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了我吗?”许辰问道,得知真相之后他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有些发颤。
“文件上说的很清楚,我可以自行判断是否将你直接击杀。”许彻冷着脸回答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我小的时候直接清理掉,就像对待其他孩子一样,你为什么又要欺骗我,扮演成父亲的角色将我抚养成人?”
“那是因为……”手枪的击锤发出了响声——与此同时,大约有不低于四个黑影从墓园外包围过来;随着子弹出膛的声响过后,正准备朝许彻射击的男人已经被打爆了脑袋,之后又是几声枪响,剩下三个人突然袭击猝不及防的接连中弹毙命。
“这些是谁?”许辰惊骇地盯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他们原本都是薇拉·陈的手下,一直以来TTH公司都在暗中监视着你,如有必要,有权将你射杀……”
“爸爸?”许辰猛然抬起头,神情恍惚地大叫道——因为他看到父亲的胸口已经不觉被鲜红色的液体浸透了
刚才发出的枪声并非只有四次。
“真是暗箭难防啊……”许彻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做出这种判断时镇定得有点夸张。
“必须马上包扎止血才行……”
“不要慌张!”许彻用力抓住了儿子的胳膊,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就算是非常事态,他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起伏不定,缓缓地背靠在墓碑上,前胸受到枪击的位置变得黏糊糊的,血迹已经浸满了整件军装,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作一团。
“果然……最后终于要在这里结束吗?”
“什么话都不要说,那样只会消耗体力……”许辰笨拙地安慰着父亲,尽管他明白这么做对现实不会改变分毫。
这时许彻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
“什么?”
“我要告诉你……埋葬在这下面的秘密……”许彻的话突然中断了,像是回忆起了十分不堪的往事,他的眼神转移到了墓碑的铭文上——
“有人长眠于此,与挚爱的亲人永恒为伴”。
“你的‘妈妈’……青野绫博士……是自杀的……因为无法承受‘第六日’计划对于良知的折磨……她选择以死寻求解脱……”
心脏所感受到的冲击虽然只是短暂一霎的事情,但也足以令许辰因为全身麻木而无法动弹——记忆漾起了一丝波纹,已经解除封印的记忆,正在不断侵袭着他的内心:已经无法承受了,灵魂已经被破坏的四分五裂的程度了……
“编造谎言……要比被谎言欺骗……更加痛苦……”虽然像是错觉,但许辰感觉到父亲的声音稍微有些哽咽。
“所以你一直扮演父亲这个角色,是因为出于对妈妈的愧疚吗?”许辰拼命咬住发抖的嘴唇,试探般地问道。
“不……我是代替人类……赎罪……”
“你说……什么?”
许辰差点因为震惊而喊出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起初的几秒他怀疑父亲是因为伤势过重导致头脑出现了混乱,但是许彻此时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似乎压抑着心中的悲怆,编织着口中的语言,是简单到让人无法产生误解的回答。
“因为人性的贪婪……赋予了你这么残酷的命运……真的……对不起……”许彻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那声音在召唤着自己的灵魂,心脏的挑动,正在渐渐地减弱。
“喂,不要就这么死了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呢……爸爸!!!!”在心中燃起的,不是震惊也不是悲伤,许辰被卷入一种近乎于发狂的情感漩涡之中。
“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许彻说罢长叹一声——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解脱的轻松,就如同一直以来侵蚀着内心的诅咒消失了,眼前世界的色彩也变得明亮起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天上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在颤抖的手指向的彼端,仿佛存在着什么。
许辰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萎顿下去,直到身体变得僵冷——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被称为“亲人”的存在却无法留下哪怕一滴眼泪,大概他的心早已经崩坏了吧?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许辰像是梦游般神志恍惚地转过头,只见青野弥娅正用深不见底的眼神看向这边,她的身上满是伤痕,似乎经历了十分惨烈的战斗。
就在这时,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隐藏在暗处对准了他们——
砰!
在枪响的同时,弥娅毫不放松地反手持刀,慢慢缩短距离,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杀气——接着及时看穿了射击的时间,迅速移动身体躲开了子弹,随后手中寒光一闪,准确无误地划开了袭击者的颈动脉。
砰!砰!砰!
随着枪声接连传出,更多的袭击者现出了身形,只见弥娅俯下身体向一侧躲去,刀锋几乎是擦着目标的颈动脉划过,紧跟着再次踏出一步,手肘像利箭一样击中了下一名袭击者,对方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击中下颚位置之后失去了意识……随着袭击者一个接一个被她打倒,墓园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这些人……全都是TTH公司派来的吗?”许辰望着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问道。
“嗯。”弥娅淡漠地点头,似乎并没有感到有任何不妥。
“你不是TTH公司制造的人造人吗,为什么会赶来帮我?”许辰又问。
“因为……”弥娅露出了十分无奈的笑容——事实上她是在执行西御寺下达的最后命令:执行基础代码0258,也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许辰的人身安全。
在薇拉·陈死后,那些仍然听命于她的TTH公司监控小组成员一定会采取行动,也许西御寺早就意识到了他们会对身为监视对象的许辰不利,所以才会暗自修改了基础代码0258的命令内容派弥娅前来援助他。
在最终计划没有实现之前,许辰绝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这就是西御寺的指令——然而经过了连番战斗,弥娅已经到达极限了,没法再杀人了……
于是许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弥娅倒在了自己的怀中,虽然人造人不会流血,但遍体的枪伤已经令她不堪重负,从诞生开始她就一直被利用,在任务完成之前始终都无法安息,这就是人造人所面对的悲哀现实。
只是为了像牲畜一样毫无尊严地活下去,而甘愿成为那些野心家手中的棋子……
“你……在哭吗?”弥娅吃力地抬起手,爱怜地抚摸着许辰满是泪水的脸庞——或许,此的时她比任何人类都要了解“死亡”的含义。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过错……”许辰许辰压抑着心中被悲怆,编织着口中的语言。
“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归宿,是在你的身边……”弥娅痴痴地笑道,并伸出手擦拭着许辰模糊的眼角,突然间,她探过了脑袋,好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吻住了许辰沾满泪水的嘴唇,仿佛要将一切一切的感情全部都倾注在这个吻上。
“我……喜欢……”
渐渐地,弥娅的躯体像婴儿入睡般渐渐沉入许辰的怀中,慢慢地,瞳孔中微弱的光彩随着最后一丝眷恋一同消逝了。
“啊——!!!”一股压抑到极限的悲愤令许辰再也无法抑制,如岩浆般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像野兽般嚎叫了起来,泪水再次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睛,化作哀伤的银流……
突然间,许辰听到了世界崩坏的声音,他的力量也随之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