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告别

作者:天使的足迹 更新时间:2022/4/14 20:24:29 字数:3914

这之后,希瑞尔和丽莎一边吃着简单的晚餐,一边向米雪莉雅和伊茗询问着各种各样的事,四人不时的发出阵阵轻笑,或许,正是在这个没有其他人目睹的场景,才能让他们放下那套已经做得麻木的贵族礼仪,展示作为家人的真我。

当他们离开酒馆时,米雪莉雅向希瑞尔说出了自己马上就要去精灵国的事,希瑞尔和丽莎皆是一惊,但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有过各种各样经历的希瑞尔自然明白,想让彼此都好,就不能贪恋一时相聚。虽然他之前也想把米雪莉雅接回自己在卡卡尔的城堡,但这么做不但国王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找自己麻烦,米雪莉雅也未必就绝对安全,让她在精灵国待一段时间是最明智的选择。

“没想到,刚有了一个、不,是两位姐妹,就要这么快分开呢……”丽莎握住了米雪莉雅的手,眼中满是不舍。

“我也一样啊……啊,对了。”她将目光放到了希瑞尔消瘦的脸上,眼神顿时由软变硬,仿佛化作了一柄抵在他脖子上的尖刀,让希瑞尔不禁双肩一抖。

“我不在的时候,丽莎你可要看好父亲大人,别让他在交谊的场合以外喝酒,如果他不听的话,下次见面就告诉我,我会好好修理他的。”

米雪莉雅这句话让丽莎和一旁的伊茗都捂嘴笑了起来,顿感威严扫地的希瑞尔此刻只能摊手,表示投降,并保证自己绝不喝酒。

米雪莉雅两眼眯成了细细的月牙:“最好如此,另外父亲大人也别想着贿赂丽莎哦,我的鼻子和狼一样灵敏,就算你三天以前喝过酒,我也能轻易闻出来。”

一瞬间,希瑞尔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这孩子虽然外貌和玛利亚别无二般,但比起她天真无邪的母亲可真算是个不小的刺头。但也正是因此,希瑞尔也不用过于担心米雪莉雅会被人所迷惑而走向不归路,她和玛利亚最大的不同,也正是她爱上了一个真正的命运之人。

他看向了伊茗,这个腼腆的孩子,此刻却与他不偏不斜的对视,那是一种坚定而自信的目光,不用任何语,希瑞尔便已经读懂了伊茗在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如自己之前所托付的那样,全心全意的照顾、帮助米雪莉雅。

虽然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幸福的时刻毕竟不会一直持续,离别之时,米雪莉雅向父亲和妹妹承诺再见之日不会太远,父女二人都轻轻拥抱了一下米雪莉雅,以作最后的告别……

和希瑞尔、丽莎父女分别后,米雪莉雅便和伊茗一起向住所走去。

雪下得比之前更大了,雪花仿佛纷飞的羽绒般厚重,不一会便让二人头发和衣服上都沾染了一层洁白,米雪莉雅只能催动魔法,改变身边的气流,让雪飘向别处,无法落到她们身上。

当回到家中的时候,众人早就一齐坐在客厅等她们俩了,而且还多出了一人,他一见到二人归来,立马从沙发上站起。

“哥哥?”米雪莉雅惊讶的望着迎面而来的金发的青年,却突然发现他腰间没有佩剑。

“我已经听这几位先生说了,你要去精灵国是吗?”

“诶?”米雪莉雅看了看沙发那坐着的众人,加布列恩和露茵早已经回来了,洛伊则在茶几上用羽毛笔写着什么东西,诗芬尼翘着二郎腿,举止优雅的品着一杯红茶。

“哥哥不放心吗?”

“不。”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复杂的事,一时没有理清而已。”

“哥哥,亚南修呢?”

“在这里。”卡利斯特将左手的袖子一挽,露出手腕上戴着的金手镯,手镯中央镶嵌的一颗硕大红宝石艳艳夺目:“我把它放魔血玉里了,说实话,这把剑并不适合在很多公开的场合出现,它毕竟是一个已覆灭王朝的象征物,带着它站在国王面前,无异于是在宣布谋反。”

米雪莉雅点了点头,又道:“刚刚国王的行为很是过分,她根本没把作为教廷代表人的哥哥放在眼里。”

“或者整个教廷都入不了她的法眼。”卡利斯特耸了耸肩,道:“现在教廷的情况不容乐观,今天国王自行宣布向因特梅莱祷告,摆明了就是给我看脸色,意思就是卡恩斯教廷根本可有可无。”卡利斯特这句话,让壁炉边坐在沙发上的诗芬尼身子一颤。

“那,哥哥,你也快离开教廷吧!”

“不,我不能,即便教廷再怎么衰落,我也不能违背我当初向因特梅莱奉献自己忠诚的骑士誓言;更何况,我还必须靠着职务的便利寻找村里孩子们的下落。”

“唔……”听到这话,米雪莉雅低下了头。不论怎样,村里孩子们始终是米雪莉雅心头的一块重石,卡利斯特以此为据,让米雪莉雅无从反驳。

卡利斯特轻轻拥抱了一下米雪莉雅,然后将双手放在她肩膀上,道:“别担心,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顾好自己是一切的基础。”

“哥哥打算怎么办呢?”

“我想先回一趟村子看看,原本我也就是因此才向代理教皇的潘恩大人申请执行这次任务,然后我就马上回教廷,着手调查那些蜥蜴人。”

交代完自己的事后,卡利斯特看向了伊茗,道:“好好照顾米雪莉雅,这孩子虽然可靠,但某些时候却意外的脆弱。”

“嗯。”伊茗很平静的点了点头,此刻的她,已经非常明白自己能为米雪莉雅做些什么。

“不过,刚才小布拉吉对这位公主殿下说的话简直比说书人的故事还要动听呢,而且,我似乎还听出了一点别的意味?那番话,与其说是效忠的骑士誓,不如说是求婚啊?”卡利斯特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两人,让她们顿时脸蛋微红,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卡利斯特爽朗的笑了几声后,对二人叮嘱了一些事情,便离开了她们的家,冒着屋外的飞毛大雪,回军营去了。

“好了……”这时,从二人进门开始,就一直只顾着喝茶的诗芬尼站了起来。

“心满意足了?”

娘娘腔用略带鄙夷的目光审视着米雪莉雅。

米雪莉雅则默不作声,低着头,表情带着几分羞涩,又似带着几分阴谋得逞一般的坏笑。她没有回答,仅仅摩挲了几下握在自己手中伊茗的手。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娘娘腔又问道。

“随时都可以。”

“那就明天正中午吧。”在茶几上写字的洛伊突然说道,尽管如此,他的目光任寸步不离他所书写的羊皮纸。当最后一个字符的笔画落地,洛伊放下了羽毛笔,用嘴吹了吹,将上面的墨迹弄干,然后塞进一个似乎沾满了天鹅绒毛的奇特信封内。

只见他拿着信封,走到了窗前,打开窗,将握着信封的手伸向窗外。

奇异的一幕出现,那个信封突然像是被浸入水中一样,从洛伊手掌上漂浮了起来,然后便飞向了窗外,一瞬间便被黑暗与雪花夹杂的夜色所湮没,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那是……”米雪莉雅惊讶的看着已经消失无踪的信封,只见洛伊已经轻轻关上了窗户,将刚刚从屋子外刮到身上的雪花轻轻拍落。

“这叫羽信(Flykonvolutt),这是精灵的语言,意思是会飞的信封。”诗芬尼对米雪莉雅解释道:“精灵常常使用这个方式来对远方的人传达信息,它一离开施法者,就会靠自行吸取自然界的能量来维持魔力不会飘散,克服了普通的魔法距离不长,而且会持续吸走施法者体力的缺陷,但这种魔法,也仅有对自然拥有着天生的高度亲和力的精灵才能更使用。”

“好厉害……”不光是米雪莉雅,伊茗也脸上亦是显而易见的惊奇和神往,自小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她对精灵的一切几乎只能从书籍上一些只片语得知,曾经的她靠着那些残片,幻想着自己和同样有着尖尖耳朵的同类一起生活,以抚慰自己在真实的世界受到排挤和冷眼的痛苦。如今,她马上就要踏上一片满是自己同类的国度,甚至还能见到曾经只能在睡梦中见到的妈妈,这一切,都让伊茗小小的心倍感兴奋。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好,晚安。”

“晚安。”

露茵也轻轻打了个哈欠,和他们道了声晚安,跟着米雪莉雅和伊茗,走上了楼。

当三位女孩全都离开客厅后,诗芬尼刚想将油灯熄灭,洛伊却轻轻叫住了他:“先等一下,小凯瑟。”

“师父,怎么了?”诗芬尼奇怪的看着金发的精灵,此刻的他目光锐利,以诗芬尼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去打搅别人的。

“刚刚加布列恩把他在舞会的记忆分享了给我。”

诗芬尼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个叫米雪莉雅的女孩不简单,她似乎从认识我们后,就察觉了伊茗的身份非同寻常,所以才会对她宣誓效忠,这样既规避了你想将光明教廷的枷锁套在她身上,又可以躲开国王的纠缠,更避免了将祸水引向她义父。而且,有了骑士的名分,她便可以名正顺的一直待在伊茗身边,就连女王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银发精灵加布列恩摇了摇头,对着洛伊笑着道:“毕竟,你这家伙的身份不一般,接见怎样的人,才能让女王陛下派出你这位名震伽兰克希亚的传奇英雄?”

“但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来说,能联想到这点,她的城府可不浅。”

“但米雪莉雅她……”诗芬尼想要说什么,但洛伊却合上了双眼,继续道:“小凯瑟,或许你太想当然,将这个姑娘当做了你曾经暗恋过的女孩的影子,但正是因为这点,让你忽略了她们本质上并不是同一个人。”

诗芬尼低着头,沉默不语。虽然他年已不惑,但在年纪已过百岁的洛伊面前,就和小孩子并无二致。

“这个女孩虽然温柔善良,但潜意识中却夹杂着一些自私和凶狠。这些负面的情绪或许现在不明显,但一旦有了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便可能显露于外。你也知道,一个人的野心,会随着自己能做到的事越来越多而变得逐渐膨胀。“

洛伊继续说道:“我常常说——力量就是正义,但力量若是没有足够的思想境界来控制,就会变成力量的奴隶,将力量变成暴力,去欺压弱小。米雪莉雅这个女孩就很有这种可能发展成如同现在的帝国国王——科尔涅莉娅·西格维乌斯一般。所以我并不认她值得你不计代价地将她培养成才,甚至掌控去卡恩斯光明教廷这样的巨大团体。要知道,一个人拥有的力量越大,能够完成的成就也就越高,但反之,能够带来的灾祸也越深。”

诗芬尼听完后,苦笑着点了点头:“就如师父所,就连我自己都这么说过,如果米雪莉雅是国王,或许会比科尔涅莉娅更为可怕,但我想说,现在的米雪莉雅并不是孤身一人……”

“你是指伊茗?”

“是的,有这孩子陪伴在米雪丽雅身边,或许……不,肯定能够避免米雪莉雅走向不归路。”

洛伊听完,摇了摇头,轻轻转过身,道:“小凯瑟,不早了,快去睡吧。”言毕,他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的走上了楼。

加布列恩看着洛伊的背影,又看了看诗芬尼,也离开了客厅,只留下诗芬尼一人,呆滞的立在远处,眼望着那盏自己想要熄灭的油灯所散发的昏黄光源,脑海中不断重复着洛伊刚刚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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