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利特!不要跑太远了!”赫默冲着树木喊道。
——“知道了!——”林间传来伊芙利特的喊声。
晨间的阳光是令人舒适的。穿过枝叶缝隙,日光洒落草地。赫默坐在河边等伊芙利特追蝴蝶回来。这条河是这基地附近唯一的水源,但她还从未来过此地。水清而彻底,映出明净青空,林木翠葱。偶有几声鸟鸣,与溪涧相和,又牵上花叶同岚风对舞。若是花叶舞累了,风便松手,让她停在水面歇脚,泛起圈圈涟漪。
原来实验室以外的地方,也不错啊。看着小精灵们的舞会,赫默不禁感慨。说起来,自己从进入莱茵生命以来,就整日窝在实验室,要么,就是在一个实验室到另一个实验室的路上。
有时倒是以为,这样的自己,一定很怪。毕竟这样窝着不动,在外人看来一定像是毫无自理能力的废物吧。但在莱茵生命里,和朋友一起埋头工作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大学的时候,好像也是一直泡在书堆里呢……赫默有些自嘲,要不是那次被导师忽悠去莱茵生命参观展览,恐怕自己也不会来到这里吧!……说起来,不知道导师的病……怎么样了……记得还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时常会犯病,开始还只是视听力下降,后来越发严重,糟糕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终于到了难以承受工作的地步,毕业后不久便听说她离职在家休养了……等这次计划成功了,抽空去看看吧。
“盯——”
“啊!”赫默突然回过神来,被眼前巨大的伊芙利特的脸吓了一跳。
“赫默,在想什么啊?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回我。”
“诶啊,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有什么事吗?”
“唔。”伊芙利特把那只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小手紧紧攥着一株花。“给你。”
“送给我的吗?”赫默接过花,那是株羽扇冰花,星星点点的蓝紫色幽雅地立在手中,“谢谢。这花,真漂亮。”
“赫默喜欢的话,再采一点回去放在花瓶里怎么样?”
“嗯好啊……”话音未落,伊芙利特就转身跑出去了。
赫默没再叫她,只看着她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忙活。
伊芙利特……似乎活泼了一些啊,话也多了起来……大概整日待在实验基地,也一定对这些花花草草感觉新奇了吧。
“伊芙利特,该过来吃饭了!”“就来!——”
然而过了约莫二十分钟,伊芙利特才慢慢走过来。
“嗯。”伊芙利特伸出两只手,两束羽扇冰花在手中骄傲地抬起茎秆,相比先前的那单独一株,这两簇显得更加热烈。
“很漂亮啊……谢谢。”赫默小心地接过花,小心地让她们在袋子里静静地休憩,“来,去边上的河里洗洗手,吃饭吧。”赫默打开饭盒盖子。“啊?又是玉米粉米饭啊……”伊芙利特大声表达着不满,“还有别的吗?”
“……唉,好吧。我带了好吃的,不过,你得把这些饭吃完才可以吃。”“嗯……好叭。”
还不等擦干手上的水,伊芙利特就一把抓起勺子,对瑟瑟害怕的米饭展开了歼灭。不出几分钟,米饭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然后,伊芙利特便乖巧地坐在衬布上,等着好吃的。
赫默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餐盒,转身从包里摸出一个密封袋。“给,辣椒干,早上白面鸮刚委托食堂炒的。”“!哇!辣椒干!”伊芙利特欢呼着抢过袋子,一下撕开封条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好次!”嘴里的辣椒干已经让言语含糊不清。滑稽的样子扬起了赫默的嘴角。“慢点吃,别着急。”
“呐,赫默。”
“嗯?”
“这个,是什么花啊?”
饭后,两人并排坐在衬布上休息。伊芙利特靠在赫默肩上,注视着赫默手中的那簇蓝色精灵。“这是羽扇冰花。”“因为看起来像羽毛扇子吗?”“哈哈,大概是吧。但它看起来确实很像冰清玉洁的小精灵是不是?”“嗯!”
“所以,才加上冰花的吧。”
“那,那个是什么树啊?”伊芙利特指着不远处,“叶子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那个是落羽树,是一种杉树。秋天落叶的时候,看上去就像落下的羽毛纷纷扬扬。”
“落下的羽毛吗?”伊芙利特歪着头。
“是啊。以前在学生时代,听植物科的同学讲过,如果是在落羽树林里,要是有风吹过,那景象看上去就像是下雪一样。据说,和东国的樱吹雪可以一比。”
“樱吹雪?那是什么?”伊芙利特还从未见过樱花。
“那是东国很出名的景色哦。绯红色的樱花像漫天大雪一般。”
“嗯……想不出来……”伊芙利特嘟着小嘴,“赫默,我想看……带我去看嘛。”
“……”赫默沉默了。现在,不,或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不可能的。这孩子对自己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大概在她看来,自己只是在治病吧……可总部那边的命令……还有实验,如果不顺利,可能还要花上很多年。最坏的情况下,可能……我确实做好了准备,我要证明,源石的生命科学性。可是……
“伊芙利特,我向你保证。将来有一天,等你的病好了,一定带你去看樱吹雪。不,不只是樱吹雪,还有清水红叶、姬路城,你想看什么,我都带你去看。”
“真的吗?”伊芙利特眼中满是亮光。赫默说的这些,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不过,就像赫默说的那样,去看了的话,就会知道了。
“嗯。真的。我保证。”
伊芙利特点点头,任凭赫默轻抚着头发,又继续看着河里飘着的叶子。那叶子上好像是破了一个洞,漏进了一点水,但叶子始终没有沉下去,摇摇晃晃的,在河水里渐飘渐远。
已过头顶的阳光从斑驳的叶影间漏下,轻盈地点在一旁空空的密封袋上,还有倚着它的、另一个袋子里的羽扇冰花。
“呐,赫默。”
“嗯?”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外面的世界啊……有很多好看的地方,有很多不一样的景色,有高楼,有平房。还有很多善良的人。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