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离别宴请（7）
（玄德视角）
“兄长……这是……”
对于眼前的状况，我有些难以置信，去抚摸刘表的手也随之停了下来。
在我颇为薄弱的知识体系中，我并不知道是否有人是黑血体制。但从一般情况下来讲，口吐黑血应该只有一种可能性才对。
“兄长……难道你这是中毒了？”
“……”
我话说出口，双眼紧紧盯着在我眼皮底下蜷缩着身体的刘表。只见刘表一言不发，止住咳嗽的他不住吸气放气，似乎是想先让身体舒缓过来。
紧接着，他的手掌离开嘴前，进而放在眼前近处瞧看。而让我颇为惊讶的事情，看着自己满手黑血的刘表只是轻轻笑了下。
“啊……没想到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诶？”
我十分惊讶，以为刘表脑子短路的我，赶紧跪坐在刘表身旁，却发现他眯着双眼，满脸堆积的都是一股子落寞感。
若是放在一般人那里，要不是惊讶要不是紧张。而刘表这里，只是平静。
看刘表的这个意思，就好似是事先知道一样。
知道……自己中毒了吗？
“兄长，你就实话实说吧。”我看到这里，还是看不下去了，用颇为坚定地目光望着刘表，“你这个情况，绝对不会是身体虚弱加上脾胃的问题所致。兄长应该知道！这是被下毒了啊！”
“是啊，我被下毒了。而且还是慢性毒药。”
……诶？
我进一步惊呆了。看来刘表真得知道自己中毒了。那之前刘表欲言又止的事情就说得通了。可明明知道自己吃了毒药了，又为何要隐瞒下来呢？
然后这话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刘表居然还知道是慢性毒药？
“兄长您这是为何？知道是毒药还长期在吃吗？”
“嗯……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没想到刘表真得老老实实的点头了。
“这可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听刘表说这样的话，身在一旁的我不知为何有些火大，“兄长你快告诉我，给你下毒的是谁？是其他派系的刺客吗？还是说朝臣之中有外通之事？！”
我越说越火大，反倒是刘表一脸安逸。甩开染血的袍袖，回身拍了下我的肩头，摇摇头。
“刺客闯不进这屋中来，而朝臣虽然不能说是忠心耿耿，但至少都是有识之士，不会做此手段。”
“那是……”
见我一脸茫然，刘表张开了下嘴，又闭合了起来。
“……你一定要知道吗？”
随即，话题反倒变成了刘表问我。
只见刘表满眼泛着光泽，让我略有些看不太穿。
“如果这样可以救下兄长的话。”
我说着。
“救下的话，就不用了……”
刘表微微露出欣慰笑容，然后停顿了许久，刘表都并没有说话。我也不再去询问，只是耗着，等待刘表之后的答复。
而紧接着，刘表说出了我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是你嫂子下的。”
“什么？！”
蔡夫人干的？！
“那个，兄长……”我凑到刘表身旁，用近乎于吐气的声音重复着他刚才的话语，“您刚才说……是蔡夫人下的毒？”
刘表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大力点了两下头。
然后，他用手端起碗来，在我眼前晃了一晃。意思大概就是每次都是这么大的碗。
“一周两天，一天两次，循环往复的话，大概是有三四个月了。”
诶？那不是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吗？而且居然还知道的如此详细。
可是——为什么呢？
我的脑海里有这样那样想问询的问题，也有这方面那方面想明白的事情。但归根结底，只是汇成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
“兄长，我不明白。”
是的，我不明白。而且是什么都不明白。
屋中如今确实只剩下了我和刘表两个人，本身就静得出奇，加上如今这个事情，朝他的袍袖望过去，我不管如何去瞧看刘表，都依旧觉得刘表的身形有些略显凄凉。
我低着头，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目光去注视刘表。至少，我不应该去投以怪异的目光才对。
“诶……到最后我还是把这些都告诉你了。”
相对于我，刘表则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本身抱有某种情感，反而似乎是有些后悔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而马上，他则又伸出手，够向眼前的酒水。
我望着酒樽里的酒水，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波澜。
“兄长！不要……”
我张嘴喊道，伸手便一把把那尊酒抢过去。
横竖一抢，酒洒了一地，也溅到了我与刘表的衣服上。
“喂喂……”刘表显得有些哭笑不得，整个人皱着眉头定在了那里，“那个，这个酒里没有下毒啦。话说刚才你不是也喝了吗。”
啊……说得也是啊……
听刘表这么一说，我才缓过神来。下一刻，整个人都觉得倍感羞耻，脸碰的一下就红透了。
“啊啊，真是失礼了。”
我赶忙道歉，把夺过来的酒水放回到桌上去。然后，我略有些试探性的瞧看向刘表，只见刘表一直侧眼瞧看着我，皱着眉头，但嘴角却是上扬着的。
“诶……”片刻之后，刘表叹出口气来，“胞弟你刚才说不明白，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明知道被投毒还有如此一系列的反应吗？”
刘表望着我，替我总结了下。
我结合我自己的想法，稍作思考，然后点了点头。
“嗯……也罢。”刘表在经过短暂思想斗争之后，放松下心情来，对我继续说着，“既然都已经告诉你我被投毒的事情了，那也就一并告诉你我之所以会这样去做的原因吧。”
刘表显得比刚才悠哉了些，也不顾别的，把我刚才躲过去的酒又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其实原因很简单。”刘表喝下酒之后，微微笑了笑，说道——
“因为我是皇族啊。”
诶？皇族？
“皇族又怎样？皇族就应该接受下毒吗？”
我依旧不明白，而且进而有些气愤。总觉得刘表有些太拿皇族当做挡箭牌了。
而没想到的是，就当我把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刘表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副欣喜的样子。
“哦？胞弟你明白吗？”
“不，我完全不明白……”
刘表这是什么意思？见他用手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一撮胡须，双手插入袖中。
“胞弟，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在思量作为皇族我应该如何做好每一件事。”刘表说着，便摇头晃脑的举起例子来，“比如皇族应该如何走路，如何说话，如何吃饭，如何睡觉。当然有一些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并没有地方去学。”
什么悟出来的，不就是按着自己的习惯去弄了吗……
我在心中吐槽着，而刘表则马上话锋一转。
“不过，我一直都不知道。作为皇族，我应该怎么死去。”
……不会吧？
“是的，”刘表瞧看着我的表情，点了下头，继续说道，“作为皇族，要不就是高规格厚葬，要不就是被毒死吧。”
“那你为何选择被毒死呢？”
明明还有更加正常无比的厚葬等着他呢。
别告诉我是因为有被下毒这个选项了，所以就按着这个选项走了……
“胞弟，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
刘表脸色一变，从轻松地神情变得格外认真，看我的姿势也从侧眼变为了正眼。
他一这个样子，反倒连我都跟着紧张起来了。心想或许刘表也有什么他自己的考量吧。
而后，刘表张开了嘴。
“但是，作为皇族。这百年难遇的被毒杀的机会难道不应该珍惜吗？”
“您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兄长！！”
“可胞弟你应该明白吧？被毒杀，也是皇族应该承受的东西。”
“我完全不明白，也完全不想承受。”
“再者说我的后代，不也是皇族嘛。她们即位我也放心。”
“问题明明就不在这里！”
呼……
我长出口气，实在是有些火气上头
真是没有想到，那么严肃的模样居然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这么无聊的话来。虽然有些不能够相信，但或许作为一个皇族“控”的皇族，他还真得是很有可能抱有这样偏激的想法的。
虽然我依旧搞不明白就是了。
“……而且我也觉得，我是应该被毒死的。”
“诶？”
刘表说的话更加让我觉得不能释怀了。
“您说得本应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刘表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义正言辞的看着我，“毕竟我对我的亲族有愧啊。”
“诶？”
有愧？
“胞弟你或多或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吧？”刘表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悲凉，眼神下垂，很没有精神，“我年轻的时候弑杀，好胜。琦儿刚出生的时候我不在家，后来原配生病去世，我也没有在她身边。所以被琦儿怨恨我是可以理解的。”
刘表说着，手指则不断地玩弄着酒樽的把手，脸上很是暗淡，就好像他所说的话语都已经变成了那一幕幕的场景，浮现在了眼前一样
“后来蔡夫人生了刘琮，我依旧成天不在家，两个孩子我也基本不管。原配死了之后，两个孩子我就都交给了蔡夫人和府中侍从。我又要求严苛，对刘琮虽然好一些，但刘琮明显并不亲近我。这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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