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厚实的大手把诺一翻了过来，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紧接着，又有一双灵巧的手竖向绑起诺一的手腕，并将绳子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
诺一听到身边的两个人用力击了一下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要是接着装睡就太假了。
“他醒了！”按在背后的手松开了， “要不要让他站起来看看？”
绳子猛地一拉，脖子处强烈的窒息感逼迫他站起身来，在一片睡眼迷蒙中省视周围的情况。
周围依然是一片明亮，甚至可能是太阳正当头顶的时候。
两颗遍布土黄色鳞片的脑袋正对着诺一，鲜红的蛇信在口外上下震荡，长在脑袋两侧的眼睛反反复复打量着他的身体。
两个蛇人的上身均是堪比运动员的健硕，攥着绳子的一人从腰部以下便是长长的蛇尾，与沙子颜色接近的鳞片近乎隐没在地里；另一人生着结实的人类双腿，遍布手臂上的鳞片比他的同伴多上不少。
诺一对他们的上下打量，令蛇人们微微张开了嘴。
“走起来，不准乱看。”
绳子缩紧，勒住了诺一的脖子，他正因为窒息感而不断地吐气，对方又是用力一扯，示意他赶紧照做。
他在小范围内缓缓地绕着圈，同时观察着两个蛇人隐藏在鳞片下的表情。
两双眼睛认真地盯着诺一的腿，似乎对他还能走路一事感到庆幸。手上长着鳞片的蛇人快步靠近，不由分说地托住诺一的头，两根长着鳞片的手指塞进他的嘴里，将他的口腔展现给另一个蛇人。
“牙口没问题，肌肉也结实，带走。”
那攥着绳子的蛇人下了结论，他长脚的伙伴却不安地叫住了他。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把他找个地方藏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摩擦木板的沙沙声，“或者我们直接脱离队伍，先把他换成钱再说？”
长尾的蛇人叹了一口气，心中为同伴的无药可医而感到深深的绝望。他迅猛地一旋身，盘在地上的粗壮蛇尾弹到空中，掀起响亮的破空声，毫不留情地重击在同伴胸口上。
“哇！”
那人腿的蛇人倒在地上，擦着嘴角渗出来的鲜血。他张嘴抱怨的前一刻，一道明晃晃的刀刃架住了他的脖子。
“杂种，我受够你软得像泥一样的脑子了。真正的蛇人不该这样说话，即使是小女孩都会比你更像样。”蛇尾的男人从胸腹部发出嘶嘶的恐吓。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同伴，却在诺一走动的瞬间把眼神转向他，“奴隶，乖乖地站在那里……我会让你在被转手前过得好一些。”
“来，下等货，继续我们的话题吧。”
刀刃掀开了蛇人脖子上的鳞片，长尾蛇人手腕一转，一块沾着血的蛇鳞移了位，带着血渍黏在了刀尖上。
“首先，最首先的首先，我们要把大前提聊妥了。”长尾蛇人拴着绳子的手指向诺一，“他是我的，无论我怎么想办法处理他，那都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乖乖听好我的话，然后等着我赚到手了后，恳求我分你一点边角料，听懂了吗？”
长长的蛇尾勒住了同伴的腹部，挤压着他的内脏。
“回话。”
“听……听懂了。”
“很好，那么接下来，让我告诉你我们怎么做——我们牵着他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进营地，然后问那个公子爷要钱。”
“可是……他让我们把那个人类‘处理’掉……”
“不开窍的杂种！你们家代代都是杂种！身子里贱种的血已经把你的蛇血染污了！”长尾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怎么会有人把钱‘处理’掉呢？他们是一对的，你懂吗？为了一块宝石而摘掉戒指的指环？这种事情只有缺尽心眼的人才做得出来。”
“你那至高无上的公子爷比你会算账，他知道这个人类可以值多少。他比你会赚钱，所以你才会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都狂舔他的屁股。你想想吧，‘凶兽和她的驯兽师’，一对亡命鸳鸯里有多少浪漫的成分啊！这点浪漫值多少钱你算过吗！”
“把他找个摊子出了，就只是一个要吃要喝还怕热的嫩皮奴才。把他带去和那个女人凑一对，那就是给项链配上一根银绳，这才是赚钱你知道吗？”
他说的越来越兴奋，勒在伙伴腹部的长尾越来越紧。后者用手肘猛击胸前的一截尾部，终于在内脏被挤出来前获得了自由。
“起来干活。”
长尾的蛇人收起了刀，对同伴的威吓能让他在分钱时掌握主动权。实际上，他不可能真的动刀，队伍里的人都是公子爷出钱雇来的，他们都暂时是公子爷的资产。
让公子爷亏了本，自己也没办法好过了。
诺一在两人吵架时竖起了耳朵，现在正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若是听到的信息没错，恐怕是那女人被这群蛇人抓住了吧，这群蛇人在捕获她之后立刻就来找自己，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二人先前就被盯上了。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
那女人是为了来帮我才露出破绽的，诺一不耐烦地磨着牙。
“我说你们！”
诺一刚开口，两双竖瞳便直勾勾地看过来，那瞳孔就像是眼睛被人割了一刀。分明是在上下打量着诺一，脑袋却完全不动，覆盖着鳞片的身体仿佛被冻住，没有任何他们在呼吸的征兆。
“嫩皮，有话快说。”
“抱歉啊，两位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说话了。”诺一露出憨厚的笑容，点头哈腰着说道，“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吃饭了，也好久没喝水了。能先给点吃的不？如果接下来要走很长的路的话，我可能会在路上就昏过去呀。我又不像两位大哥，区区人类，根本受不了这片沙漠嘛！”
这番话一出，两条蛇人转动眼珠，在对视一眼之后哈哈大笑。
“给老子好好撑着！几百米的路，你昏过去我就打醒你，多打个几次就走完了！”那长着脚的蛇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在对待外族的态度上，这两位蛇人倒是同仇敌忾，那长尾的蛇人带着笑，朗声附和。
“用刀割吧，打出内伤可就折价了。”
“别上刀子呀！人类可不像你们一样有着一身盔甲。”诺一惊恐地张大了嘴，说话的声音提了一个八度，“被你们亮闪闪的刀割一下，我流血都能流死啊！我要是走得太慢，两位大哥多担待一下，大哥们的腿脚可比我的好使多了。”
“哈！上道的小子，待会儿你在公子爷面前也这样来几句，他一时兴起多给你几个钢镚，我就往你裤子口袋里分一个。”长尾蛇人说着，嫌弃地评价起了诺一的七分运动裤，“人类的垃圾织物，连关节都防护不住。”
“哈哈，我比较穷，只能买的起这样偷工减料的裤子。衣服也是，被沙子乱吹都烂掉了，结果还不如赤膊。”诺一觉得是时候了，“我听到两位大哥刚刚好像把我当成了谁的陪衬品，那是谁啊？她还能比我更能耍嘴皮子不成？”
长尾的蛇人眼睛打了个转。
“别装傻，那女人每天晚上都从营地里跑出去找你，我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嫩皮，要是你打算穿上裤子不认人，也给我憋在心里。在你的买家面前，你们就是一对苦命鸳鸯。记住了，你的小命取决于我能不能把你卖出去。”
“但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呀。”诺一小声嘀咕，但确保音量能让那蛇人听到，“我是前几天才从中庭来约顿海姆的，碰巧遇到她了而已。要不这样，大哥，你告诉我点关于她的事情，我要是演的够像你才能赚钱嘛！我也好知道自己以后得和什么样的人捆绑销售。”
思考了片刻，长尾蛇人把自己的同伴推了出来。
“说。”
“因为女人的种族和姓名都不清楚，所以黑市里都管她叫‘凶兽’。”长着人类双腿的蛇人逐字逐句地解释道，“她本来在明面上也有一份赏金，但是很久以前一阵子，有群奇怪的人发了疯地找她，把她的市价炒上去了，之后就再也没下来。据说由于受到诅咒，那女人在某些情况下会兽化。”
“这样的特征是很值钱的，恶毒到伴随一生的诅咒，这种怨气能满足一些买家的猎奇心。”长尾蛇人插嘴道。
“诅咒，哈……”诺一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睁眼时又变得笑脸盈盈，“嗯，我知道了，我会牢牢记住的。真是长见识了，谢谢两位大哥了！”
“哼！待会儿多说几句好话……你的手在后面做什么！”
骤然间，那长尾的蛇人发出一声惊呼，上半身耸起，长长的舌头几乎拖到胸口。他的同伴迅捷地抽出弯刀，身体微微弓起，警戒地盯着诺一。
“转过来，背对我！”长尾蛇人不容置否地命令道，“把你手里的火石交出来！死嫩皮，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
“好啦好啦，大哥真是明察秋毫，我给你们就是了。”
诺一慢慢悠悠地转过了身，向着两人摊开了手掌。
猛烈的火焰瞬间吞没了两个蛇人。
诺一开足马力的一击轻而易举地融化了蛇人的鳞片。他们的上半身糊成一片，仰面瘫倒在地。
“他们是使用‘热感’的蛇啊……吁，吓死了……”诺一松开绳子，活动了一下手腕，“行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看来是没办法混进营地了。”
他顺着蛇人们带来的两道脚印奔向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