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艾冽猊拿起手机很随意地看了一下，“我这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眼镜扔掉？”
祐楔很详细地进行着回答，“导演如果想要真正地控制所有人，就必须要知道每个人正位于哪个位置、正在做什么、正在说什么话。所以，除了安装定点的摄像头之外，还必须让我们这些没剧本的人不知不觉地携带上具有定位、监听功能的东西。我会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手机之外，就是眼镜了——而手机很快就会电量耗尽，所以眼镜是更好的选择。在工匠制作的这副眼镜的框架和镜腿当中，应该藏了相应的微型设备。”
“所以你把眼镜扔了？你想走出导演的『视野』，脱离她的控制自由行动？”艾冽猊又一次信心十足地说出了她的推测。
祐楔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真正的想法是扰乱导演的计划。这个故事里出现了无法被控制的人，『小说家』发布的文字、导演的剧本与真实上演的内容当中，肯定会存在不一致的地方。我的目的是告诉观众，告诉所有旁观这场戏的观众，这一切只是骗局。”
听到这样的话，艾冽猊首先是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但她随即就转过头去跟艾珈雅对视了一眼，然后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你抬头看一眼吧！”
艾冽猊像看戏一样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更加精彩的事情。
非常不好的预感让祐楔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他紧张地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了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那盏很旧的灯。
在灯泡的旁边……似乎有一个黑色的装置，装置的镜头旁边亮着蓝色的小灯。
这幅画面实在是非常熟悉。昨天晚上他在凉亭的灯上找到的摄像头也是这个样子。毫无疑问，这是个监控装置，而且现在仍在运行。
祐楔感觉到头皮发麻，“是导演正在看着我们，还是说……”
“还是说，观众正在看着我们呢？”艾冽猊笑得越来越开心了。她再次把手机转了过来，让屏幕对准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祐楔。
屏幕上的内容是……『Creyol』的演讲台！
一场视频直播正在进行，而直播里的画面正是这辆马车当中的场景！
实时观看人数是……108.4万，而且还正在增加……
『观众席』的评论区中，一条又一条新的内容接连不断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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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假的吗？『穿越』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幌子！”——
——“昨天就有很多人怀疑了。”——
——“这是新型的炒作方式吗？成本未免也太高了吧？”——
——“我倒要看看等会小说家和Creyol的主管该怎么解释！”——
——“哈哈哈哈哈哈有好戏看了！”——
——“虽然但是，感觉这是假的之后，好像更有意思了！”——
——“对对对！这群演员演得不错啊！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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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楔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除开直观感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被超过百万人注视而产生的惶恐之外，他更多感到震惊的还是艾冽猊以及她所代表的幕后那帮人是真的完全不介意观众们发现真相。
这与他之前的推测有严重的矛盾。
他原本以为幕后的人安排这出戏是为了创造『Creyol的演讲台无所不能』的假象，所以必须保证观众们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以为『穿越』是真实发生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幕后知情者主动透露出了真实情况。
这也就意味着，这帮人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另外的东西！
艾冽猊关上了手机屏幕，“有何感想？”
祐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先说起了别的话题，“我之前以为你们是在哪个角落安装了大范围的信号屏蔽装置，防止我们通过手机与外界联系。但现在看来，你们的做法应该更加简单——只在我们这八个人的手机上直接安装无法接收、传递信号的程序。”
艾冽猊点了点头，“因为监控设备和网络直播需要信号，我们没办法直接屏蔽所有人，所以才这么做。另一方面，我也可以有机会暗地里用另一台手机看看『观众席』的评论风向。”
“这场戏的最终目的与观众有关？”
“世界上的所有剧目都是为观众而存在的。”
“……”祐楔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头上的那盏灯，然后收回了视线，“小说家是谁？导演是谁？”
“我能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她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第二，她们都是你认识的人。”艾冽猊交叉十指靠在下巴上，“但我肯定不会在这里说出她们的名字。”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祐楔叹了口气，“继续按照剧本来？在观众们的注视下继续融入这个虚构的故事？”
“当然！”艾冽猊挑起了眉毛，“我再强调一下，我并不知道剧本。剧本只有导演和小说家有权力知晓。在这个故事当中，我和姐姐都跟你一样，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需要跟你们一起动脑思考，是谁杀死了梓尔，是谁杀死了摩伊息教皇。”
艾珈雅在旁边点了点头。意思是艾冽猊说的是对的，她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祐楔觉得头痛欲裂。他抬起缠着绷带的那只手，拉开马车的窗帘，看见了正不断朝后方退去的被白雪覆盖的灰青色树木。
“那现在继续说故事里的事情吧。我为什么会躺在这辆马车里？为什么我们现在正在前往凌佟诫月？”他问。
艾冽猊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你遭到了怪物伊茨西的袭击，晕倒在了教廷监狱的回廊里。溯笠缚夏和埃栗绎茉虽然在听到回廊上的动静的同时就已经打算出去看看情况，但是被突然运转的机关阻拦住了。等到他们赶到回廊里的时候，你已经失去意识了。他们以为你死了，所以为了替你报仇，把伊茨西给打『骨折』了。”
伊茨西『骨折』的意思是，整个骨架都被拆了？
不过，虽然祐楔有点感动，但更值得吐槽的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他死了啊？！
“很贵的啊！”艾冽猊拍了拍桌子，“伊茨西是我们定制的最贵的智能机械设备！七位数的东西啊！整个被拆得电线和芯片都报废了！还好我提前让道具组准备了两个备用的，不然伊茨西都没法再次出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