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偷看完这一幕的堂堂局长安心不少。
刚才,那枚藏着暗器的炸弹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石龙剪断最后一根线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猛地弹出的声音。
众人回过神的时候,洁白的墙面上挂下一排鲜红的血迹,并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这是在江夏提出要来剪断最后一根线之后发生的事。
果然是了解弟弟的哥哥。
他走时的那笑声,似一层阴霾笼罩在石龙心头。
而那薄如蝉翼,却深入骨髓的刀片,在断了石龙手的同时,也挥去了那层阴霾。
当年福地银行的爆炸案发生的时候,之前的炸弹都是为了恐吓众人和炸开金库。
造成严重伤亡,将事件危害等级上升为重大事件的,是最后那枚爆炸的炸弹。
那个炸弹,他们特意做成了常规炸弹的模样。
但是,最后两根线的顺序改变了。
石虎从完成炸弹的那一刻起,就满脸期待的想看到,那些企图拆他炸弹的人,流着焦灼的汗水,在希望的眼神中毁灭的样子。
那一定会是件无人能敌的完美作品!
而石龙本不就想牵扯人命,盗取了钱财之后,他留下了拆炸弹的正确顺序的信息。
只是没想到,一早看穿他这心思的石虎,在石龙不知道的时候,将那炸弹掉了包。
甚至加重了它的破坏威力。
成功逃脱的石龙,听见身后的爆炸声,和身边人放肆的大笑声,发懵的脑袋也在瞬间清晰了。
这个人……
自己的弟弟,是一个恶魔。
他也有庆幸的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跟石虎并没有血缘关系。
因为两人都是父母领养的孩子。
石龙会跟着石虎作案,一是因为他们家确实有太多外债,二是他也想看着这个什么事都会想到触犯法律的弟弟。
虽然他也足够聪明,但是,自己没有对方长在骨子里的狡诈。
他输了。
输给了自己的自作聪明。
那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其实完成那颗炸弹之前,他们还想过,在炸弹中设置一个联动装置。
就算炸弹被成功拆除,拆炸弹的人也无法全身而退。
……
提防着这一点的石龙,在江夏走近前先动了手。
“这次,可是我赢了。”
捂着手腕的石龙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而在场的其他人,都被隔绝在这笑声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我跟过去……就算是两清了。”
石龙一副释然的表情。
蚀骨之痛,也不觉得痛。
……两清吗?
江夏虽然不知道当年的银行爆炸案里有什么内情,但从两人刚才互相推诿的呛声中,听出了个大概。
石龙的确是一个犯罪者,但真正的罪大恶极者,却在外逍遥着。
欧阳景并不害怕这一点。
江夏那眨也不眨的双眼,才是真正令他感到害怕的。
在他眼中成长的江夏,自己流多少血都不是血,可别人伤及分毫,她就会记自己一寸。
这样的成长……是正确的吗?
其他世家中的孩子,哪个不是傲然于世,享受着万千宠爱。
自己当初帮助她去皇樱……
是不是做错了?
改了名字,换了身份,却担起了更多,本不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姐姐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千金,走在这样一条艰辛的道路上,又会是何感想?
姐……你该回来看看你的女儿了。
若你还活着的话……
……
江夏在逆回川的臂弯中平复了心情。
石龙受重伤,虽然不是她导致的,但看着他血流不止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庆幸之感。
要是自己再快一步的话,失去手的……就是自己了吧。
现在还卑劣的,让一个受伤的人安慰自己。
自己会遭报应的吧……
但是,靠着一个人,流过泪之后,心情会舒畅许多——起码,不会再一个人钻牛角尖到无尽的黑暗里。
石龙最后如释重负的表情,是真实的。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自己也没有非得横插一杠的必要。
对,是这样的……
眼泪流到没有情绪之后,江夏还舍不得离开。
她抹净泪水之后,抬头看着逆回川。
“对不起,你是不是累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躺下了?”
说罢,逆回川便拉着怀中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没事了。
……
医院在排除了所有险情之后就解除了封锁,耳边总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人来人往的声音。
江夏恋恋不舍地起身。
“今晚,我就动身了。”
“这么快?”
逆回川好不容易受回伤,却总享受不到应有的待遇。
听到逆回川这么问,江夏立马就有些动摇了。
只是经过刚刚的事之后,她愈发觉得百慕尚的事刻不容缓。
那边,可是真的打算要人命。
……
“那么,现在给我多一点。”
逆回川再次将江夏拉到身前。
“七天的份,要好好的都给我。”
“什么?”
饭吗?
逆回川点了点自己的唇。
!
这个……
怎么算七天的份?
“快点,不然可就不止这个了。”
……江夏贴近逆回川,眼神还有些羞涩。
然后……
第一个吻,轻如鸿毛。
第二个吻,稳若泰山。
第三个吻,柔情似水……
第四个吻,深似龙潭………
第五个吻,偷了点懒…………
第六个吻,又变得如胶似漆……
第七个吻——被逆回川推开了。
他轻抚着江夏的唇。
“这个……就留到你回来的那天。”
……糟了,好像越来越不想走了……
“快走吧,趁我还没后悔。”
逆回川倒在床上,将手臂挡在眼睛上。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是这七天,江夏将会音信全无,他连个思念之物都没有。
不过逆回川不会太无聊的,因为这边的战争,也要开始了。
江夏离开后不久,逆冥嶟就出现在了逆回川的病房,还带着他认准的未来儿媳。
“不过是个学校竞赛,也会让你受伤到住院的地步吗?”
“小伤而已,不值得您特意来医院。”
“枪伤也是小伤吗?你忘了你以前半死不活的那次了吗?”
……
“谢谢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不过现在我很好。”
“没有能力的管家也没必要再留在身边了。”
“可以啊,反正我本来就不需要管家。”
他是真心这么说的吗?
因为他现在不记得江夏了?
安璐知认不清此时此刻的情形。
因为逆冥嶟的脸色并不好看。
“订婚宴已经交给专人在准备了,等你的脚走起来像个正常人的时候,就可以举行了。”
如此的迫不及待。
逆回川知道和父亲之间不会有温情的戏码。
自儿时起便是这样,他习惯了。
倒不如说,这般冷言冷语,才是他们之间正常的交流方式。
但是他不明白,父亲对自己的婚事如此迫切的理由。
自己恢复到能走的程度,不用十天半个月,四五天——便也勉强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了。
逆冥嶟一直在向医生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装病并非良策。
不过,若自己一直躺在床上,他总不会让人架着自己进宴会吧……
还真不好说……
逆回川突然觉得自己给江夏的假期,好像有点长了。
而江夏这边,一刻也没有耽搁的安排好了行程。
行踪已被公众知晓的梦薇直接搭乘飞机回国。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碍着的焕赫,则同江夏一起在唯爱的海边,一处不起眼的山洞中等待着。
虽然焕赫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再等些什么,但是江夏说会带自己回百慕尚。
……可是要怎么回?
为了不被将军的人发现,她该不会要我游回去吧?
何况这里还有个被绑手绑脚的将军的人在……
……不对,这个女人,完全有可能。
还有,逆少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医院不是才刚刚出过事吗……
突然,平静的海面泛起了波澜,焕赫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岩石在颤抖着。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将海面破开,等看清楚的时候,那个将军的手下早已跌坐在了地上。
是之前送江夏上岸的小型潜水艇。
从里面出来的人是齐先生。
……
屏气凝神的焕赫,迟来的第一句话是。
“你还私造军事武器了?!”
江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焕赫。
“快上去吧,它能停留的时间不长。”
虽是一国的王子,但未掌兵权,没有接触过军事方面的焕赫,自然不曾接触过这般大家伙。
原本还挣扎着的俘虏,也不反抗的言听计从了起来。
哼,弱国无外交——就是这么回事。
潜水艇回到“鲸”的肚子里之后,江夏才把人介绍给了齐先生认识。
“这位就是百慕尚的王子,这个是被派来杀他的坏人,还有这位……”
江夏指着身边,从上小型潜艇起就一反常态,变成了木头的人。
“他是我的助手,齐雨深。”
……齐雨深虽然没有见过如此庞然大物,但也不至于震惊至此。
齐先生听过江夏的介绍之后,王子也好,杀手也好,助手也好,他都没有太大的关心。
因为此行是不容有失的,他必须集中。
一向对新兴事物颇感兴趣的齐雨深,这次没有观察那成排的精密操控盘,而是一直看着操控着它们的人。
齐先生和齐雨深,两人之间隐约的有种微妙的气氛。
一个是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是丝毫不在意……
不过在江夏看来,更像是刻意地避开。
其他人正风卷残云般的享用着江夏从山庄里拿来的大餐,没有觉察到任何的不对劲。
江夏是有意带齐雨深上潜水艇,当然看出了其中的异样,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她……本来也没想插手这两人的关系。
——更何况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角落里的焕赫莫名的不安起来,是王权者与生俱来对危机感的直觉吧,他觉得江夏动用如此怪物来送自己回国。
——她不会什么目的都没有。
“放心吧,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是回到了百慕尚之后……
——焕赫的眼里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你为什么会突然同意我回百慕尚?还这么大张旗鼓的。”
“你的中文还真是没有长进,明明是不露声色好吗……我跟百慕尚已经没有了关系,不管之后会有什么行动,都不会把百慕尚牵扯进来的。”
……真的……不会吗?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由你这个王室继承人来替你父亲解决,顺便压制将军,不是很好吗?”
“……不要把别人的事……说得这么简单。”
“我从来都没觉得你们家的事是简单的,但你要是还带着天真的想法回百慕尚的话,那我就要成为把你送进虎穴的千古罪人了。”
焕赫只是想要回家,但是他没想到送自己回家的交通工具会是这般国家级的重器。
越是靠近百慕尚的海域,焕赫的心中越是忐忑。
他害怕百慕尚,会成为这群海上之人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