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花卉,被薰风吹拂成碎片,飘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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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五日七时二十五分
这里只有白茫茫一片,只有一张椅子好让我寄托着自己的体重,但换来的只有一阵空虚,我垂着头,耳朵里仍然滞留着回响。
「隼人,你,已经没有分数了。」平一淡淡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他说道：「根据收容所条例,你已经触犯蓄意伤人罪,很可惜地,我们没有正当防卫这一种说法,伤人,就是伤人,因此,你要遣返到有关执法部门...」他的神情略显失意。
收容所的运行模式好比编辑与作者的关系,有一个人负责一个或以上的犯人,顺带一提,犯人在收容所会被称为『更新人』,而担任『编辑』角色的就称为『照守者』,照顾与看守,他们要负责管理他其下更新人的所有事务,包括衣食住行,是由收容所按更新人的年龄,性别,病历等批发资金,而照守者就作为收容所与更新人的联系角色,由照守者亲自给予资金,再观察更新人的状况,撰写报告交回收容所以作评估。
当然,死刑也要涉及照守者,他们需参与死刑的所有程序,包括『执行』死刑。
据说平一在任职期间,处理过二十宗的『更新人』案件,而其中,无一人幸免於死刑上,而他正要面对这二十人的死案,他作为人类,心中多少也有点伤害的。
在上一分钟後,我就成为第二十一个。
也许他身上带有某些咀咒,负责过的更新人都要在刑场渡过他们这後的一刻。
我对死这一件死并没有感到却步,反而给我一种解脱了的感受,死不能一了了之,但至少可以令自己摆脱肉体的痛苦,有意识也好,没意识也罢,死总是我的良方。
但我仍没想死,在这一刻,我并不想无依地死去,我还有夏,我们仍有十日之约。
「抱歉...」他垂下头,凝视着桌面。
不,没什麽。我说不出口,我不擅长去安慰别人,也不擅於欺骗自己。
「什麽时候,要遣返？」
「大约在明天或後天。」
十日之约中的第五日,或者是第六日。
「那麽死刑,会在什麽时候开始？」
「你应该知道的吧,日本的死刑日期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能做的,只有在监房中等待。」
「不明...吗？」
「就是这样。」
「这可糟透了。」
「我知道。」
「如果我跟你说,我要逃走,你会怎样？」
「立刻扑身抓住你,把你扣在地上。」
「如果我挣脱了？」
「就告诉收容所总部,还他们加紧人手包围你,到时候你别想踏出外面一步。」
他旁边的女人露出一副『自告奋勇』的样子,蠢蠢欲动的凝眸着我。
「你们可真绝情。」
「没办法。」
「那麽,假若我跟你说,我有必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他用手掌拄着腮,移来一张卡纸。
「要在十二时前回来啊。」我接过去,写着『外出令』三字,偶然也会见人拿道它出入收容所,是类似通行证的东西。
那女人顿时露出不可置相的样子,但却欲言又止,因为基於上司与下属的区别,她不敢作声。
「走吧。」平一泰然自若地说道：「不是很赶吗？」
我顺即冲出门外,奔向收容所门口,朝侍卫示出卡纸,跑去那行人天桥。
收容所在天桥的不远处,我绕过街角,走小路,穿过草丛,跳过溪渠,心中不断默念着她的名字,很想见她,超想,没有东西能盖过这欲望。
发作不可思议的呼吸声,气挤出去後又吸了回来,汗流浃背,橙黄的昏天,夕阳的角度正好就在天桥的方向,好像引导着我,去完成我的希望。
翻过瞧上数以万计的梯级,重回纯真的旧地,但是,她的身影不在这里。
我发了心疯似的游荡在天桥路,徘徊不止,但不管我怎样去找,她都未尝出现,那怕在我脑海中,也筑不成她的莞尔。
恍然,映射在眼前的,都是飘忽不定的灰景,直向的铁轨在摇曳,弯成曲拆的山路,远方的屹立的高山,压抑,扁然的凸轮,世界在转变,我跟不上那天梯的尾端。
夏,不要一直让我来找妳吗？
妳知道,我找妳,找得很苦吗？
妳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妳忘记了,那个我们拥有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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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人,今天亲戚会来我们家里吃晚饭哟,记得要穿得整齐点,要跟他们打招呼,吃东西要得体点,问你问题的时候要礼貌回应,还要记得先吃药,知道吗？」那女人想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上,我随即逃开,回到我在牢狱中唯一的归属,房间。
打开房门,怒火从胸中翻腾,在内头烧起浓烟,升流到我的脸头上,心里尽是郁怒,像高山洪水般庞大,沉重,我在衣柜底拉出一个抱枕,在岁月的摧残下,表面发黄,再一下子将其摔在地上,在衣袖拿出一把玩具刀,不停不停的,插入软绵绵的枕上。
「什麽穿得礼貌点...要得体,还要吃什麽恶心的东西,死吧,死吧...」我一边喃喃着,一边向无辜的枕头发泄着,只有这样,我的心才会好过些,舒服些。
但都是暂缓之策,就算我捅上多少个凹痕,它迟早都会复回原貌,我不能将其摧毁,安镇我的光火。
於是我把枕塞回本处,收起无锋的刀刃,抓起手机,我要寻求最爽快的解决方法。
点开浏览器,熟悉的按上搜索栏,虚拟键盘在萤幕下半弹了出来,我打出了个『发泄』两字。
第一个网页,就是普通的字词百科,我摊在床上,指尖由下滑上,小说...问答...新闻,没有一个合乎我的要求,我要更实际的。
因此,我改上搜寻关键字,打上『怎样发泄』。
出来的是暴食,看电影,听歌,都是些无用的方法,根本不能填满我内心的怨恨。
一直扫,在第一页的最後,有一个网页标题吸住了我的眼光,是『为什麽人会发泄？是因为痛苦吗？』。
痛苦...我是因为痛苦才发泄的吗？
我随即再次更改关键字,加上『痛苦』二字。
『痛苦要如何解决？令它消失。』,我点上这网页,是个讨论区页面。
内容是『我是一个高中生,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感觉十分难受,很痛苦,甚至有些绝生的思想...各位大大,我真的不行了,我很害怕,能跪求解决方法吗？十万火急！！！』
这条问题,跟我的状况很相似,或许可以找到什麽有用的方法。
下方回覆反应热烈,有好几百条,『你这情况很严重,要去找社工帮助了！！』,『我给你留个反自杀热线吧！』,『兄弟撑着！！』,『不能轻生啊！生命是很宝贵的！！』。
不是,我是要这些建议,我能妥协於这个世界,我需要能把一切化成不存在般的东西...要一种方法是他们永远不得操控我,我要自由...
我狂击屏幕,足足花了几小时去寻找答案,电池图案都变成红色,时间数字也快到16,我剩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光幕下,就如在百米赛跑後那般累,我不由自主地喘起气来,直至最底的一则回帖。
『解决痛苦的源头不就可以了嘛。』
一句简单的说话,却在我脑内挥之不去,解决源头,来源,把制造麻烦的存在,泯灭掉不就行了吗！？
对,这是我这辈子中受到最有实际性,意义的建议了,比起其束缚的力量斩开,例不如直接刺向对方,擒贼先擒王,原来是这个道理,我把手机掉在牀上,坐在边缘,简直不能自己,心与身都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很兴奋,很期待,我都幻想起我重见光日的那时刻,会有多麽的大快人心,想起夺回自由的那时,内心铁定会舒畅十足。
我业已急不及待了。
「隼人,他们来啦,赶快出来...！」
没关系的,不要多少时间,我会一个一个向你们说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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