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转过头去。身后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长相不好不差，但也算是无可挑剔。她没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地方，若非要说有，只能算上她一身若有若无的怪异气质。
很怪，但是也让人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同于以往看见的任何陌生人。她有一种预感，即使是师父对于这位女士，恐怕也了解甚少。
出于礼貌，苏沫主动向其打了招呼：“您好......琳特蕾小姐。”
被称作琳特蕾的女士点点头，走上前去，也向少女伸出了手：“你好，苏沫小姐。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一直听艾萨克老先生提起他收了一个颇有些天赋的弟子，今日一见，虽然还没领教到你的炼金术，便已能感到阁下的不凡了。”
“谢谢您的赞美。不过我还差得远......在炼金术上。”少女摇头，随即答道。
“不必如此谦虚，”身着白衣的女士道，“你的事，我确实知晓不少。”
谈到这儿，那位女士也走到石桌边上，先是放下手中的箱子，这才款款坐下，仪态优雅，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听说你找到了，”老人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些许激动，“这是真的吗？”
“当然，我岂会欺骗老先生你呢？”她将一旁的手提箱轻轻放在桌面上，补充道，“就是这个箱子......这里头装着的东西可是相当重要，是从一处遗迹中发掘出来的。那是个旧历时期的遗址，因为地处废土，这才没被教会的人封锁。”
“废土地带的遗迹？”老炼金术士有些吃惊，“很危险吧？”
她点点头：“确实有些危险，不过这次收获的确甚大。不考虑这部《羽神录》的残章，我也有了很大的收获。”
“《羽神录》的残章......？”老人沉吟片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得到的那部《羽神录》并不完整。”
琳特蕾向自己的杯中倒了杯茶水，优雅地端杯啜饮一口，这才懒洋洋地回应：“当然。不过关于这个，你们应该也一直有所猜测吧？炼制贤者之石本就是禁忌的行为。因为那东西在本质上就有悖炼金术的原则，也不遵循世界的规律。”
“所以毫无疑问，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禁忌......若是真的动手炼制，恐怕带来的后果，会非常严重吧？”她接着说下去，“您明知这一点，还是希望了解这项技术吗？”
“当然要继续下去，不然我找你来，岂不是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嗯......好吧，那就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你想要的，都会得到，”听见老艾萨克的回答，女士并不为此感到惊讶，她心中清楚贤者之石对于这一代炼金术士的吸引力，“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不少事情得做呢。”
女士离去。少女的身后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她感到些许不安。正如琳特蕾所言，炼金术虽然致力炼制出贤者之石，可那种东西本身似乎就已经违背了炼金术的准则，因此说是禁忌并不为过。想要动手炼制，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先前琳特蕾还在的时候，她一言未发，但却总觉得能在对方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
希望是错觉，她想。当然无论琳特蕾本人是否怀有其他的心思，她都觉得自己应该阻止师父。
“师父，”人称苏沫的年轻炼金术士劝道，“琳特蕾女士说到没错，这贤者之石本就是禁忌的产物，即使旧历的传闻中也从未听说有人炼制出贤者之石。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老艾萨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没有说话。他的眉头紧缩，似是在权衡利弊。但是这种选择，从一开始，也许就已经决定了。
无论如何，至少他是想要打开箱子，亲眼看看里头的那份残卷的。
“苏沫啊......”老人的眼中带着复杂的神采，“你也许不知道，我们老一辈炼金术士到底有多么渴望炼制出贤者之石。你没有这般强烈的愿望，因此即使能用想象与我们共鸣，也做不到切身体会这种渴求。”
少女愣了愣，没有继续阻拦。老人有些颤抖着伸出手。对于他而言，这可能是距离梦想最接近的时候。轻轻扳动箱子上的卡扣，箱盖自动弹起，暴露出里头的一份纸卷来。那纸卷泛着淡淡的黄，仅仅一看便叫人感觉到其历史的久远。
《羽神录》的原本据传是羊皮纸书写的。这一份既然是普通的纸张，显然是拓印后的副本。真伪问题固然难以判断，然而此时此刻，它的真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记述在其中的炼制方法，究竟是否有效。如果方法属实，那么即使这并不是完整《羽神录》的真实内容，它的价值也值得肯定，反之亦然。
苏沫看着自家的师父伸手摸出来那卷一看便让人觉得年代久远的卷轴，心中微微一紧，倒也没说什么。老艾萨克打开了卷轴，接着将其平铺在石桌上。卷轴很大，但是并不夸张，只是恰巧占据半张石桌的面积罢了。
上边有些字迹，略显娇小、模糊。老人家心中带着热切，一字一句地将其读了出来。
“所谓的贤者之石，贵为炼金术的最高成就代表，炼制难度自然非同小可。然而难度实为次要，真正关键之处，在于炼制它的材料。”
老人心有所感，情绪越加激动：“相传贤者之石一旦炼成，便能够源源不断地为炼金术提供原料，无需付出多少代价。这显然有悖炼金术的原则。然而贤者之石终究是炼金术的产物，既然是炼金术的产物，自然要遵循它的规则。换言之，若贤者之石并非随意杜撰的水中之月，那么应当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于是我冥思苦想，能够作为贤者之石原料的事物，必然是能够不断使用却不产生消耗的某种东西。这种东西不可能是纯粹的物质。它不是神性那样发挥作用却不产生消耗，总量固定；而是即使产生消耗，也依然不会减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