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六纪元彻底崩溃之前,人类与UE的战争大概是永远都无法终结的。
最终领域的监控室内,西御寺默默地利用全息投影图观察着宛如阿鼻地狱般的战场,他的眼神中充斥着神采奕奕的狂热之色,仿佛是在欣赏一台场面悲壮宏大的歌剧。
由于植入海姆达尔AI中枢的病毒生效,所有的人造人部队沦为了毫无反应能力的木偶——这让原先已经一边倒的战局突生悬念。
人类的顽强已经远远超出了“第六日”计划的预测范围。
“不过正因如此,才更加令人感到兴奋啊,这简直就是‘哈米吉多顿之战’(《启示录》中末日决战的地点)的重现!”西御寺的声音竟有些抑制不住情绪的激动,不禁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无论旧人类如何挣扎,就无法在“应允之日”逃脱灭亡的结局,至于新人类无论需要多少都可以制作出来;正因如此,西御寺对于计划的成功实现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便是已经觉醒的实验体006——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影响,UE对伊甸国的攻势正在变弱。
“果然,他正在尝试和UE进行着沟通,以此来拯救人类……”西御寺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似乎对于许辰的决定感到失望。
即便一切都是徒劳的也会垂死挣扎,这大概就是生物的习性吧?
为此西御寺不惜祭出最终的杀手锏。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的某个房间内,存放着一只充满人造人培育液的玻璃柜,随着一双瞳仁突然睁开,柜面上的气孔全部开启,开始将里面的液体排出,随后柜门打开,一丝不挂的窈窕身影迈着轻盈的脚步从中走出——她的容貌和青野弥娅一模一样,简直如同孪生双子。
“任务确定。”少女的嘴唇轻轻翕动着,确认了自己的使命——灭亡人类。
“二十分钟之后,人类的命运是走向毁灭,还是迎来新生?”欧阳昊思考着这个自己根本无法猜到答案的问题,露出了距离崩坏只有一步之遥的憔悴表情。
“请问您准备好了吗?”站在他身边的联络副官问道。
“嗯。”欧阳昊点头,同时从副官手中接过了通讯麦克,在那一瞬间,不可思议地感觉得到了解脱——接下来他将代替已经生死不明的最高执政官夏博仁向仍在拼死守护伊甸国的前线士兵发布最后的演讲:
“通告所有可以收到以下通讯内容的MHD将士们,我是军港基地的代理最高指挥官欧阳昊,请仍在坚持奋战的各位收到命令之后立即停止对UE的进攻,因为……它们并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
欧阳昊话语刚落,指挥中心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大概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下达这样荒唐的命令,更不会相信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战争会以这样的方式宣告结束……”欧阳昊无视众人的非议,继续说道,“同时我必须告诉各位,就在半小时之前,我们收到了一个坏消息,‘海姆达尔’、‘提丰’、‘参孙’三座空中作战平台的核反应堆突然停止运转,再失去了动力驱动之后,它们正按照预设好的线路朝伊甸国坠落,预计初次撞击将于二十分钟之后发生。”
指挥中心的空气再次凝固。
但凡拥有基本常识的军人都明白,欧阳昊刚才提到的三座核动力空中作战平台倘若直接坠入伊甸国意味着什么——实际上其中任何一座平台的直接撞击威力都可以将整座城市三分之一的区域瞬间夷为平地,随后核反应堆将扩散出致命的辐射物质将伊甸国变成一座死城,也就是说,哪怕躲在坚固的地下掩体中躲过了撞击,幸存者也无法逃过之后衍生出的各种附加伤害。
简而言之,人类将就此走向灭绝之路。
“虽然军方的技术人员仍在坚持尝试通过各种方式进行远端操控干涉改变空中平台的坠落线路,但是很遗憾都失败了……”欧阳昊毫不迟疑地宣布令人感到绝望的事实,“眼下唯一能够拯救伊甸国的办法就是由PAG部队深入平台内部通过手动操作核反应堆过载自毁,在其突破距地表的安全临界值之前直接在空中爆炸解体,这样平台的碎片将坠入海中,这也是唯一可能阻止悲剧发生的行动计划。”
在经过适才的喧嚣之后,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着欧阳昊的陈诉。
“说来惭愧,身为指挥官,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向各位下达任何命令,毕竟UE此时正在入侵我们的家园……”欧阳昊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但是,如果你们继续沉浸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中任由空中平台坠落的话,至今为止的一切努力都将毫无意义,在此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全军的行动自由不会再收到任何命令与规定的约束,不管伊甸国的命运如何,我都将和各位同生共死,以上,祝大家好运!”
几乎就在欧阳昊结束演讲的同时,指挥中心的通讯屏幕上随即传来的一个联络讯号:
“这里是MHD教导队的娜塔莎·瓦列里娅教官,现在我就位于海姆达尔坠落的空域,请求支援!”
“这里是第十三飞行中队A小队的克拉克上尉,我正前往提丰的坠落空域,请附近的友军速来支援!”
“我是第九飞行中队的沃尔中尉,我现在就立即赶往参孙的坠落空域……”
……
看着大屏幕上纷纷互相响应联系的PAG驾驶员,指挥中心内仿佛也被这万众一心的壮志豪情所感染,所有人立即重振士气,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之中。
“可以听得见吗,娜塔莎?”这时候欧阳贤独自走到指挥中心的一个安静角落,用自己作为指挥官的私人通讯权限和娜塔莎取得了联系。
“什么事,老大?”
“那个,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想对你说,其实我对你……我的意思是,安娜正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你是不是考虑一下……”
“老大,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哦。”娜塔莎直接打断道,“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我要你当面对我说!”
“有道理,那么……就先这样吧?”
“明白,通讯结束!”
“希望我还有说出那句话的机会……”欧阳昊在心中如此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