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遗憾,我没见到她。”
逆回川双手直直的下垂着,不过倒也没有推开江夏。
只是任她抱着。
……没见到?
他不是……去了吗……
……是真的没有见到她,还是不想应酬我?
抱着自己的人噤了声,逆回川猜想她八成又要逃走了。
不过,谁让逆回川不按套路出牌,让江夏原本想好的各种借口都用不上了。
而且,她也怕自己越来越颤抖的双手,会被逆回川察觉。
只是,江夏在逃走之前,为了满足私欲,吻了他紧闭的双唇。
之后她便打算就这么走了。
但是,在她转身的时候,双脚突然像是踩在浮冰上一样失去了重心。
这是在潜水艇中留下的后遗症,虽然已经比刚上岸的时候好了很多,但偶尔还是会有突然晕眩站不稳的情况。
特别江夏才做了让自己透支体力的事。
扶着墙,暂且稳住的她,立马又被随之而来的扼喉感,压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眼前一黑的江夏,身体立马记起了在那片深海中的所经所历。
因常年运作无休,又没有检查维修的精力和器材。
“鲸”虽然抵挡住了连番轰炸,但是中途还是发生了问题,造氧机出现了故障。
在齐先生让造氧机恢复运作之前,所有人都尽量减少行动量和呼吸的次数,虽然没有达到熬不下去的痛苦阶段。
但江夏此时回想起来,却比那时,痛苦了百倍。
看着撑着墙的江夏一点点下滑,最后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逆回川以为她是在佯装痛苦,引自己注意。
他探下身看她的模样,却看不真切。
当他抓住她的手时,发现她的手竟真的凉如寒冰。
“江夏?”
逆回川使劲拉着江夏,想要把她一把拽起,但似乎,那边的梦靥拽的她更为用力。
“江夏,看着我!”
逆回川抬起江夏的脸庞。
“我让你看着我!”
可是,任凭逆回川怎么叫,江夏的双眼都无法睁开。
迫不得已,他只能狠狠攫住她的双唇,用一对一的教授告诉她呼吸的方式。
江夏渐渐在心悸中找回了节奏,只是在睁眼看到逆回川的瞬间——把他推开了。
之前还在对自己献媚,以为自己让她尝到了甜头,竟然被硬生生地推开。
真的不是在对自己用欲擒故纵……这种磨人的招数吗?
“连呼吸都要我教你吗?!”
“……抱歉……”江夏缓缓起身,“连呼吸……都要你教,谢礼……下次再回……”
江夏向门外走去。
因为她怕,此刻逆回川若是顺势问了她在海上发生的事,自己会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哭诉。
逆回川也没有拉住她。
他从未见过江夏刚才如入魔般失神的模样。
是因为海上发生的事吧……
海上。
是逆回川现在最讨厌的话题,自然不会留她。
何况她要是想跟自己说的话,早就跑到自己跟前解释了,何必利用第三者。
……
自己……
竟然要利用第三者,才能接近他。
我到底在……
……干些什么?
这都多长时间了,双脚竟然还会在踩在实地上的时候产生幻觉。
这里可是摩休城的土地!
再大的坑也不过碗那么大,能淹死的,也只有垂死的蚂蚁。
可明知自己在哪儿,踩在草坪上的江夏还是一个踉跄。
这次也有人扶住了她。
心中存有期许的江夏,抬头见到的,却是另一个让她诧异的人。
“……今天,这里可没有能让你陪同出席的酒宴。”
苏明海在江夏心中虽算不得外人,但也不是能当面展现柔弱的人。
所以她调集了所有精力,让自己恢复如常。
……
“有件事……想问问你。”
听苏明海这说话的语气,江夏隐约感觉到了他的来意,精神更加集中了。
因为他跟自己的联系……
只有一个人。
“什么事?”
“你那一个月……都待在海上吗?”
……果然。
“你想知道什么?”
“我好像记起你了,你以前……”
好像?
以前……
“是不是来过我家?”
……
他不是不记得了?
怎么突然……来问这么以前的事?
江夏不免起了疑心。
“不是你吗?”
“……你想知道什么?”
这个回马枪耍得……
“他还好吗?”
“……比起海上,算是好的,但跟这里比起来,就算不上好了。”
……似乎是问完了自己想问的,苏明海没再说话。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我不记得什么了?”
“所以……你一直都记得?”
江夏以为苏明海是遭遇了跟苏明出海有关的什么意外,所以忘记了意外之前的事。
她调查过苏明海现在的家庭。
他的母亲胡静并不在他身边,而是一对她从没有见过的夫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一个新家庭之中。
江夏以为,是他到了新家庭之后,就自认而然的认为自己和他们本就是一家。
也许就是托了这个新家的福,苏明海才没有被人找到。
可原来,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苏明海只是不再提起自己的过去。
因为他觉得,在新家,新父母的面前,他应该表现得对过去没有任何留恋才比较好。
而且,“忘记父亲,忘记母亲,忘记海边的家。”
这也是胡静把他送进新家后,离开之前嘱咐他的话。
他把这话告诉了江夏,她并不意外胡静会说这种话。
因为她曾跟自己说过,她的父亲是为了兄弟间的仗义而牺牲,父亲在别人眼里也许是伟大的,但她并不喜欢。
她希望的,是自己能在一个小地方,和一个小人物在一起生活。
只想着一家人的幸福,就是她要得幸福。
但是她的小人物,却被推成了意料之外的大人物。
其实,她应该也是早就预料了,连素未谋面的自己都能伸出援手带回家……
所以才会这样教导苏明海的吧。
“尽情自私的,做个只想着自己的人。”
她一定还和他这么说了。
因为还在过着平静的日子的时候,她就曾和江夏说过。
她一定不会把自己的小孩,教育成跟他父亲那样的人。
虽然,她很爱他那样的人。
就跟她爱她的父亲一般。
丈夫被冠以极大的恶名之后,她这样的念头……愈发强烈了吧。
……那时,他们相爱的模样,依旧清晰地刻在江夏的脑海里。
她故意没有跟苏明提起胡静的事,是怕他听了之后会更加想念。
也因为,其实她也没有胡静的任何消息。
“不过既然你都假装忘记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继续忘记,想起我……可不是好事。”
“这我知道,本来也打算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的,只是在我刚记起来的那个时候,你就突然不见了,让人的心情很不舒服。”
……因为不见了而不舒服?
江夏总觉得,苏明海似乎是在向自己发着对父母的牢骚。
也难怪,他应该忍耐了很多年吧。
他会如此坚持,是因为胡静离开时说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原来的生活。在见到父亲之前,一定要好好忍耐住。”
就像江夏对当年苏明的那句“来做我家的小孩”太过着迷一样。
看来,要当苏家的孩子,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江夏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跟苏明海说,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只是跟苏明海的交谈,就让江夏回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日子。
要是,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们,是不是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那样的话,我们应该就以姐弟相称了吧。
然后……
江夏突然伸手抱住了苏明海。
“……你干嘛?”
对啊,我这是在做什么?
也许,是在缅怀各自的命运吧。
江夏很快就松开了手。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时间,小屁孩应该睡觉了。”
“你自己才是!”
苏明海只是想知道,江夏是不是真的在海上见到了苏明。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知道,所以才来找了江夏。
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只是没想到结果自己会被人吃豆腐还顺带啃了下骨头。
别扭之下只能转身走人。
……快点离开,再不走,这儿可就会变成修罗场了。
江夏在抱住苏明海的刹那,后脊梁一阵寒风刺骨。
他明明在刚才拒绝了自己……
江夏以为逆回川是因为从外面回来,倦了乏了,会直接倒床休息……
“在我面前装成那副模样,原来,是赶着赴别处的约。不愧是特级,这算盘,可真是打得叮当响啊。”
逆回川怕江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倒地,才会跟下来。
却不成想,下来就看见了那个曾让他产生醋意的男人。
他没有近前听那两人的谈话。
光是看他们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他都不想多看。
……江夏看着逆回川,没有任何的反驳。
竟然没有任何解释?
“不说话吗?”
“主人都说是这样了,就算不是事实,我也没有资格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