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楔刚读到这篇文档结尾的『警告』，就发现显示在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正在一个一个消失，然后在瞬间转变成了乱码，仿佛中了病毒一样。
“这到底写的是什么？”站在旁边跟着他一起看完了这篇文档的艾冽猊提出了疑问，“像是日记、自述一类的东西，但又有点奇怪。”
祐楔摇了摇头，“这东西既然是在电脑里，那就肯定不是费尔洛文的日记或者自述。这应该是独属于『费尔洛文』这个角色的人设剧本。”
艾冽猊指着一片空白的电脑桌面，“那这个『剧本』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台电脑里除了这一个文档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什么文档在被我们查看了之后就开始自动销毁？”
祐楔转过头来看着她，“你问这些问题的时候，自己心里真的没有答案吗？”
艾冽猊眨了眨眼睛，“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
祐楔点了点头，“除非你说清楚这台电脑的主人跟你是什么关系。要知道，没有人会拿『不熟』的人的生日当自己的密码。”
“……”艾冽猊立刻转身去拉着艾珈雅的手往另一边走，“姐姐我们走，让这个人自己分析去！反正他是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了。”
“你们看过釉伊祺的小说吗？”祐楔坐在椅子上，好像在很专心地回忆刚才阅读的《费尔洛文的记忆》。
艾冽猊拉着艾珈雅绕了一圈又走了回来，“看过。怎么了？”
“刚才的文档里，有一部分段落有点违和。”祐楔仔细地回想着，“『千疮百孔的航船终于停滞在了冰面上，冰霜的痕迹缓慢爬上了它的破烂扭曲的船舱，积雪的重量压断了支撑在几千里孤独雪原上的桅杆』……『我忍耐着从膝盖和脚踝传来的疼痛，承受着从漫长历史里叠加而来的一层一层的重量，向着这座废墟的中心艰难前行』……类似于这样的片段。”
“你居然背下来了？”艾冽猊瞪大了眼睛。
“印象比较深刻所以特地记了一下。”祐楔注视着空白的电脑屏幕思索着，“这些片段的违和感不仅仅在于，与前后文毫无关联，而且……文字风格也有明显的区别。”
“这些段落写的应该是费尔洛文的梦境。”艾冽猊也开始回忆自己记得的内容，“他有时会混淆梦境与现实——这些突兀的片段应该就是这个设定的一种体现。”
祐楔皱起了眉，“如果仅仅从费尔洛文这个角色的视角来看，确实是这样。但只要我们脱离剧情，反过来看创作者——不难发现，这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你认为那些幻梦般的片段是另外一个人的创作？”
“对。”祐楔敲了敲键盘，但是毫无作用，“我觉得这些片段有点像釉伊祺的文字风格。遣词造句都太像了……她很擅长用不切实际的意象来写介于幻想与现实之间的故事，《肖邦的大理石街道与爱丽丝的海岛》从头到尾都是这种氛围，还有……”
“停！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位作家！”艾冽猊觉得自己有必要及时打断他的话，否则他接下来能讲一个小时，“蒲老师托我跟你跟你说一句，写作文的时候不要动不动就引用釉伊祺小说里的句子！他阅卷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他改的是你的试卷！另外你所有社交软件的个人主页的背景全都是釉伊祺的书的海报！不认识你的还以为你是开连锁店卖书的！”
“那我继续说刚才的话题……”祐楔勉强克制住了想要详细分析釉伊祺的文风的想法，“总而言之，这一部分比较像她写的，其余部分不像。”
“你的意思是，釉伊祺本人参与到了我们的剧本制作当中？”艾冽猊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
祐楔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立即改变了主意，“呃……我觉得不对。釉伊祺怎么可能会参与到这种活动当中呢？不可能！肯定不是她……嗯，一定是有人在刻意模仿她！现在再仔细一想，这些片段还是跟正统的釉伊祺文风有区别的……”
艾冽猊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只是主观上不愿意相信她会与剧本有关系而已……”
“所以实际上有关系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
“……”
电脑面前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那另外一部分是谁写的？”这次提问的人是艾珈雅。
她指的是，除开那些破碎混乱的幻想般的片段之外的，正常的这篇『剧本』。
“导演吗？”祐楔看着另外两人，“我怎么感觉，你们似乎也很想再知道点什么？”
艾冽猊又一次指了一下空白的电脑屏幕，“这篇文档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些属于『过去』，全都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这样的『剧本』，给演员看一眼就够了，为什么要特地放在这里？”
其实祐楔也有同样的困惑，“而且，这台电脑留在这里就像是特地留给我们看的，还设置了『被浏览一定时间之后自动销毁』的程序。”
“会不会本身就是剧情里的一个线索？”艾珈雅也跟着猜想了起来。
“如果是线索的话，应该以更自然的方式被我们发现才对——比如一个属于费尔洛文的日记本，或者一本尚未完稿的自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呈现在现代化的电脑里。”祐楔又捣鼓了一下键盘，并尝试重新开机，最终因为无响应选择了放弃，“这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来看看这边吧。”艾冽猊把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另一台电脑上，“这边可以查看整个『小说世界』所有摄像设备记录的实时监控。”
祐楔也凑过来看了一下，“好像没有拍摄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艾珈雅环顾着四周，“这个藏在镜子后的空间没有安装摄像头。”
“现在正在直播的是哪个镜头？”祐楔转头望着艾冽猊。
艾冽猊拿出手机，打开Creyol的首页登入了『观众席』，“哟，现在镜头在抉择教堂那边呢！”
“抉择教堂？”祐楔在移动鼠标点开了电脑上抉择教堂的镜头，选择将其放大观看。
在暗红色的黄昏当中，身穿宗教风格的白色服饰的两位披着黑色长头发的人，快步走向了一座立于早已倒塌损毁的石像背后的褪色的废墟般的教堂。
溯笠缚夏和埃栗绎茉，他们俩还真的跑到抉择教堂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