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行刺事件”发生的时候,江夏在侧门安排了一个并没有做行刺之事的“可疑人物”来吸引贡桑的注意。
那个可疑人物将贡桑的目光引到了一辆车上。
但那辆车并不是江夏安排的。
自从江夏回到江家,就看见那辆车子总是在家周围徘徊停留。
她猜测那是火云派的人来监视她的。
刚刚才在她的身上用了不知名的药物,他们肯定很想在第一时间直观的知道效果。
车上的人本来就做贼心虚,被贡桑一脸“杀人偿命”的气势给唬的立马踩油门就跑。
正好对号入座了。
不过不管那车是不是火云派的,也不管在突然开始的追逐战中,那车子会不会驶往十六处,江夏都会让贡桑的方向对准那个位置。
虽然经过了一番长时间的追击战,但她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她就是要邀请他们所依附的机构最高领导来亲眼看看这个他们想了解的效果。
在朗月遮星辰,又四下无人的庭院中,江夏和高正德面对面的沉默着。
刚才一同来访的外交部官员已经先回去了。
他们自觉深夜叨扰,在江家没有对策的长时间逗留只会弄巧成拙。
因为比起连外人的面都不想见的王储这边,此时还在十六处外,一定要让对方交人的贡桑更是当务之急。
而且江夏也表现出来会帮助他们安抚王储的积极态度,他们便暂时将这个两国之间发生的紧急事件交给了与王储有相熟关系的世家千金来处理。
只是,原本一起离开的高正德又折了回来。
——江夏给他的信号太明显了。
就算被同行的外交官员觉察出来了,他也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挑明。
……
“想认错的话就直接一点,我没有留给你太多的坦白时间。”
江夏的语气如利刃一般,像是要把对方紧闭似贝壳的嘴硬生生的给撬开。
“为什么要突然针对十六处?”
高正德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反应。
就像自己真的很无辜似的。
“我记得之前通知过你了,不过你贵人事忙,或者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小小的世家放在眼里,所以把这件事忘记了。不过没关系,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一定会毕生难忘的。”
高正德记得江夏之前是说要给她的母亲欧阳晴讨回在十六处受到的伤害。
但他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一个局面。
“有必要把唐宗王国的王储牵扯进来吗?”
“不把他这样有分量的人物牵扯进来的话,要怎么毁了那个地方?不如你指点一二。”
毁……
江夏说的不留丝毫情面。
高正德也不遮掩了。
“还需要我说吗,逆回川不是已经都快把十六处围成一个狩猎场了吗?在自家的场地进出却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这还不够吗?”
……
围成狩猎场?
江夏确信自己没有失忆,但是逆回川对十六处做的事……她并不知晓。
他竟然有没有对自己说的事。
……不对,他好像有不止一件的事瞒着自己。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那又如何,他做了什么是他的事,现在做了一个局送给你的人——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江夏更加直接的将矛头直指高正德。
“给我?我还以为我们是在同一个阵营里的。”
“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以为你是无可奈何才让火云派那帮人在你的地盘里横行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毕竟你以前经历过不少糟心事,知道机构内部的程序很难改变,但我以为你至少有在尽力的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好歹不能让十六处的声誉毁在你的领导之下,可当你身边的下属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你也一样的无动于衷,为什么?”
……
“原因很简单,就是你根本不想藏身在十六处内部的火云派消失,他们做的那些事,应该多少也合了你的心意。”
……
“即使你不是建立这个帮派的人,不是同流合污者,也有不可推卸的任由他发展的责任。”
这是江夏知道火云派和十六处之间的牵扯之后就隐约觉察到的。
只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要找高正德对峙,把这个关系挑破。
因为她觉得这两者之间的平衡若是被破坏了的话,定会舞起蝴蝶的翅膀,煽动出一股四处乱窜的暴风。
平静的日子才过了没两天,江夏不想被外人扰得天翻地覆。
她承认自己是怕了。
她怕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全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被夺走了情感的江夏,不再有“害怕”来制约她要达成“一报还一报”的目的了。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通过正规途径解决的,你应该是最有切身体会的那个人才对。”
官方的说辞再现。
江夏也没指望高正德会跟她掏心掏肺的倾述什么。
她现在也不在乎他有哪些正当的理由来支持他的行为。
欠了的,就是要还!
“听起来感觉很了解我的样子,那你更应该清楚一件事,把我当做试验品,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肯定是事先计算好了才会默许他们这样做的吧。”
……
高正德不清楚江夏对于他们的内部了解多少,不知道姜林静跟她透露了多少,他只知道,自己此时有一种被戳中了心事的心虚感。
“你现在不是安然无事吗,不用把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吧。”
“安然无事……也对,被破坏平衡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的这么轻松,不过也到现在为止了,在这里享受你最后的平静吧。”
……江夏倒了一杯茶,然后将茶杯推到高正德面前。
“破坏平衡的你,理所应当要承受它毁坏时的模样,你一定会更加享受的,毕竟不会像坐在办公室里那样无聊。”
江夏嘴角浮起的笑容就像是地狱的阴风。
所到之处,寸草难存。
高正德故作平静地喝下一口茶。
实际上也是给自己压一压。
“姜林静现在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
以为能用她的亲友唤醒江夏人性的关怀,但却让高正德更加明确的体会到了江夏的变化。
——她并不是安然无恙。
火云派利用蚊虫针管状的口器在江夏身上注入了一种新研制的情感抑制剂。
而那栋烂尾楼里的摄像头当中还混入了几个特殊仪器。
在药物开始作用的同时,使用不会被人察觉到的高频磁场干扰器,对江夏的大脑进行近一步的暗示。
让封印更加彻底。
当高正德从十六处的机密档案中看到这个新出现的报告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会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
但高正德并没有任何要出面干预的意思。
这是在实行绑架之前就已经出现在档案里的记录。
——这种行为就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提前请示这位“领导”一样。
高正德曾经在火云派擅自开档的文件中上传过他的附件。
那时他是觉得文档中所“记录”的事实在是不妥,他便直接附了一份建档不合格的批复。
他那样做只是想为了在日后被查起的时候,自己跟火云派之间能够彻底的撇清关系。
因为他已经打算向上级监管部门进行自我举报了。
但是没有想到,那个被他贴了附件的档案,真的没有在现实中被实施。
开始也许只是巧合,但是一次又一次……
惩了贪官。
治了污吏。
还磨了恶人。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高正德变相的成为了火云派那些游戏的参与者。
即使手段恶劣。
即使过程中甚至牵扯进了无辜的百姓……
开始还会起恻隐之心的他,渐渐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历史前进的长河中所必要的牺牲。
毕竟作为法外狂徒的火云派,帮他这个要依法执行的人大大的提高了办事的效率。
“看你的表情,这是终于感觉到我的变化了?但早就改变了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什么意思?”
“多年之前在悬崖边遇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帮助那群人的样子,但是再次相遇之后,从你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就变了。”
……
“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只是看来我的变化……并没有让你满意。”
“不是,是我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你以为那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吗?不管我如今坐在什么样的位置上,那都不是一件轻轻松松就能够解决的事。”
“我知道不简单,知道以我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出现任何扭转乾坤的转机,所以才把那点弱小的希望放在了别人身上。”
……
“不过也要谢谢你,让我能够完全正视这件事,他本来就没有一点希望,是我一直以来自欺欺人而已。”
虽然没有言明是什么事,但在这两个人心里的同一个遗憾只有一个。
“那么你现在这样下死手,是因为我对你来说没有丝毫用处了?”
“原因不重要,反正,十六处已经被那个人盯上了,你能保住他们就保吧,但要是连自己都保不住的话,那最好……跑快一点。”
饿狼要是逮住了的猛虎,就算他的身边有上百只一爪子就能撂倒的小白兔经过,他的鼻腔中也只有这只大花猫的血腥味。
江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么需要贡桑执着的死脑筋。
“国家机构不是任由你胡闹的地方。”
“那国家机构,是可以公器私用的地方吗?”
……
“答案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有人需要你的交代。”
……
“时候不早了,高局长还是请回吧,你应该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逆回川现身,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高正德起身的时候,逆回川又叫住了他。
“对了,高局长所说的欧美将十六处围成狩猎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是因为那座山上最近总有野猪下山,危害村民的安全,所以我们才会主动要求帮助他们。只是围墙建起的地方正好跟十六处相邻罢了。高局长要是不满意,可以跟有关部门反应。”
……
“不过我们一切都是按程序来建立的,恐怕高局长也要按程序来拆除了,我想过程会有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