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克栎尔是被摩伊息教皇领养的孩子。他在13岁的时候来到了教廷,直接当上了首席管理官。那个时候他的名字还是『林则尔』,我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廷成员。他太年轻了,而且也不够优秀,更没有什么出色的血统或才能,所以我们都非常不服气。他承受的压力很大,可能因为害怕出错,害怕让摩伊息教皇失望,所以他的行事风格也趋向于保守、死板——但这样反而更不讨人喜欢了。”司尔迈茨望着天台外面的风景出神,像是在回忆某些事情。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当旁人赋予的期望与责任超过了自身能承受的范围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放弃机会,固步自封,裹足不前。
但是,现在的西克栎尔,跟这样的『林则尔』又不完全符合。在他13岁之后的人生当中,还发生过什么呢?
祐楔继续问司尔迈茨,“那后来他的名字又为什么变成『西克栎尔』了呢?”
司尔迈茨低着头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小看他了。我们以为这只是一个被摩伊息教皇拿来当控制教廷的工具使用的孩子,结果他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六年前,也就是他13岁来到教廷的那一年,露慕艾尔公主被人谋杀了。林则尔亲自调查了这桩案件,抓到了嫌疑人。我们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直到两年之后,才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公主其实是林则尔杀的。”
祐楔听到这个名字就愣了一下,“露慕艾尔?”
他见过这个名字……这是刻在府邸里的银色珠宝盒上的名字!
“对,露慕艾尔殿下,她在帝都非常出名。我继续说——在那种小道消息流传开了之后,摩伊息教皇跟林则尔在书房发生了争吵。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那天到底谈论了什么。总之,从那天开始,林则尔就改名叫『西克栎尔』了,摩伊息教皇不再过问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情,但他仍然是教廷的首席管理官。”
“成为『西克栎尔』的他,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他看起来似乎更轻松了,像是负重者卸下了背上的包裹。他的行事风格仍然死板严苛,但却显得更有干劲了。他头脑很好,认真细心地管理着教廷的各种事情。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更有野心一点了。”
“……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六年前是他杀了露慕艾尔公主吗?”
“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上。”
“……”祐楔调整了一下戴在脑袋上的帽子,“我再问问……六年前你们抓的嫌疑人,是不是一位名字叫莫颉尔的子爵?”
司尔迈茨点了点头,“就是他。我知道,洛尔茜跟他有关系。昨天下命令让我把洛尔茜带去教廷的人是西克栎尔,而我自己也很想见到洛尔茜本人,我想问她关于莫颉尔的事情。”
“那你应该知道莫颉尔现在是失踪状态吧?”
“不,他死了。我昨天晚上去忧鸠街魔术俱乐部的路上,在废弃公园里看见了他的尸体。”
“哈?”祐楔猛地拍了一下栏杆,“废弃公园里有他的尸体?”
司尔迈茨挑起眉毛,“对,就在湖床中央。”
“是不是戴了一顶灰白色假发,穿着宝蓝色礼服,背上刺了一支箭?”
“对的。你们也看到了?”
“草……”
合着假发人就是他们要找的莫颉尔啊?
祐楔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你们……还有没有看到另一具尸体?车夫打扮,面目重度烧伤。”
“没有。”司尔迈茨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祐楔觉得自己实在是头很痛,脑细胞要全部爆炸的那种,“情况我了解了。这样……你可以回去了,回你的待客厅。啊对了,请帮我叫艾珈雅过来,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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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西克栎尔已经带着一名推着餐车的仆人回到了书房里。摆在餐车上的是以水果蛋糕为中心的豪华下午茶。等等……现在的时间才刚过了中午,这个应该叫午餐的后半餐才对。
“讲故事!讲故事!”埃栗绎茉一边敲桌子一边朝他大喊,“我要听故事!”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女人……不对,熊孩子!”西克栎尔恼火地端起了一个盛满有香甜气味的花果茶的烫银陶瓷茶杯。
埃栗绎茉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餐车里的蛋糕,“那个那个……好朋友,我忽然不想听你的故事了!我要切蛋糕!啊嘞,就是啊,如果你想说的话,就说这个书房的故事吧!书房!这么漂亮的一个专属于教皇殿下的书房,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突然之间,茶杯从西克栎尔的手里脱离,跌落在了地板上。陶瓷碰撞在石砖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紫红色的茶水以跌落点为中心向周围呈放射状泼去,染上了原本洁白无瑕的地毯,触目惊心得如同飞溅的血液一般。
埃栗绎茉愣了几秒钟,然后就显得有点委屈地说,“……不讲就不讲呗……你摔茶杯干嘛?我不就是吵了点吗?我闭嘴行了吧……”
“西克栎尔?”硫聆末但是注意到了,此刻在西克栎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恐慌和积累已久的愤慨。他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从匣子里逃出来的幽灵,又被人塞回了匣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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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宫那边的塔上,艾珈雅已经赶了过来。
她跟祐楔一起站在栏杆旁边,很好奇地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之前在剧院的时候,你说溯笠缚夏给你讲了一个故事。”祐楔想,自己终于有机会提这件事了。
艾珈雅靠在栏杆上,用手撑着下巴,“是的,那个故事跟这个『小说世界』的设定很相似。但是,溯笠缚夏好像在回避这一点。”
“你能跟我复述一下这个故事吗?”
“好。”
“稍等一下。我想先问问你,艾冽猊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是我妹妹,一个很重要的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你可以说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