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犯人……”
黑衣人的脑袋偏过去了一点，像是在看另一边的尸体。他的声音沙哑得刺耳，仿佛声带被人砍过。
祐楔把手电筒对准在了他的脸上。十分遗憾，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因为他戴着一个铜制的鸟嘴面具。
漆黑得能跟夜色下的泥土融为一体的宽大连帽长袍覆盖着他有些佝偻的身躯，装着钱币的布袋固定在他的脖子上，缠绕着绷带的手紧握着一块没有握柄的刀刃，手背被溯笠缚夏的陶瓷唐刀砍出了一道伤口。
如果仅从外表来判断他的身份的话……
这不就是车夫吗？
整个帝都的车夫都是这幅打扮。他们是穿梭于这座城市之间的幽灵，是谁都难以防备的拥有最丰富的情报与渠道的影子。
此时，一把镰刀从他身后绕了过来，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犯人都会否认自己的罪行。”
说这话的人是艾珈雅。
没错，艾珈雅已经赶过来了。她悄无声息不留踪影地绕过他们几个人来到了车夫的身后，然后把她的陶瓷镰刀架在了他的脑袋底下。不得不说，其实她比车夫更像死神。
艾珈雅过来了，那艾冽猊也肯定就在不远处……
祐楔转过头去，看到这位穿着哥特风娃娃衫的少女正饶有兴致地附身观察着那具尸体，手里还拿着一卷草莓可可华夫饼！
她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掐着时刻表跑过来的吗？
总之现在这位车夫是真的惨，身后一个人用镰刀卡着他的脖子，面前还有一个人用刀指着他的脸，不管怎么样都是逃不掉了的。
“我倒觉得他确实不是犯人。”祐楔决定还是替他说几句话，“犯人的武器是弓箭——如果要刺杀某个人的话，弓箭肯定比刀刃要好用得多，而且还是在这种黑暗环境里——所以这位车夫既然选择的是一点都不方便的短刀刃，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是杀死受害人的凶手。”
“呃……”溯笠缚夏一脸懵逼地看了祐楔一眼，“你知道这家伙拿这把短刀是打算来杀你的吗？”
祐楔点了点头，“知道啊！”
旁边的艾冽猊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他，“那你可真是有够冷静呢～”
“一边吃华夫饼一边观察尸体，你才是最冷静的那个人吧？”祐楔也用同样浮夸的语气给了个回击。
溯笠缚夏仍然在用相当困惑的表情看着他面前的车夫，“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杀祐楔？”
“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他和那个女孩，前因后果我都不清楚。”车夫缓缓抬起手指了指祐楔和艾冽猊。
看来目标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呢。
“那你死定了。”站在车夫后方的艾珈雅把手里的镰刀猛地一下扣紧，刀刃磕在车夫脖子上布袋里的钱币发出了冰凉的响声。
车夫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个打工的人，雇主给我钱，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你们要恨我也没关系，毕竟我早就不能算作是一个『活人』了。你们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无所谓。”
“雇主是谁？”祐楔反应迅速地找到了重点信息。
“我就算死也不可能说的。”
“溯笠缚夏——”祐楔朝那位眼看就要准备开骂的长发少年喊着，“把他的面具摘下来！”
“了解！”溯笠缚夏迫不及待地把刀朝着车夫的耳边削过去，划开了面具的绑带，然后快速地迈出一步走到了距离车夫只有半米的位置。
车夫是想躲开来着，但是身后还有一个拿着镰刀的死神，所以他也只能任溯笠缚夏把那张面具给揭开。
面具底下是……
一张烧毁的脸！
看不清五官，也看不清皮肤，附着在骨头上的肌肉与皮层丑陋又狰狞地扭曲在一起，只露出一双空洞又荒凉的眼睛和努力张大的嘴唇。
无法得知他此刻是什么表情，但这副容貌已经足够让旁边感受到无比难受的震撼和强烈的不适感。
“果然是这样……”
唯一没感觉到意外的就是祐楔了，他相当镇静地注视着车夫的眼睛说着，“全身上下都遮盖得密不透风，是为了掩饰自己重度烧伤的躯体。因为这副吓人的模样无法被他人所接受，所以只能在地下组织找到容身之所——拿钱办事。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刚好适合你这种人，反正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面貌暴露在阳光下。”
“这座城市里所有的车夫都是我这种人。”车夫活动着他那融化变形的嘴唇用他那沙哑难听的声音说着，“我们都是六年前一场火灾的受害者，在那之后被同一个组织收留，我们伪装成车夫活跃在帝都里，一收到任务就立刻执行。”
“这样一来我就想明白了！”祐楔看起来很高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又明白了？”溯笠缚夏本来就被车夫的样子给恶心到了，现在听了祐楔说的话就更加懵逼。
祐楔加快语速继续说着，“我之前在甜品店就说过，『拥有钥匙』等于『有杀身之祸』。而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是在被劫匪挟持的时候，为了有威慑效果所以自称是替国王办事的人，并且还光明正大地把钥匙拿了出来展示给别人看。那个时候，载我和艾冽猊过来的那位车夫必然就捕捉到了这个重要情报，而我们则顺其自然进入了你们的名单。”
艾冽猊瞪了他一眼，“叙述这段话的时候就不要用上胜券在握的语气了吧……我谢谢你啊！”
祐楔又望着车夫指了指旁边的尸体，“这个人是被你们组织的成员杀害的吗？”
车夫小心翼翼地挨着镰刀摇了摇头，“本来组织里负责刺杀他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赶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他的死跟你们组织无关？”
“可能吧。”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但雇主命令我将其杀害的理由跟你说的一样——他持有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