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和萧蔓,互相嘲笑着对方。
两方都有理有据,只是江夏没有贵族该矜持的地方,更加豁得出去。
只不过此时的江夏,并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来享受这次的战利品。
“你真的跟传闻中一样,就这么喜欢给贵族找麻烦吗?”
……逆回川在萧蔓之后也跟着出来了。
反正那位江绫媛,现在正被众星捧月。
“人不犯我,我自然不犯人。没想到逆少也是个会听信谗言诽语的人。”
“不管是不是谗言,应该也不全是空穴来风。你是别人也就算了,既然是我们家的管家,你行事之前就该时刻想着逆家的名声。”
别人……
对你来说,我不就已经是别人了吗?
江夏转身看着逆回川,思忖再三之后向他走近了一步。
“首先,我的管家身份只有你我身边的几个人知道而已,你不必担心我的所作所为会给逆家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其次,我是你的管家,但并不隶属于逆家。所以,逆少就更不用担心这个了。”
“但是我的未婚妻知道吧。”
江夏被逆回川的这句话噎了回去。
……原来如此。
不想因为我,而在未婚妻面前觉得丢脸吗?
那么——就做让你觉得更丢脸的事吧。
江夏一把抓住逆回川的领子,下一个动作,逆回川料想到了,但他却没能避开。
因为不是在他预想中的位置,没能反应及时的他,让江夏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逆回川虽然无法亲眼确认,但是那个位置,还留着江夏有些粗鲁的疼痛。
他轻轻抚了抚那儿,显得不是那么在意。
“不知道你那位未婚妻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江夏看着逆回川的表情。
……为什么,还是如此轻松的模样?
“她可能以为,是自己留下的吧。”
……江夏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回答。
更没想到,这个回答听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她没再开口,因为再这样下去,似乎会听到什么更惊人的答案。
也会更令她觉得,之前的他,是因为在自己的身上看见了江绫媛的影子。
影子……
原来这十年的时间,是把自己变成了影子。
江夏连嘲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给你的手表呢?”
逆回川叫住提步要走的江夏。
“那种东西……不需要。八个小时而已,太短了。”
“短吗?你今天的到岗时间才多久?”
“……夜还长着,不是吗?”
神情余裕的江夏,却在看见那个江绫媛的时候,直接消失在了逆回川回头望向她的瞬间。
理智这种东西,拥有的人多,善用者却少。
江夏的理智很明确的告诉自己,现在的她——控制不了它。
在屏幕上初见“江绫媛”的时候,江夏的理智就断了线,甚至无法控制的,直接在沈从非的面前流下了眼泪。
之后,安齐郡、江哲、萧蔓、柒荀、逆回川……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消失了十年的人。
起初,江夏虽然对她看不顺眼,但还是放任她存在了。
因为她觉得,“江绫媛”再怎么样也只是个陌生人。
而现在……
此时此刻。
自己却成了逆回川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人。
……
好想让“江绫媛”消失……
好想立马就让她消失!
但是,江夏的这个决定出现在了最差的时机。
在这样的逆回川面前,她做什么都是错。
只好忍耐。
只能忍耐。
“逆少,你怎么出来了?”
逆回川不动声色地将衣衫整理了一番。
“只是跟管家交代一些事情。”
“……只是这样的话,不需要避开我吧……”
那位江绫媛用楚楚可怜的姿态说着这话,对逆回川的态度,已然与之前产生了差别。
“没有特意避开谁,你想太多了。”
逆回川安抚道。
“江小姐不必多心,逆少不过是吩咐我要好好送江小姐回家而已。”
江夏确实是消失了,不过并没有走太远。
她之前的理智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这只鸠,霸占了巢位乖乖待着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翩翩起舞,主人家般的没有丝毫不便。
江夏虽是主动弃了位,但可没有让人的打算。
逆回川看着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并没有交代过的事的江夏,即使两人对视了,她也没有因丝毫的心虚而避开。
反正不是做什么坏事,逆回川也就没有戳穿江夏。
没有戒心的江绫媛,因为“逆回川的好意”而上了由江夏驾驶的车。
……
两人一路上互不言语,车内的气氛似乎处于一个临界点。
任何一方的一句话,都会立马打破这份宁静。
就这样静静的到达目的地,还是……
“你带我去哪儿?”
本该拐进内巷的车子却错过了路口,甚至在路过江家之后,明显地提升了车速。
这位江绫媛再怎么想避开同江夏的交流,都觉得不可能了。
因为她认为,自己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她此时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自己竟然会跟这个人单独在一个难以逃脱的密闭空间中,是吃错药了吗?!
刚刚逆回川说要迟些回去的时候,自己就该跟他待在一起的!
这个江绫媛,现在怎么反省都没有用了。
因为现在,是在疾驰的跑车上。
“怎么了吗?江小姐。”
江夏柔声细语地问道。
“这……不是回江家的路。”
江绫媛对这声音愈发的警戒。
“不是吗?”
“你刚刚在江家门前怎么不停车?”
“刚才路过江小姐的家了吗?我真是大意,竟然没有注意到。”
没有注意到……
江夏之前到过江家,就算不是熟门熟路,也不可能在路过之后径直开往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的目的是什么?!
江绫媛紧紧抓着车门的把手。
她的身体在急速行驶的车子里,已经变得不那么容易控制了。
江夏看了眼后视镜中的江绫媛,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江小姐不用这么紧张,我的车技很好,不会让你出任何危险的。”
没有危险……
那江绫媛却从中听出了**裸的威胁。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一下江小姐,你的家,在那里?”
“你明明知道。”
“是吗?突然——又不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去过吗?”
“是吗?我原来,去过你的家吗?”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但是,这江绫媛总觉得江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明确的位置,这满油的车,怕是能让我们出城了。”
安璐知突然间明白江夏的目的。
在逆回川失忆之前,她可以在他面前坦然地承认自己的身份,那样,她便可以是个有隐情的好女人。
但是对于江夏,她是绝不会轻易松半点口的。
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只会是个妥协于威逼利诱的蠢女人。
“我要是出了什么事,现在的逆少可不会站在你那边!”
“江小姐记性不太好啊,我说过这车不会有危险的吧。”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在那么多贵族面前不都是游刃有余的吗?怎么在我这个管家面前,表情倒显得不自在了。看来——你真是把逆回川当成是大靠山了。”
“……至少在逆少面前,你还懂得收敛。”
“是吗?说明你看得还挺明白的。”
江夏脚下的油门踩得更足了。
但是,安璐知却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你很想知道吧,我跟逆少之间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应该从没跟你提过吧。不管是他失忆之后,还是在忘记你之前。”
在飞驰的车子里,安璐知坐得更稳当了。
她虽然因为眼前这个真正的江绫媛而心虚不安,但马上找到了逆回川这颗定心丸。
之前的逆回川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江夏是不知道的。
那时,他们每日一次的“约会”,在众人的传闻中都是那样的美好——被逆回川排除在外的江夏眼中,一定也是这样。
他失忆之后,忘记了江夏就是江绫媛,而自己不是的事。
现在,在逆回川的眼里,自己才是真正的江绫媛。
——她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虽然对你这个管家本来就没什么好交代的,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逆少给了我什么样的承诺。”
后视镜中,安璐知的表情,就像是在跟江夏主张着自己的从容。
“你是指之前,还是之后?”
……
“不必告诉我,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多半是我不想听的话。”
“……那要是逆少亲口告诉你的话,你就会信了吧。”
“他要说,之前就会说了。之后再说的话,我只能认为,是你指使的。”
逆回川或许会是安璐知的定心丸。
但绝不可能成为她攻击江夏的利器。
安璐知说的话,任她姿态摆得再怎么高,也只是从千米高空落下的毛毛细雨,等落到江夏身上的时候,不过覆在她的衣衫之上,弹指一挥,便失了踪影。
以为自己能在江夏身上砸下冰雹的安璐知,见到此状,心里又打起了鼓。
“你不觉得……在我这个未婚妻面前,你这个管家说得话,很不得体吗?”
“是这样吗,以前还真没人告诉过我。看来你比我接触过得所有贵族,都更有贵族的姿态啊。”
说罢,江夏一个急转弯,将安璐知的身子猛地甩向了一边。
接连的急转令安璐知晕头转向,一下子就失去了说话的余裕。
江夏知道安璐知是想打击自己,但是没有逆回川在身边的她。
——对自己丝毫不具威胁。
相反,江夏现在的思路无比的清晰。
她问“之前还是之后”的时候,安璐知明显迟疑了,动摇的眼神完全将她出卖。
——她在思考要怎么编下去。
临场不济的敌人,还不能够让江夏认真起来。
但是,安璐知说那个“承诺”时的表情,让江夏很是在意。
因为她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