个人本来就不是很熟,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现在这种模样。溯笠缚夏脾气差是出了名的,动不动就揍人骂人,发起火来都不太认真,基本上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但这次似乎是真正意义上的愤怒。
“咳……图案……”司尔迈茨对于这种情况完全是始料未及,此时此刻被勒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教廷成员们全都举起了手里的剑,仿佛随时都准备着跑过来砍人。眼看着他们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马上又要土崩瓦解了。
艾珈雅叹了口气,走到溯笠缚夏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放手!”
像是恢复了一部分理智,溯笠缚夏一点都不甘心地松开了手,然后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语气问司尔迈茨,“把话说完啊!图案怎么了?”
“图案是流传下来的……古老的图腾……”司尔迈茨觉得很头疼地看着面前这位少年,“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最初的设计者……应该是神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