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先前的战斗中伤亡惨重,驻守在海姆达尔上的第十三飞行中队奉命返回伊甸国进行修整,这对于早已精神俱疲的士兵们而言着实是难得的休息机会,毕竟对于在天空中生活近半个月的人而言,没有比重返陆地更兴奋的事情了。
此外夏雯彤作为随军心理咨询顾问的聘期也画上了句号,由于这半个月来和所有人相处得十分愉快,众人还在海姆达尔上举办了一场欢送会,收到大家的临别祝福令她十分地感动。
“夏小姐。”就在夏雯彤拎着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准备回屋收拾行李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她,原来是欧阳昊正拄着拐杖一步一跛地朝这边走来。
“欧阳指挥官,十分感谢您这段日子的关照。”
“哪里,其实道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欧阳昊温和地笑道,“你的专业知识帮助很多士兵重新找回了信心,大家都十分喜欢你。”
“说来惭愧,一开始我还因为士兵的心理问题向您提出抗议,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哈哈哈,不要在意,当时你的反应恰好证明了你的职业素养,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的。”
“十分感谢您的祝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十三中队的各位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见四下没人,欧阳昊压低了嗓子,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吗,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看欧阳昊一本正经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夏雯彤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
“很抱歉,我这里只有速溶咖啡,不介意吧?”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并且确定不会有人在屋外偷听之后,欧阳昊招呼夏雯彤坐下细聊。
“您不必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欧阳指挥官。”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欧阳昊的态度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熟悉,你觉得许辰那个人怎么样?”
“啊?”夏雯彤的脸颊不禁泛起的红晕,“您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那个家伙呢?”
“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欧阳昊连忙解释道,“因为我要向司令部提交作战报告书,涉及到第十三中队每一名成员的状况说明,所以想参考一下你作为心理医生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啊。”夏雯彤有些小失落地舒了一口气,“以我对许辰的判断,他似乎在很久之前便对所有人都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就算我绞尽脑汁想办法打开他的心扉,收到的实效却始终不是很理想,我怀疑……这或许和他小时候因为意外事故失去的记忆有关。”
“何出此言?”
“解离性失忆症,这类症状对一般资讯的记忆则是完整的,主要是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因而令患者对生活造成困扰。”夏雯彤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某种程度上,失忆是没有规律可循的,就像是错乱的魔方,将患者从前的记忆结构彻底打乱了,因为那些记忆的碎片,有可能永远也无法拼凑在一起……”
“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恢复这部分记忆呢?”
“理论上对于解离性失忆症现代医学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办法,当然也出现过患者突然恢复记忆的例子,但这种现象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虽然也有人提出过使用催眠手段来诱使患者解除记忆的封印,从而得到失忆的答案,可是一旦患者回想起那些被遗忘的事实,势必会造成严重的精神打击,严重的话甚至会威胁到生命安全,这是违反职业道德的行为,所以没有哪个心理医生会愿意选择这么危险的治疗方式。”
因为无法面对现实的残酷,从而封印了记忆,这个逻辑似乎可以解释的通——当记忆重新恢复的那一刻,得到的究竟是真相大白的解脱;亦或是残酷的终焉,无从得知。
“我明白了。”欧阳昊缓缓地说,“你的观点对我的报告书十分有帮助,再次感谢你的帮忙。”
“哪里,这是我的工作嘛,对了……”夏雯彤本打算起身告辞,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只不过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夏小姐?”
“那个……我之前听娜塔莎提到过,您和许辰的父亲是老相识,是这样吧?”
“是的,早在我这条废腿还健在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的父亲了。”
“既然如此,您从来没有从许辰的父亲那里听说过任何关于失忆的秘密吗?”夏雯彤终于有机会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如果是外人不清楚真相的话尚且情有可原,但如果连亲生父亲都不肯吐露实情的话……”
“对不起,关于这件事,我真的不太清楚。”欧阳昊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强行打断了夏雯彤,“虽然我和许辰的父亲很熟,但因为工作太忙的原因,我们这些年很少有机会见面,更不要说有时间聊这些话题了。”
“没关系,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请您保重。”夏雯彤说罢站起身,正当她的手握在门把手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对欧阳昊说道:“我通过这半个月的时间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两个人彼此间的了解和信任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所以……我希望可以帮助许辰找回失去的记忆,这样说不定就可以解开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心结。”
欧阳昊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鼓励似的温柔微笑:“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那小子就拜托了。”
在送走了夏雯彤之后,欧阳昊心事重重地打开了办公室内的柜子,从档案盒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袋,上面印有醒目的“Most confidential”(绝密)字样,仿佛在警告试图接近的人远离自己似的——这份文件早在许辰正式被调往第十三飞行中队之前欧阳贤便已经收到了,寄件人正是MHD的许彻中将。
欧阳昊刚刚对夏雯彤撒了谎,虽然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多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比全部都知道的人要幸福得多。
“如果被封印的是一个残酷的诅咒,这样的记忆最好还是永远消失吧……”他喃喃道,在凝思了片刻之后,随手将那份文件袋重新放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