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此时殿内的氛围是好是坏,逆回川觉得之后都该是与他们二人无关了。
于是他悄悄地退到后方,移步到江夏身旁,将她拉到了一边的静处。
虽然江夏任由着逆回川对自己东拉西扯的行为,但不友善的眼神还是一直都很到位。
……
“拿的食物你不喜欢吗?这是你那位朋友做的。”
朋友……
谁告诉你那是朋友了?
“这衣服也是她带你换的?”
……逆回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不合适吗?”
“怎么,她说很适合你,所以才舍不得脱的吗?”
?
……江夏话里的味道怪怪的,让逆回川品味了一番。
“你生气……是因为在吃醋吗?”
这个答案逆回川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有些意外。
他本来还以为是因为江夏饿的等不及了,所以才会恼怒起来的。
逆回川眯缝起笑眼,不嫌事大的用食指挑了挑江夏的下巴。
“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老古董吗?”
!
江夏报复性的一把捏住逆回川的下巴,然后把他嬉笑的表情甩到了一边。
胡子刮得还真够干净的!
其实开始的时候,逆回川也没有这个心思。
只是他在找寻食物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正在用餐的贡桑和樱洛。
樱洛见逆回川本是俊俏的脸庞上有着看起来一点都不相称的胡茬,以为是宫中侍婢准备不全,待客不周。
怕折损了唐宗王室的颜面,她便在逆回川等待食膳的时候准备了洗漱的工具和整洁的衣服。
原本因为江夏的不让,他自己也是不在意的。
但出去一圈之后发现,毕竟这两日还是唐宗的大日子,街上人人都盛装打扮,自己还是“王储的朋友”,怎么着也都该注意一下形象。
而且,在江夏面前,他也不想自己被别人给比下去了。
所以便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
……
“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逆回川将食物凑到江夏的鼻子前,用香味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江夏紧闭着嘴……
却被咕咕叫了两声的肚子给出卖了她最后的倔强。
……
之后在大殿内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只知道选妃这件事……
恐怕已是板上之钉,弦上之箭。
因为不久之后,樱洛拿着那本册子来到了江夏面前。
“……这次,你难道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
江夏的表情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
但樱洛又能奈她几何——这本就与她无关。
可是身为唐宗子民,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又不忍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所以……
“当年要不是殿下仁慈,你觉得你能够那么顺利的回去吗?”
“不能。不过我想当年要是没有王储促成的话,你也不可能有现在的幸福家庭吧。”
在道德绑架方面,江夏是不会败于下风的。
一方不通,樱洛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逆回川,江夏当然是立马打断了她的想法。
“他不过是外人的外人,你觉得他凭一个‘王储朋友’的身份能做的了什么?”
……
“其实你要听办法,也不是没有。”
江夏话锋一转,给了心灰意冷的樱洛一丝希望。
“你牺牲自己嫁给王储不就好了。”
!
“这样既了却了国王的一桩心事,你这个知情者在日后还可以为王储打掩护,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
逆回川上前敲了江夏的脑袋一下。
“干吗,是她让我说些什么的。”
“她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所以随口胡说的,你不必当真。”
……
胡说……
却让人不得不听进了耳朵里。
“选妃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一件需要慎重选择的大事,我想不急在这一时,说不定以后会出现什么变数。”
但是说话的逆回川心里也清楚,这只是用来安慰人的话。
不过他们还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跟灵颜有关的事,决定在他,变数……
也只有他。
“既然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那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明日去许个好愿,说不定就能实现了。”
逆回川的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戏言,却又更加安抚人心。
扎一盏花灯,或许……
真的能让一个不实的心愿实现。
……
樱洛回到家中之后,在园中精心挑选着花材。
但是,挑着挑着就走神了……
“妈妈,给你花花。”
女儿天真稚嫩的声音唤回了樱洛的思绪。
她恢复笑颜,接过女儿给自己的花朵。
“真好看。”
“是爸爸给你的!”
当完小花童,留下一个灿烂无邪的笑容之后,她就一溜烟欢快地跑开了。
樱洛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贡桑果然就站在那里。
“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殿下的身边暂时不需要我。”
“那你也不该……”
“是殿下给了我半日的假,你无需担心。”
贡桑侧目瞧了一眼石桌上的册子。
……
“你是不想为殿下选妃吗?”
樱洛看了一眼贡桑之后,垂眸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想让那个男人留在宫里吗?”
樱洛依旧是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脸不开心?”
……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
“记得殿下曾经说过,他的职责是让所有的子民都生活幸福……殿下也许是说过不适之言,但他其实……只是一个目的很单纯的人。”
“嗯……我知道。”
“你知道我最敬仰殿下的是什么吗?”
“殿下……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觉得殿下是一个不会流于世俗之见的人,即使是国王大人,也不能轻易左右他的决定。”
“殿下的决定从来都不是随意而为,而这个怀有神意之人,如今也可心怀天下人,全是因为一个……意外之人的功劳。”
……
“但那个人的存在,却有违纲常,有违伦理,他现在……甚至为那个人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是殿下也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才表面迎合?如果殿下错了,那么神意……又是为何?”
……
贡桑拿过樱洛手中那枝带刺的玫瑰。
不管她此时口中的道理是什么,缘由是如何,他心里都清楚明白一点,那就是她只是想殿下有一个他心中真正的选择。
其实在他们结婚初期,祝福之余,仍有不少闲言碎语缠身。
说他身为人臣却胆大妄为,不识好歹地觊觎王储的女人。
说她有幸入宫却忘恩负义,不顾廉耻,甘愿落为人下妻。
外人怎么奚落也好,家中如何的不理解也罢。
他们夫妻二人只想着这辈子一起尽心侍奉在灵颜左右。
这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大回报了。
谁能想到,最后却……
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当初樱洛为夜值的贡桑送宵夜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灵颜跟普那在一起的情形。
她的内心犹如万马奔腾,乱窜不止。
而后花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查古阅今,好不容易才安抚好自己的内心。
之后,樱洛更为留心的观察着灵颜的情绪。
可以相见时的悦颜。
长久分离时的失神。
她早就料想到,今日发生之事终有一天会到来……
为了尽可能的给灵颜铺平道路,她四下暗访与王储有同样经历的人,希望能够整理出一本醒世之文,有朝一日能够呈给国王大人,流传于市井街巷。
但那本谏文,至今还是静静地躺在黑暗的柜子中。
她可以说服自己接受。
但心里却没有让所有人……
或者只是让大多数人接受的信心。
她不把超出她原来认知范围里的人当做异类,但还是害怕接受这一现实存在的自己会被别人当做异类。
她自己可以承认,但是一想到可能会连累自己的孩子,牵扯进自己的丈夫……
牵挂的人多了之后,樱洛承认自己已经没有年轻那会儿的决断了。
她急着拉江夏介入,是因为她觉得对方不受这个国家的教条约束,有她这个“外人”来搅局,说不定就会有意外收获。
——就像灵颜将她带回来的目的一样。
脑袋里装着再多的学识,习得再多的本事,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仍是没有办法来改变世人俗见来迎合王储的喜好。
只能坐在这个院中,做一盏不知会流往何处的花灯……
“但是……那个人留在这里没关系吗?”
“你的意思是……”
“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头目,离开的时间久了,他们那边不会起疑吗?”
因为叛军那边一直没什么作为,贡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每次来这边的时候,都没见带什么随从。
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行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