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就说吧,反正,你也已经预留了很多的时间。”
冯思淇表现的一脸看穿了江夏的小心思,但又不在乎的样子。
不过其实她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
毕竟,江夏确实查到了她曾经短暂拥有,又被人遗忘的那个身份。
也说对了……自己对冯家的报复。
而且,最让冯思淇意外的是,江夏突然把那三个名字放在了一起,看来……
的确是有备而来。
不管江夏是真的调查到的,还是不小心歪打正着的猜到,冯思淇想先听听,她还掌握了哪些什么消息。
“你就一点都不奇怪吗,我把你们这三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名字放在一起。”
江夏主动打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冯思淇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该不会……
门侯生真的跟她说了什么?
“有什么好奇怪的,既然你知道我曾经被接回过冯家,那你知道我们三个曾经在一起上过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曾经一起上学的关系?”
“别卖关子了,有话就直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给你心理建设了。”
江夏的表情突然严肃到没有一丝起伏变化。
“让蔡瑾雅在外面藏一个能够随时回来代替江绫媛千金身份的人,是不是你给她的主意?”
……
“因为你这个半真不假的千金被赶出了贵族圈,对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圈子有仇视心理,所以你想要来一招狸猫换太子,找个人来顶替世家千金的位置,为你自己解解气,对吗?”
冯思淇对江夏充满挑衅的字句充满不屑。
“我看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要不是有个拦路虎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现在会这么顺利的回到江家?恐怕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被所有人针对的平民会长吧,更别说跟逆回川结婚了。”
呵……
没有直接的承认也就罢了,倒还把这功劳揽到自己的身上了。
“听你这意思,该不会是在怪我没有请你参加婚礼吧?”
“你们世家的婚宴,我可高攀不起。”
……
“因为你父亲的原因,让你变得仇视贵族,想要报复这个圈子。而你报复的方式,就是在这个圈子里力争上游,然后把那些贵族踩在脚下,包括你的父亲,这——就是你那个时候苦口婆心的劝让秋月白进入圣迷尼亚的原因吗?”
江夏将挑衅之言又复述了一边,就像是故意要让冯思淇心中添堵。
不过原来那只是声东击西。
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
“她是个好孩子,她比那些自称贵族的小孩都要聪明能干,进圣迷尼亚是她应得的!我是为了她的前途着想!”
江夏用刀背拍了拍手掌。
“好,说的好。如果是第一次见你,的确会认为你是个为女儿抱生活不平,铺星光大路的慈母,但这并不代表,你有权利让她成为被你利用的工具。”
!
“你是千金小姐,这也不代表,你什么话都能被允许说出口!”
冯思淇的眼神渐露凶相,江夏却觉得逼得她还不够。
“生气了?是气我质疑你慈母的身份,还是看穿了你真正的心思?”
“废话说够了,你再不说龙舌毒在哪里,我现在就解决了你!”
枪口再次直指江夏的脑门。
江夏自然是不为所动。
因为这个女人的目的,很明确。
所以在达到她的目的之前,她是绝不会轻易动手的。
“你越是急,只会让我更确定一件事,你手上的龙舌毒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
江夏用手握住枪管,让枪口更紧的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个反常的举动却让做贼心虚的冯思淇猛地收回了枪。
“笑话,龙舌毒我想要多少就能造多少!”
“哪个才是真正的笑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别忘了,告诉我龙舌毒下落的人是谁。”
……
江夏说出的事基本都与事实相符,而她又暗示自己的消息来源是秋继生,冯思淇最先想到的是……
那么,江夏说知道龙舌毒所在,可信度就更高了。
这是冯思淇愿意跟江夏周旋,听她这些无聊讽刺的最大原因。
可是……
她若是知道这些事,怎么没有一早来跟自己兴师问罪?
本来是请君入瓮的冯思淇,意识到江夏不只是一个随机应变的立场。
反而自己,似乎已经站在了她的圈套之中。
但是,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又想帮警局抓自己立功?
只要她没有人赃并获,然后自己死不承认,他们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
其实,江夏真正的目的,她刚刚就已经说了。
只不过,冯思淇并没有听进去。
“他……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你现在应该,不只想听那批龙舌毒的下落了吧?”
……
“不对……不可能,他不可能把这些事都告诉你。”
低下头沉思的冯思淇转念又否定了起来。
虽然江夏说出了那些秘密是事实,但她始终无法相信,秋继生会把这些事,包括那批数目庞大的龙舌毒,告诉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江夏。
“还不信?”
……
“你们可以向别人贩毒,我还不能给他下药了?”
……
药……
的确是个合理的可能。
但冯思淇所知的秋继生,自从开始这个见不得光的勾当,他的警惕性是日日夜夜都没有停歇过。
极端之时,甚至连她都不是完全的信任。
又怎么会被江夏下药……
“不管你信不信都无所谓,至少我是终于知道了,当年秋继生说的那一句,只是给你留了个保命的分量,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他!
真的告诉她了?!
……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他想要有一个能跟警方讨价还价的资本,才会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来故弄玄虚——原来不是。你手上的龙舌毒,现在已经见底了吧。”
“我的货源源不断,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怎么可能见底?!”
看着冯思淇抑制自己急眼,却又已经爆发在即的模样,江夏却风淡云轻地说道。
“别着急啊,敢跟你把这些话都挑明了,我当然是有依据的。”
……
“为了查你,我又查了一遍你们公司当年的情况,最开始那几年,你们的账目上总是有各种方式的资金来源,即使公司同时开展好几个需要砸钱的大项目,你们的资金链也从未断过,我想那个时候,你们的确是能造出源源不断的龙舌毒来。”
……
冯思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夏说话的那张嘴。
就怕会漏掉哪一个字。
“虽然你们公司是在七年前,因为秋继生被捕而被查封了的,但其实在二十几年前,你们公司的经营方向就突然变得保守起来,看起来像是没有足够的资金来周转一样,即使年年都还有盈利,但之前过于狼子野心的那些项目带来的亏空难以补上,公司的规模也年年都在缩减……要是让你猜,你觉得原因会是什么?经营不当?”
……
“我猜,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就已经造不出龙舌毒了吧。”
……
“发生什么事了?制毒的人……不见了?”
“听你说了这么久无凭无据的话,真是浪费时间!”
“是吗?”
……
“不去找跟你约定交易龙舌毒的人,反而在我这个处处找茬的人面前浪费时间,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从我这里知道龙舌毒的下落,而这个目的,就是我那些推测的最好证据。”
……
冯思淇咬住了下唇,双眼中满是被揭伤疤的不悦。
“不然,你早就把你口中这个‘满口胡言’的我给解决了,不是吗?”
“别以为自己很聪明!看你也不像是能说出龙舌毒所在的样子,不如现在就把你解决了!”
“怎么,我在你这儿还没有建立起信任。”
“要我相信你这个满口胡言的疯丫头,怎么可能!”
“那可就麻烦了,因为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开胃小菜而已,跟我也没有关心,接下来的,才是真正要跟你对峙的事,希望你,不要再以‘满口谎言’来应付我。”
……
江夏朝上面挥了挥手。
冯思淇警戒地抬起头,只见有什么东西被扔了下来。
吃了一惊的她想要抬枪防卫,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她认识这两个人。
见他们鼻青脸肿,哀叫声连连的悬于自己面前……
打狗还要看主人,冯思淇当然以为江夏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把我的人打成这样,还问我认不认识,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张狂了吗?”
“也就是说,你承认他们是你的人。”
“啊!”
江夏又确认了一遍。
然后在听到冯思淇的回应之前,就二话不说的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不算深,只是血不停地流下,滴在地面上。
眼前的江夏完全变了样,跟从前在家中见到时的不一样。
跟刚刚一来一往交谈时的模样……
也不同了。
此时她的双目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凶光。
“你就不怕你的局长舅舅看见你这样为非作歹的样子吗?”
面对冯思淇的质问,江夏冷漠地看着她。
然后,没有一点动摇的,给另一个人的脸上也来了一刀。
“啊!老板娘,快救我们!”
“痛吗?你们竟然也知道痛?”
“江夏,你别太过分了!”
江夏无视冯思淇自以为有正义感的斥责,继续着她的审问。
“你们在对一个只有十几岁,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小女孩做出禽兽不如的事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她痛不痛啊,现在只是这点小伤就叫成这样?”
小女孩……
……什么意思?
她在说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你抓错人了!”
其中一个男人当即听明白了江夏话里的意思,立马开始撇清关系。
“哼,不是你?好,就算不是你,我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除非,你……”
刀尖的寒气拂过脸庞,在空中扑腾了两下也没能远离的男人大喊了起来。
“是他!是他干的!”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干的!”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吊着的半空中互相推卸,挣扎着。
但只有两只脚和脖子能动弹的画面,像极了壳被翻转过来,使劲想要翻身,却怎么也翻不了身的王八。
“够了!不要以为你舅舅是局长,你就可以滥用私刑来泄愤!故意在我面前这样折磨我的人,你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
……
刚才江夏要听冯思淇承认这两个男人是她手下的人,但现在,她已经听够了。
“一个罪犯的说教,你觉得我应该听吗?”
江夏终于又重新正视了冯思淇。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是不会让我舅舅为难的,现在警方已经从这里面撤离了,剩下的,只有你的人,和我的人而已。”
听到这儿,冯思淇越发不知道江夏想要做什么了……
既然她已经很明确自己来此是为了得到龙舌毒的消息,那么她就更应该让警方介入到最后。
不是吗?
不是的话……
那到底是什么?!
“对了,你知道……啊,看你的样子,肯定是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做了什么好事吧。”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夏对说这话的冯思淇轻蔑一笑。
“你刚才肯定在想,他们要是欺负我的话,当然是欺负的越惨越好。”
……冯思淇的视线转向了一旁,因为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你可以尽情的想象。”
江夏意外的顺着冯思淇的意,但之后却说出了更加狠心的话。
“然后,加倍的——施加在你女儿,秋月白的身上。”
……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确定要让我把当年那些细节一一都说给你听?”
……
“你听得了吗?”
“不对……你一定是在胡说,这种事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不知道?!月白不可能不告诉我……你们两个混蛋,竟敢串通外人来算计我!”
冯思淇的食指紧紧扣在扳机上,紧绷的肌肉微颤,似乎下一秒,子弹就会脱膛而出。
只是,现在已经不知道她的目标是对面的哪一个人了。
“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声,让对峙的几人都吃了一惊。
因为冯思淇手中的枪,并没有射出子弹。
这一声枪响没多久之后,外面便传来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这就是江夏一定要把跟冯思淇见面的时间推迟到晚上的原因。
不是为了掩饰冯思淇可能会做出的罪行,而是……
因为另一个可能会开枪的人。
当江夏第一次得知这两个被捆绑着的混混跟秋月白,以及冯思淇之间的关系时,她完全不敢相信。
让手下的人去核实了一遍又一遍。
但结果都是如此——残忍的让人觉得并不真实。
秋月白的这般境遇,让江夏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在被绑架的那个晚上,她坐在秋千上,听着富丽堂皇的门厅之内,那些为她庆生的欢声笑语,看着大门之外,迟迟没有出现的那个将自己生下的母亲,她给她想了很多不回来的理由,直到想不出来为止……
所以在被绑架了之后,才会直接绝望……
如果没有逆回川拉着她跑出去,现在的她,也就不会站在这里。
她跟秋月白的遭遇并不一样,但心境是相似的。
她可以感觉到,此时在某个角落中,将她跟冯思淇的对话一一听进耳朵里的秋月白……
肯定也在拼命的,想要给她的母亲,找一个她所作所为的合理理由。
她……能找的到吗?
如若找不到的话,那么最后,就只会剩下绝望……
就像她当初无意求生,她也许会……
一心求死。
所以,乌鸟鸟预见到的那个画面,注定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