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孙权的苦衷(6)
(玄德视角)
夜色已深,饭点更是早早的过去了。
此刻的我并未有返家的打算,只是盘腿坐在孙策寝室的偏房内,微点着头打起瞌睡,时不时还会夹两筷子小菜。
和我一同坐在偏房的还有陈武,她知道我并未有打算离开,便为我准备了一些酒水,还有些打牙祭的小菜。
至于奉先,我则是让她先回去了。一方面是让她歇息下,二来是为云长等人报个平安,以免出些误会。
奉先本不答应,她是个武人无疑,但在这方面嘴巴则笨得厉害,拗了拗见拗不过我,便只得妥协下来,走前还说明了会很快回来找自己这件事情。
明明早早休息下就好,不用来陪我的。
在这上面,陈武也是一样的。
“陈武大人,您也不用陪我的。”
我面向陈武说道,她双眼半睁不闭,双手很随意的耷拉在身体两侧,不知是清醒状还是迷糊状态。待了会儿,才听到她说出话来。
“不,我怕你杀了我家主公。”
……为了我的清白和英明,果然还是让她陪着我吧。
诶……
随即,我又叹了口气。双手支在大腿上,强打起精神来。
“皇叔为何一定要在这里静等?明日待主公苏醒,我自会去通报您的。”
这次反过来,陈武问我如此的问题。
本身来讲确实如此,伯符酒醉,一时半刻还行不过来,我就算明早来,恐怕伯符还并未苏醒。就算中间出了什么闪失,伯符的情绪波动了,还有一杆子江东人马,我在旁边恐依旧是碍事的。
“不,让我陪陪伯符吧。”
我如此回答道。
毕竟伯符的酒醉是因我而起,我就是再秉承内心的想法,此时候还是会有些许的罪恶感生出来的。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在这里陪伴伯符才是。
而且,我确实有些话想和伯符聊一聊。比如说,伯符的内心想法之类的事情。
“陈武,你可以去休息了。”
这个时候,一个略带尖利的声音从厅外传来,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很高,那种孩童声的大人声调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另一方面,光是看陈武双眼突然睁开,快速站起身子这一点,也足以判断来者何人。
我看过去,发现果然如此,便赶忙行礼。
“张昭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张昭大人……”
我主动应声着,身侧的陈武不知为何显得畏畏缩缩,稍稍唤了一句,便不敢再说其他的话了。
明明是个那么奇怪的人,却依旧畏惧这个“老资格”吗?可见张昭在江东将臣的心中大约是一个什么地位。
“皇叔大人,反倒是您已经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嗒……嗒……
张昭边说着,边拖着发出响动的布鞋磨地声朝我这边走来。
“我在归途中遇见了伯符,见其喝得烂醉,便托架其回来了。”
“哦?若是如此,还真是要向您说声感谢了。”说着,张昭倾下身子,恭敬地对我鞠了一躬。
“不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赶忙去阻拦,再怎么夸张这都并非是什么大事情。
但从语气上,我并未听出张昭对伯符喝酒的事情感到惊讶。不知是早有所知,还是伯符的这一行动颇为平常。
随即,张昭立直身子,视线移到了陈武处,陈武身体一激灵,便马上了然,朝我行以一礼,便匆匆退下了。
嗒……嗒……
张昭不紧不慢的朝我这边走来,大约是走到了我右侧面的一个坐垫上停住,恭敬且规矩的屈膝,慢慢跪坐在了坐垫上。
“张昭大人为何要与我侧对而坐?”
“您乃君,我乃君之臣,并非同一等级之人,我自然本该坐于下座。”张昭上口说了几句言简意赅的文辞,然后微微回身,看了眼在里屋的伯符,对我说道,“孙策主公醉后在归途中,可否有些什么过激言论?”
唔……
对于张昭的开门见山,我是毫无防备的。不管是客套话或是辞令,我都并未准备。左右思量了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为好。
我看着张昭,点了点头。
“当时确实伯符有说些话,比如——”
“不说也罢,我大概都知道的。”
我正要列举出来,没想到被张昭给叫停了。我看眼张昭,只觉得她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悲伤色彩。这可能是我的错觉,但也可能不是。
“所以,你是不是想就这件事情和伯符说一说对吧?”
张昭又一次猜透了我的想法。
“嗯,我感觉我应该和伯符说些什么。”
“是啊,你要说些什么呢?”
“就说……比如……”
我一时语塞。
“你会说,希望主公她不要累到自己,有什么事情和皇叔您多聊一聊对吧?”
“……差不多是这样吧。”
我依旧保持着被动,而对于我的被动回答,张昭回以我一声叹息。
“你太天真了……当然,主公她同样太天真了。”
张昭所说的话中,前句我懂,但后句却存疑。
“张昭大人这是何意?”
“主公自从接过文台(孙坚)的班,表现得一直中规中矩,我还算是满意。如今遭人怨恨受了伤,居然会如此一蹶不振。这虽然无可厚非,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让她逃避。”
“为什么?”
“作为臣子,我有义务帮助主公完成自己的事业。吃败仗受怨恨是难免的事情,哪个君主都要克服这些才能达到新高度!孙策主公,必须克服这些,而不是去逃避!”
张昭越说,情绪越有些激动。其实去想想,或许确实有些道理,只是在我的价值观中,并非是特别值得信服的。
“可是,毕竟孙策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啊……”
“江东子弟十六岁加冠成人,男女平等更是在商朝就已经确定的事情,有何借口可言?”
“可是……”
我还是想为孙策说一些什么,就好像是当时为孙权说话一样。但这似乎并不能合张昭的心意。只见她闭上双眼,把两只手掌触及在地上,缓缓地说道。
“皇叔仁慈厚爱,所说之言不无道理。但这是乱世,天真的人只会死于非命!”
天真的人……
张昭再次提及了这个词。根据他的理解,允许自己懦弱便是天真,妥协便是天真。只有一心向前的坚强才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
这确实很对。
只是,我依旧不如此认同。
“天真并没什么不好,只有天真才更显人性,在我看来,天真的人或许才能更好的引领其他人。”我同样平静的说着,所说的话可能道理并不同,但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所想,“我就是一个很天真的人,但我依旧认为天真的人才会受人爱戴。伯符难道不受爱戴吗?因为她的退居二线,就让其他人对其冷眼相看了吗?”
伯符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在最悲痛的时刻背起重担,不惧坚信的战斗到了现在。统一江东,却为自身招来如此多的仇恨。
试问,这难道不够吗?
我想着,舒了一口气,决定再说最后一句,便不会再往后讲了。一来是说不过张昭,二来怕是连我自己都不能信服了。
然后,我把我最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而伯符已经为江东贡献的够多了!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所希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