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孙权的苦衷(7)
(玄德视角)
最终,我还是在伯符醒来之前便匆匆离开了。
走的时候,我侧对着的张昭还并未睡下。她眯着双目,一动不动,当我以为她已经坐着熟睡的时候,她便会突然睁大双眼,看眼我这边。就好像是特意要告诉我她并没睡着一样。
我之所以还是早早离开,原因自然大多都归咎在张昭的身上,但虽说道理上她要更占理由一些,但我离开的更多原因,只是不愿在刚刚苏醒的伯符面前吵得个面红耳赤,尴尬不说,反而是在给伯符增添麻烦。
我走出门口,站定脚步,细看左右。两边的栅栏很低,真要说的话我光是跨也能把栅栏跨过去。往远处看漆黑一片,不知哪边是头哪边是尾哪边是人家。
抬起头望上一望,普遍的黑色还是笼罩着大地。唯有一边的天色稍稍发得淡蓝了些许,让我对清晨的到来稍稍有了些盼头。
我刚想动身,忽然想到奉先晚些时候要来找我,我怕彼此错过去,只好站在门口处犯难。一时间有了回去的念头,脑中一浮现张昭的娇小却威慑的模样,便作罢了。
张昭所说的话,此时候依旧在我脑中翻滚着,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那我确确实实是个百分百的昏庸君主了。之前孟德虽然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我早日提高各方面能力才行。
各种意义上讲,我现在扮演的角色无非就是一个坏小孩,企图去让那些努力用功的好学生学坏罢了。
比喻差了些,不过这正是张昭眼中的我。
诶……越发觉得来江东是一个麻烦事情了啊。
不过现在来讲,这些问题之后再想也没事。只是这黑灯瞎火的,左右的情况我又不甚了解,无法离开此地动身回府。
我这若是在早些时候的许昌,这个时候还是宵禁时分,若是被巡查的官军看到我还在街上晃荡,必是要惹出些麻烦来的。若是碰上个厉害脾气,不由分说刀剑伺候也是可以预见的。
“请问……您是哪位?”
“啊!”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我回过头去瞧看,本以为是哪里的巡查兵士,没想到是一个身着怪异服饰的少女。
说是怪异,指的是这衣服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怪异的。若真要给这衣服起上一个名词,那基本上除了材质不太对之外,已经很接近女仆装了。
难道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人是这里的下仆吗?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微微打量了下她。只见她长了一张姣好面容,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我。她双眼十分之有神,神韵中夹杂着不少莫名的深沉感。脑后编了个麻花辫,在脑后盘成了一个圆。看着不长,但着实是不短了。
“请问……”
见我愣了一下,她便再问。
“啊,我是应邀前来的刘备刘玄德。”
我这才缓过神,行了一礼,马上抛出自己的身份避免被抓。
“那,您是……”
又一想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便也反问起来。
“我吗?我只是一个佣人而已啦。”
她指了指自己,很豁达的笑了笑。
“佣人?是这里的吗?”
她点了点头。
“……你不睡觉吗?”
“已经卯时了,我该定点打更了。”
说着,她示意我往旁边靠点,我笨手笨脚的躲到一旁。随后就见她拿出两块不知名姓的木头板子,“叮叮叮”三下清脆响声,就听她大喊一句“寅时已过!卯时已到!”,随即重复了两遍,之后放下板子,很是劳累的叹出口气,打了个哈欠。
“啊……”这时候她看到我在旁边,马上收起哈欠,“啊,不好意思,居然如此失礼。”
“不……”
我摆了摆手,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
“话说您进来坐坐?”
“啊,不。我其实是刚出来。”
我苦笑了下。
“那您不回家吗?”
“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我其实在等人……”
哦哦。
她点了点头。然后并未就这样走进去,而是走下台阶,往我这边走了两步。
“子布所说的话你不要太在意,一个团体中,总要有一个严厉的反对的意见在的。不然,人们也无法发现自己的错误。”
“啊,不。我并没有特别的反感张昭。”这时候,我突然在心中有了疑问,“你刚才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吗?”
“稍微吧,毕竟你们的声音也不小。”
说完,她便“嚯嚯嚯”的笑了起来,好像一个老头子一样。
“话虽这么说,但我其实还是觉得应该尊重伯符的想法。”
“嗯嗯,”她有点了两下头,接着缓缓说道,“伯符的话,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的。只是将来某一天,若江东被攻击的话,她就算再隐退,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说着,她很放松的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伯符累了,让她休息休息就好。当她缓过来的时候,自然会再出来的。给些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我总想做些什么。”
“那你就做呗,总比自己在这里瞎想要强得多。”她回应着我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是我一如既往的问题了,“即使只是看着伯符,伯符也一定会鼓起力量来吧。”
本以为这话都是敷衍,我接着微弱的亮光看向她,只见她正看着我,眼中依旧是那样有神,闪亮的深沉着。这才知道,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词。
“嗯,我明白了。”
没想到被一个孙家的佣人教育了,简单的事情却非要去想那么多道理,我也是颇为给自己找麻烦啊。
“喂~大主公~”
这时候,远处传来呼喊声。我看过去,只见漆黑中闪出一抹亮光,亮光所映照出来的,是身着着便服的文远。
“你的部将吗?”
“应该说是一起走来的伙伴吧。”
听到我这么说,她微微一笑,说了句“是吗。”,便又站起身子。
“虽说没说几句话,不过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惊醒梦中人,谢了。”
“我说了什么吗?我记得我只是为子布说了两句好话而已吧?”
我随即也微微一笑。
不过仔细想想,她居然直接叫张昭的字,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人啊?
“你是……”
我抬起头正想问,却发现她已然动身进屋。本想要呼喊她,觉得至少要问出姓名来,却又觉得扰民,便作罢了。
“大主公?您怎么在门口呆着啊?”
文远走过来询问我,我只是一笑,没说什么,便跟她回去了。
(张昭视角)
刘备起身离开,我并不阻拦,只是微微屈身,供待他动身。直到他出了屋门,我才把身体放正。
今天的一天是着实劳累的,一面是要为孙权主公供课,一面又有对孙策主公些建议,好让她早日振作起来。
如今看来,我的心思可是要白费了。
我是那样苦口婆心,在二位主公看来,却总是连那毫不上进的皇叔都不如。我不严厉一些,还有谁能严厉呢?公瑾忙于外事,子敬他又总是不上进,其他一干人则更是不敢于说些有力道的话语。
如今主公喝这么多酒成何体统,明明很早我就已经给她规定一次所用的量了的。待主公醒来,我绝对要好好说说这事情。
……这些我明明都是为了主公好的,都是为了江东事业好的。
但为何谁都不理解我呢?!
另外还要再说说江东孙氏家印的事,哪里能这么轻易给一个外人呢?谁知道他会不会对江东事业图谋不轨?主公放心,我可不放心。
说回来,作为一方君主,怎么可以对另一个可能在将来成为敌手的人产生某些感情呢?本来那个皇叔有什么好的?我怎么看不出他有什么优点啊?
“诶……”
我叹出口气,感觉双脚略麻了,下意识的打算不再跪坐改为盘腿。又觉得如此对在自己身后的伯符颇为不敬,便只是站起身子,用细软的双脚硬挺着身子抖上一抖。
“唔……唔……”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孙策主公发出了难耐的声响,似乎噩梦继续延续了下来。
主公!
我抬起高高的衣摆,快步朝主公那边走过去。
只见主公满头大汗,皱着眉头,满脸的痛苦状。我有些慌张,赶紧抬起袖口给主公擦汗。
“主公,您……”
“不要过来!!”
唔……
我正想要和主公说些什么来缓解些什么,却被主公的梦话所镇住了。明知道是梦话,我却依旧感觉到自己似乎就是主公梦中的恶鬼之一。
我缓缓缩回了手,停顿片刻,取一旁的一片薄布盖在主公身上。
这时候,我发现摆放在主公身旁的水碗已经被喝尽了。
莫非,是主公刚才起身过吗?
诶,也罢。
随后,在不惊扰主公的前提下,我缓缓走出了主公的卧室。
难道我的教导真的有错吗……
刚才皇叔所说的话语,其实我是熟悉的。早在一年前,张纮便用同样的话语对我说着。
如今张纮已经因病逝去了,老臣二张中只剩下了我而已。若是他在此刻,究竟又会作何感想,作何言论呢?
我怀念了下,便继续跪坐在偏房的老位置上,闭目继续思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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