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楔把行李箱推到了置物柜的旁边，“为什么说这里是现实？”
“因为太现实了！”溯笠缚夏的回答也非常现实，“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们遇到过任何超自然的现象吗？我们遇到过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吗？除了『穿越到小说世界』这件事本身，应该没有任何违背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发生对吧？怪物是人扮演出来的，『忧鸠街魔术俱乐部』是编造的传说，就算是魔术师说的那个『亡鹿』，我们也从来都没亲眼看见过。”
“但是死人了啊！”祐楔转过头来看着他，“你数数看我们遇到了多少具尸体了——21世纪的人敢这么玩吗？”
“朋友，尸体可以是假的啊！”溯笠缚夏立刻走过来站在他面前，“达伦布朗的纪录片《就范》看过没？21世纪已有的技术已经足够制作出仿真程度高得正常人都无法分辨真假的尸体了！”
“那车夫呢？车夫是在我们面前死去的。尸体可以是假的，但死去的活人一定是真的！”
“祐楔啊，我觉得你平时闲得无聊的时候可以去片场看看电视剧是怎么拍的。就『利箭穿透躯体』这种场面，群众演员都演得比他好！你亲眼看到箭从空中飞过来的那一瞬间了吗？反正我是没看见。我们谁都没有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对吧？因为我们为了活命全都逃跑了。”
祐楔挑起了眉毛，“那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此时此刻是在现实当中人为打造的一个大型『剧场』里，这座孤儿院以及忧鸠街甚至整个帝都都只是舞台布景，我们遇到的所有人物都是演员——你是想这么说吗？”
溯笠缚夏点了点头，“就像《楚门的世界》一样，有一位神秘兮兮的导演正躲在幕后，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引导所有人按照剧本里的安排走下去。”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想要打造出一座这样的城市，需要花费的金额和时间也太超乎想象了吧？而且『演员』的数量太庞大了……如果真的只是演一出戏的话，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我忽然有个猜想……必须要做到这一步，是不是因为有观众？”
“……观众？”
“如果这是一场直播呢？”
“……所以又为什么要直播啊？”
“因为Creyol啊！Creyol平台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演讲台制度。在演讲台上，不管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只要被观众承认了，就必须变成现实。『小说家』在演讲台上说她要把我们送到她写的小说里，所以观众们就必须要看到我们在小说里的样子！”
“你是溯笠缚夏本人吗？”祐楔肃然起敬地看着他，“你换了身衣服，智商和想象力也提升了？”
溯笠缚夏翻了个白眼，“你他妈这是在夸人吗？”
“那我换个说法——你的猜想很有参考价值。”祐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朝着洗漱间走过去了。
“参考价值？哈？参考价值？”溯笠缚夏的脸要气得变形了，“老子说了这么多就是一个参考价值是吗？”
祐楔已经走到洗漱间里去了。他翻了一下那个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的柜子，溯笠缚夏拿走了其中一套所以这里还有十一套。祐楔把摆在最上方的那套睡衣拎了起来，然后发现一张黑白照片从衣服里面掉了出来。
这张照片所拍摄的内容依然是那件沾染了血迹的编号12的睡衣，只不过拍摄角度好像不太一样。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雪，看见了，所以被杀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张照片上的字迹倒是跟另一张有区别，它们应该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人的。只是……柜子里的衣物不是全新的吗？为什么会有孤儿院时期的照片在这里？
算了，这些问题明天再去想吧。祐楔走到淋浴间里去洗了个澡，换上了这套编号为『9』的睡衣，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之后参考溯笠缚夏的做法从另一边搬来了另一台机械风扇，把衣服晾起来吹干。
他推开洗漱间的门走出来，却疑惑不解地看到此时此刻溯笠缚夏正站在一张床铺的靠背上方拆墙壁上的灯。
再稍微看看周围。不错，几乎所有的壁灯以及挂在墙上的装饰物都被他拆下来了，那些摆在置物柜上的瓶瓶罐罐也被再次翻了个底朝天。
“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之前为什么觉得我看起来像个神经病了，因为你现在的样子也半斤八两。”祐楔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刚才发现的照片收到了行李箱当中。
“我在找摄像头！”溯笠缚夏的态度非常认真，“如果是直播的话，肯定会有摄像装置藏在哪个东西里面。”
“你想多了。这个房间肯定没有，不然我们刚才讨论这个『世界』的真假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过来阻止我们了。”
“那导演要通过什么样的办法知道我们的调查进度呢？他在这里房间里藏了这么多线索，他怎么知道我们发现了多少？他要如何控制之后的剧情的发展？”
“不知道。”祐楔又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话说回来，三点半了。我们还是先把这些问题放在一边然后休息一下吧，不知道明天还会遇到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等一下！”溯笠缚夏还是很执着地要继续讨论下去，“关于『导演』，你有什么想法吗？”
祐楔有点困惑地看着他，“什么导演？”
“我觉得那对双胞胎姐妹的表现有点奇怪。”
“……艾冽猊和艾珈雅吗？”
“对。我总觉得，她们当中，应该至少有一个人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溯笠缚夏把那些拆下来的灯具和装饰物依次装了回去。
祐楔背靠着墙壁，沉默不语地思考了一会，“当然。毕竟她们当中有人说过这种话——『下棋的人扮演的角色是站在棋盘上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