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师父向苏沫分享了贤者之石的配方后,生活一如既往,平常得甚至让她有些不自在。当然,少女的本意也乐得如此。她并不是那种渴望功成名就的家伙,即便现在也算小有名气,但那也只是迫于生计。如果有一天她不需要任何声望都能赚够需要的钱,她大概愿意隐姓埋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些平凡无奇的日子。
现在这样,倒也算是不错,只一晃眼,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个故事的最后部分,发生一个本该平常的日子里。这天的天气很好,名为苏沫的少女却不怎么开心。她的精神有些疲惫,心情更是相当不悦。连日的怪异噩梦,以及十天前小猴子的消失都让她有些焦躁不安。尽管小猴子的确非常无害,但终究还是神性生物。按照圣城的法律,私自将半神当作宠物饲养是违法的,除非拥有资深大法师甚至更强大的力量,否则就会遭受牢狱之灾。因此她也不敢为这件事寻求巨树的帮助。
所谓无可奈何,不外如是。
徒步行走,路过炼金村落外围的告示牌,少女神游天际。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回家中的。打开家门,被阳光照亮的地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她已经习惯了与小猴子同住的生活。虽然小猴只是自己的宠物,但是对于一个与宠物共度颇多岁月的人而言,所谓的宠物早已经不再是宠物那么简单。他们更愿意称其为家人,也能够称其为家人。
有点孤单......
少女愣愣地看了会儿空荡荡的房子,也许是在看地上斑驳的影子——总之,在外人的眼里,她发了会儿呆,然后转身就走。她感到疲惫,因此需要一些安慰。
这一次,她规规矩矩地穿过炼金村落中四通八达的小径。说是小径,容纳些小型的交通工具仍然绰绰有余。她来到自家师父的门前。师父家大门紧闭,门前挂着一面告示板,上书“炼金工作繁忙,请勿打扰”。师父的家从两个月前就已经这样了。这也是苏沫尽管知道老艾萨克可能会为了炼制贤者之石对自家的小猴子出手,却丝毫没有怀疑自家师父的原因。
或许还在研究如何捕获规则吧。但是自己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伸出手,少女轻轻用两根指头敲了敲面前的门。作为师父唯一的弟子,她在这里一直拥有特权,比如无需告知师父就能进入他的院落和屋子。大门应声开启,纠结在一起的粗壮藤条一道道主动退去,露出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口子。少女进入其中,一种微妙的怪异感涌上心头,但却被她使劲压了回去。在这座院子里,阳光似乎黯淡了许多,最为怪异的,则莫过于听不到一丝一毫虫鸟的鸣叫。在巨树之城,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苏沫感到掌心冒出了不少冷汗。这些日子的经历让她有些精神衰弱,只是这座院子中的违和感却实在是太强烈了些,即便是略感颓废的她也能一览无余。
她咽了口唾沫,又伸出手,打算叩动最后的一扇大门。只是刚探出手,天空便骤然响起一道炸雷。原本晴朗的穹顶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闪光自其上掠过,像是将天空开膛破肚。霎时间,少女仿佛当真听见一声悲鸣,接着是大雨瓢泼,鲜红如血。
终究只是一位年轻的炼金术士,苏沫着实被吓得够呛。血雨落在她的身上,只片刻便将她的衣装打得赤红。一股冷意仿佛从脊柱掠过,让少女打了个寒战。
她看到了。
自己的师父,老艾萨克居然亲手炼制出了贤者之石。与传说不同,那块石头并没有妖冶的红色,而是纯洁无暇,宛如钻石的白净。
少女感到一种疯狂的,几乎是不属于自己的欲望正从自己的心底涌起,她想要用力敲打大门,面前原先紧闭的门却已经骤然开启。一位老人站在门前,看样子饱经风霜。比起前些日子看见的,似乎还要老上了数十岁。双方对视,陷入沉默。 短短片刻,恍若经年。
“你……都知道了。”老艾萨克看着自己的弟子,点了点头,但不做任何解释,几乎叫少女凉透了心。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眼眶早已限制不住愈加汹涌的泪水,少女几乎是嘶吼着喊了出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这样......你这样......”
人称苏沫的少女哽咽了,她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如今的她也已然知晓了这一切异变的根源。规则是不会允许贤者之石这样的事物存在的,即使总有一线漏洞可钻,它也必然给予阻挠。正如现在,恐怕这里所有的炼金术士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关键在于,这份力量更是能够放大他们对贤者之石的欲望。即使是对贤者之石无欲无求的苏沫也在一瞬间产生了杀死老艾萨克抢过贤者之石的想法,便甭论其他与老艾萨克关系不算太近,甚至一直索求贤者之石的炼金术士们了。
而且,就在今天,她居然......要失去两个家人,还是以如此荒唐的方式。
少女晶莹的泪与脸颊上沾着的血雨混杂在一起,如今确是彻底不分彼此了。
“对不起,苏沫,”老艾萨克看着少女,面带歉意,“我很抱歉,但是这确实是我,唯一的愿望了。如今......没有时间了。我已经知晓我的结局。不过他们即使得到贤者之石,也无法保存它,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保存。”
“所以我要把它交给你。”老艾萨克说着,喘了一口气。昔日老当益壮的炼金术士如今已是行将就木,他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
“不,我不要,我不要这块贤者之石!”少女咆哮着,急喘着,“我只想你们在我身边啊......这块石头对我根本没用......”
她用力抓住了老人的肩膀,止不住地流着泪。院子外边传来一阵噪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开墙院。
伴着掌心的一阵疼痛,人称苏沫的少女愣住了。
她向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