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类的人总是能够发现一丝共同点。在安室前辈身上、真名同学身上,让我能产生一些共鸣。
话说我为什么又要多管闲事啊?明明放着给别人管就行,身体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动了起来。果然,那就是“过剩的正义感”吗?
“三、三千年同学,你受理了,意味着什么知道吗?”
“嗯……差不多就是临时成员吧。”
我成为了“共协部”的临时成员,主要原因还是我受理了面前这位紫色短发、面貌看起来还行的女生——真名见夕同学的委托。
“喂,自闭症少年!你盯着我看干什么?难……难道?”她下意识用双手环抱了胸部,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擅自误会啊……”虽然说她的不大不小,比例均衡,但我也没有这种一直盯着女性胸部的奇怪兴趣。
“哦?原来三千年同学是这样的人吗?”安室前辈也学着真名同学向后退了一步,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不……都说不要擅自误会了……话说回来,真名同学你能提供情报吗?”
“可以,不过要等到明天啦。”
“那好吧。”
明天吗?某月,几号呢?
正好在这个社团活动室的墙上也有挂历,我便走过去翻了翻。
明天是二十九日。除去上课、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也差不多只有傍晚的一小会和周末的时间,简单来说就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其他事,就告辞了。”真名同学离开活动室,关上了门。
“让父母放弃工作”这个委托,说实话,基本上无法完成,成功概率也只有极小的千分之一。
“呐,三千年同学,你有什么解决方法吗?果然这个委托还是太勉强了吗?”
“嗯,差不多吧,所以我打算……治本不治根。”
1
下午到班上时,有很多人会说“看那个自闭症进来了”“是自闭症少年”这类的话,看起来这个外号已经传遍全班了。
没上课的时候班上非常沸腾,不过到上课的时候却又寂静无声,真是可笑。
在下午课程结束之后,正准备好回家的我被后门的一个声音叫住。
回头一看,是一位有着稍长的深褐色头发、脚上穿着皮鞋但穿着并不怎么搭的黄绿色运动服装的女性。
这是什么搭配,看着真奇怪。
秋叶月老师做出了“过来”的手势。
“这里,过来谈谈,三千年同学。”
按照秋叶月老师的指示,我走向了后门。
“老师,有什么事吗?”
“啊啦,三千年同学,别这么严肃啦,我们去办公室里再谈嘛。”如果不是见过秋叶月老师和日向老师那种要把人杀死的眼神,不然我可能就被这种不明所以的撒娇给萌化了,也许还会出现犯罪行为……
跟着老师走到了二楼,秋叶月老师的办公室。
老师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腮,右手转着笔。
“中午我可是听到了哟,于是呢,那种委托为什么要接?你又有什么方法来解决?”
“老师你还真是喜欢偷听啊……”
“啊啦,别把人家说成那种人嘛。”
“还有老师你可以不要做这种让我恶心的事吗?”
“恶……三千年同学,你家里人都没有给你讲过礼貌是什么吗?”
“没有。”
“啊啦,那还真是不负责任的家长呢,能不能让我打你一拳?”
“不能。”
秋叶月老师的额头上似乎是要青筋暴起。的确,听到这种话还是会生气的。
“看起来跟凛子说的一样呢,该怎么说,性格孤僻。啊,不过我也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长话短说吧,两件事——第一个是前面说的,关于委托的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用你内在的奇怪性格解决;第二个,我希望你能够当凛子的‘助理’。”秋叶月老师严肃了起来,这从语气上能听得出来。
“第二件事我向日向老师拒绝了吧?”
“嗯,这我知道,但还是希望你能帮助她。”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那就是秋叶月老师和日向老师的关系。
“话说,日向老师和秋叶月老师是什么关系呢?”
秋叶月老师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
“你家里应该有事吧?还不快回家?”一如既往的,最后的锋利眼神。
“那么,告辞了……”
今天,也是在做无用的对策。
我的内在,难道和外表不同吗?本质都是相同的,唯一可能存在的差别或许就是“面具”吧?不过我在戴上面具之前别人就已经知道这就是我罢了。
“我回来了。”脱下鞋子,我走向了厨房。
我的妹妹,三千年鸫现在正趴在桌子上。
“枭,你终于回来了,吃饭,我要吃饭!”她有气无力地这么说道。
有这种食量大的妹妹还真是麻烦。我走进厨房,久违地微笑了一下。
二十九日中午,我慢悠悠地走向社团活动室。
安室前辈和真名同学已经在里头等候了。
“自闭症少年来了啊。”
“可以不要这么叫我吗?我也是会反感的。”
“那,自闭症……猫头鹰?”
“已经有好几年没人这么叫我了……你还真是喜欢取外号啊。”
“啊……啊是吗?”
“那么,资料让我看看吧。”
真名同学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我。
上面较为简单的写出了关于她父母的事:
真名同学的母亲,最开始在一个小纺织厂工作,五年前辞职去当一个小公司职员;真名同学的父亲,最开始就选择当公司职员,同样也是五年前,辞职想要去创业。两年前,夫妻两人共同开始创业,接着,成绩突出,便有了一家大店,一直到现在。
“抱歉,我也不了解那么多事,还请见谅!”双手合十高过头顶,做出道歉的样子。
站在一旁,差点被我当成空气的安室前辈发话了。
“那个……真名同学,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呢?”
“我……的想法吗?”她咬了咬上嘴唇,接着说,“总觉得,他们很自私,从两年前开始就这样了,变得不再管我、渐渐开始不在意我了……”
“这样吗……那个……真名同学,你可以试试让父母在意你啊。”
“不行的……我试过,他们的嘴上都是‘还有工作要做’之类的话,没有用的……”
“那不去管不就行了吗?”我强行打断了当前的气氛。
瞳孔放大,牙关咬紧,这是愤怒的最好证明。
“怎么可能不管啊?!你这种自闭症是不可能懂的!”
接着,真名同学愤然离开了活动室。
“三千年同学,你做的……应该有点过分了吧?”安室前辈开始质问我。
“不,这说不上过分……我有说过吧?治本不治根。”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也许对于其他人的理解会产生歧义,但差不多就是解决事情发生的本质、不解决事情发生的根源。”
没错,这种情况下只能解决事情发生的本质——真名见夕同学,硬要去解决根源反而不会得出什么好结论。
不过,一切事情的解决应该都要放在两天后的周末了。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请……请进!”
进来的人是秋叶月老师。
“什……什么嘛,原来是翔子老师啊,害我白激动一场。”
“诶?那我也白激动了呢,还以为你们很欢迎我的。”
“嗯?没有的事啦。”
“不过我今天来是找三千年同学谈话的。”秋叶月老师左手握拳,然后张开拇指和食指,由高处缓缓下降,指向了我。
给我的感觉就是在刻意模仿走哪哪就出人命并且每次都会说出“真相只有一个”的死神小学生一样。
(注:“死神小学生”,即动漫《名侦探柯南》中的柯南,“真相只有一个”是他的名言。)
“我这次来是说关于这所学校的‘规则’之一的。”
规则吗?听起来就像一个游戏一样。
“那么,规则是什么呢?”
“规则其一,学生无法直接了解规则,而且规则要不断摸索才能得知!”
“那我也应该不必知道了。”
“规则其二,是否说出规则都由老师来决定!”
“哈?既然如此,规则其一又算什么?如果老师被学生逼问出来又要怎么说呢?”
“这种事你不用担心啦,因为这么做会被严——厉——处——分的啦!”
为什么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别人的心思真是难理解。
“还有啊,每个班级的班主任是要寻找一个助理的,不过这几年下来都没有发生什么事了。顺便一提,在你旁边的这位可爱的女孩子就是我的助理了哟!”
“翔子老师,可爱什么的……”
“好了,听我说了这么多,现在你要当凛子的助理了吗,三千年同学?你应该知道……”
门与墙壁的碰撞声很大。有人踹门了。
门口站着一位女性,是日向老师。
“抱歉啦!”日向老师道了一个歉,然后就走上前来把秋叶月老师给拖走了。
“等……凛子!我话还没说……”
日向老师把秋叶月老师拖出门后,轻轻关上了门。
现场看到的我们现在也只能为秋叶月老师默默祈祷。
看她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是闺蜜之类的吧。日向老师也不会把秋叶月老师怎么样就是了。
“哎!”安室前辈叹了口气,“社团一直这样就好了吧?”
“可能吧……谁知道。”
人世间都是变化无常,想要做成某件事的概率假设是百分之一,有时就算是你做了成百上千次,也不一定能够成功。究竟是为什么呢?
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去探究比较好。
今日过后,离周末也是一天的事。
2
三十号,中午我依旧待在共协部的活动室里。
真名同学在那之后也没有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啊,委托还是要完成的。
表面上是去让她的父母放弃工作,实际上要让她放弃这种念头。
首先要探究的是为什么她会产生这种想法。果然是因为没有父母陪伴而缺少爱、以及自身散发的孤独感吗?
孤独感……所以才会喜欢给别人起外号吗?也不对……可能她仅仅觉得这么做有趣而已。
总之很乱。我不喜欢去探究别人的内心。
而且安室前辈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吧?所以作为执行者是要承担这个责任的。
我倒是想起了秋叶月老师说的话。我内在的奇怪性格吗?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
共协部活动室,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都很好地保留了最真实的自然。就比如说今天的雨天。
雨滴落在这所学校的老树上,有时在树上还意外的不会掉。我说这是违反了万有引力吧?
昨天晚上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都会下雨的样子。
沉重的敲门声打破了当前的愉悦心情。
“请……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名为武田留步的男生。
头发有点蓬松,又觉得有些凌乱,整体显咖啡色。衣冠整洁,皮肤稍黑,但是脸上表情又感觉有点凶恶,也许会被误认为小混混。
“我是一年D班的武田,武田留步,我有一个委托。”
他环视了周围,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你这个自闭症怎么在这里?真让我看得不爽!”
“我是这个社团的临时部员……如果你觉得不爽,可以转身,然后出门,记得把门关上。”
“切,我可不是来跟你扯的。”
“那么,你又是什么委托呢?”
“我想让我爸放弃工作。”
又是让父母放弃工作的这种委托,还真亏你们能说得出来。我很自然地说出了一句话。
“不受理。”
武田同学似乎很急躁,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急躁。总之,不想去了解。
“难道是因为你和我不合就随意不予受理吗?!有这么做事情的吗?!”
“不是这个原因。我们这里已经有类似的委托,一个周末的时间我们应付不来,所以无法受理。”
真是,偏偏在这个时间来。
站在一旁的安室前辈想阻止我们的对峙,但又插不上话,所以很无奈。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单纯不想受理吧?”
这句话,连我都有点被激怒了。
“你以为这里能解决任何事吗?还是说被养惯了就对不顺从你的人恶语相向啊?别以为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世界上还有和你一样的人多得数不清啊!无法受理就是无法受理,你非得解决这件事就去找老师、找警察啊!恐怕也不会有人去配合你吧?你还是认清这个现实吧!”
“切……可恶!既然如此我就自己解决,不需要别人帮忙——我一样也能解决!”
武田同学没有关门,离开了活动室。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前有点模糊。
我好像躺在了地板上。
我很想爬起来,但身体却不受控制。
于是,我有了一段空缺的记忆……
“三、三千年同学?!老师,老师在哪?”
我好像,做了很长的一段梦。
天空是纯白的,大地也是一样。被黑色所填充的身影穿梭在灰白的城市里。看不清谁是谁,我就在我的视角去看周围。有三个人走了过来。
依身高来判别是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他们手牵着手,看样子就是一家三口。
店铺里繁忙的人们做着自己的本分,车辆和行人络绎不绝。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在马路的一侧等待绿灯的亮起。
有时候,我会稍稍羡慕这一家人。
绿灯亮起,他们准备走向对面。但是,鸣笛声响彻了天空。
一辆车摇头晃脑,显然是不受控制。眼看就要撞向那家人。
我的身体无意识地动了起来,冲向他们。
“能碰到!能碰到!”我心里这么想着。
被漆黑包围的汽车,直冲向我!
这个梦到这里便宣布结束,此刻我被惊醒了。
环视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活动室。我喘着气,因为我害怕了。
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三千年同学!你醒了……怎么了吗?”安室前辈从外头的位子上站了起来。
这里是医务室,安室前辈和真名同学在位子上,日向老师则是站着喝茶。
“没事……”一小会的时间,我的气息平静了下来。
日向老师递了杯水给我。
“三千年同学,先喝一杯水吧,你应该是情绪过激而晕倒的。”
“啊……谢谢。”
情绪过激……我记得我是跟武田同学吵了起来。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呢,明明在这种散发青春的时期的孩子们都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三千年同学你以前究竟干什么了?连话也不爱讲。”
“抱歉,我不想说,而且……也忘得差不多了。”
以前的记忆确确实实被我抛弃了,现在我是完全想不起来。
“好吧,没多大事老师就先走咯!”
“嗯……”
确认老师离开后,真名同学站了起来。
“于是呢?自闭症少年发生什么事了?是气愤离开现场的武田同学干的吗?”
“是,也不是……差不多吧。我拒绝了他的委托,于是就吵了起来。”
“那么委托是什么?他又说了什么?”
“抱歉,这是个人隐私,所以不能明说……”
“啊,你还真是敬业呢?”真名同学有些不屑,“明天晚上,按你的计划执行,所以先交换一下邮箱吧。”
“呃啊……”
我把手机从口袋拿出,真名同学一把夺走、乱按一通,然后把手机还给了我。
“好了!到时候你就这么联系我吧。”
“哈啊……对了,安室前辈,我睡了多久?”
“那个……差不多有十分钟了吧?”
我松了口气。好在没有旷课,不然我的高中生活会变得很麻烦的。
一切照常。
我从医务室的床上下来,看向窗外。一缕阳光直射眼珠,我用手去挡了一下。
还真的是很耀眼啊。
3
后悔,失败者的代名词,不想承认其失败的拙劣借口。
不想失败,也就是不想后悔。
每个人的想法与其他人不同。不同的价值观在不同的人身上早已深根固蒂,能够动摇的话语早已寥寥无几。
“要是世界抛弃了你,那么你就去放弃这个世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也不能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别人就是了。
真名同学的价值观挺宽阔的,让人有种一望无际、拼命追寻的感觉,不过这不同于价值观大的表现;相反,武田同学的价值观就挺大,但是路又十分狭窄,似乎不愿去相信别人,但又像是孤独无助的样子。
实际上,我也挺过分的,达成目的的同时却对周围漠不关心。
不过,人或许都是这样。当自己没有做好,被周围人、被自己斥责时就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甚至会出现偏激的存在;当自己成功时,可能就会对周围人、对自己产生一种虚伪的自豪或谦虚,甚至还会开始夸赞自己。
我不想讴歌自己虚伪的青春,也不会去为别人的青春讴歌。
真名见夕、武田留步、以及我,三个人至始至终都是不同类的人。
但总有些时候,想法相同。社会上相互沟通便是立足于这一层“想法”上。
我不擅长去揣摩别人的内心,因为人心是不断变化的。
如果能去品尝失败,那么也一定能品尝到成功。就以“失败”是“苦味剂”、“成功”是“甜味剂”来举例,你知道了苦味剂的味道,接下来品尝“成功”的“甜味剂”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反之,也是相同的结论。
也是正好印证了一句古话“先苦后甜”嘛。
总之,先让他们体验一下甜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