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事故之后,凌洛和纯语双双被送到医院急救。漫长的治疗过去,总之生命安全暂时确保了。
只不过脑部受到了撞击,可能有些事不会记得——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小洛!小洛!”
仿佛置身于深渊大海,逐渐慢慢沉入深海。四周令人头晕目眩,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还是黑暗。时常会从海面上传来熟悉的呐喊。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伸出手心想要握住那一缕从海面上倾泻而下的光辉,不料怎么也使不上劲来。
“对了,这是海底啊....”
就这么周而复始,经过了几个月,她的意识才开始渐渐苏醒。
当自己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见的是自己的母亲,她正担心得茶饭不思,来回在单人病房中转悠。
暂时还开不了口喊她,现在的力气仅仅只能让她恢复意识——就像植物人那般,只能勉强睁开双眼打量周遭的环境却不能干些什么。
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的无聊。
视线从母亲身上瞥向微微敞开的门一侧,这时母亲从布满了药水味的病房中走出,一头载在凌洛爸爸的怀里哭泣着,“要是当初能多给她一点关心就好了。”
“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这次是事出有因,忙着去管理学校的事情了。”见父亲用手宠溺地摸了摸母亲的脑袋,凌洛的心中顿时一颤。
我,是否也和谁这么亲密过?
只要一看到这种场面,她的头脑就会剧痛无比。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不想苏醒。
没错,她失忆了。
她彻底忘记了纯语——忘记了她们美好的过去,以及在那间秘密基地深情的告白。
甚至忘记了她熬更守夜为纯语精心制作的赤红色履带。
“她多久才会醒来啊?!”
母亲的精神感觉要接近崩溃了,这都已经是住院的第二个月了。
“她是不是不想醒来了...”凌妈忍着哭腔抽泣地说道。
“别这么想,小洛可坚强了,再等段时间看看吧。医生不是说了她伤着大脑了吗,难免会恢复得慢些。”
两人无奈的对话中,突然插入了第三人的声线——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小洛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你那边呢?”
“她啊....没有好转....但是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是不是后遗症?要不喊医生过去看看?”
“医生说还是不要强迫刺激她比较好,就先依着吧。”
他们口中的她,是谁?
那个女士,怎么会认识我的名字?
脑子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思考,意识逐渐消失,又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就又过去了两个月。凌洛已经成功恢复了意识,但是身体还是动弹不得。
现在,已经步入了深冬,1月份到了,透过窗户能够清晰地看见漫天雪花。
“雪....”
“小洛?你怎么这样坐着啊!会感冒的,好好躺下。”
来看望自己的是表姐凌欣。
“我想看看雪,所以.....”
“等你好了,我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好吗?”轻轻扶着她的身子让她慢慢躺下。
凌洛这几个月以来已经瘦到几乎摸不到什么肌肉了,让表姐莫名地感到心疼。
“有胃口吗?要不要吃点稀饭?”
“嗯。”
难得她今天会想吃东西,之前父母来看望她的时候她都是闭门不见,或者直接破口大骂,就更别提什么在他们面前吃东西了。
从塑料袋中拿出了家里带过来的稀饭,打开了盖子,瓢了一勺,吹凉了一点后,递到了她的嘴边。
“来,张嘴,啊~”
“啊。”
入口即化,虽然没有加上自己喜爱的白糖,但是从这口感中依旧可以得知是奶奶做的。
凌洛最喜欢奶奶做的饭菜了,因为老人家做的真的很有家的味道。哪怕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也是一顿美味佳肴。
“奶奶做的哦,你最喜欢她做的了吧?来,多吃点。”
不消说,一会儿功夫便吃完了整碗稀饭。
“姐,你今天还有课要上吧?还是快点去上课,别老想着管我而耽误了课程。”
说得确实没错,凌欣今天下午还有课,只是趁着午休的时候请个假回来看妹妹一眼罢了。
因为凌欣父母也为她跳级了的缘故,此时的凌欣已经步入了高三,学业已经开始忙得晕头转向了。
凌洛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姐妹俩的头脑都很好用,绝对会跳级的,才让姐姐先以学业为主。
本该步入初二的凌洛,因为这场事故停了半年的学业。
但也正是因为这场事故,凌洛可以直接在别人步入初二时升入高中。
“那我先走了,你别乱起床啊。”
“嗯。路上小心。”
“放学再来看你。乖乖地听话哈。”留下这句问候就离开了。
.....
表姐走后,越发觉得无聊。有她在好歹可以陪着自己聊聊天,关于高中的一些趣事。想到这里,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睡觉?不想。看风景?腻了。
那就只能出这间病房去看看了。
就像被囚禁了很久的小鸟,不得自由可言。但如今,她就是要展翅一试。这就是童年时期的好奇心啊。
用双手扶住床头的栏杆从而撑住身体的重力,毕竟脚现在完全使不上力气。
艰难地走到了病房前,踏出脚的那一步才知道了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宽阔。
同自己一样症状的病人很多,但他们大多都是有家人照料着的。
可能自己也是这里年龄最小的。
慢慢在白色的过道中走着,无论是刺鼻的药水味还是手术室门前的红灯,现在都已经让凌洛感觉习以为常了。
在这间医院待了半年,怎么可能还不习惯呢?
“有没有比我还小的孩子啊,想要找ta去说说话呢。”
因为感觉自己可能是最小的,心里难免会有一些不安。就像是遨游在大人的世界,自己只是一个不小心闯入的贼兮兮的小偷。
“嗯?”
视线突然被一扇非同寻常的门给吸引住了,那扇门里里外外透着不详的气息。
传着病服,那长长的裤腿差点把凌洛给绊摔倒,不过好在还是扶住了栏杆。
抬头看了眼病房门前的信息卡,它的主人的名字叫,“纯语....14岁。”
和自己差不多大呢,说不定聊得来。
“打扰了。”不经对方允许便擅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这间病房的布局和自己那间相差无几,但就是氛围要比自己那间沉重很多。
以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仪器,同自己的病房完全不一样。
听到了门外有动静,但她还起不了身,只得怔怔地待在床上,看着这个小偷就这么闯入自己的病房。
“你就是纯语吗?”
看见了被各种仪器覆盖全身的她,无疑就是告示牌上所示的纯语了。
“你是谁?”对方冷语说道。
“诶?”
面面相觑,那凌冽的眼神逼得凌洛再也无法从嘴中说出任何一句话。
“我,似乎不认识你。”
她从那漆黑的眸子中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