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第八卷的终章（1）
（子龙视角）
夜色昏沉，早几个时辰的那股酒劲已经过去，剩下的则只有口腔中的酒味而已。而我现在再去抿嘴时，则又觉得嘴中的酒味也已经和河水的味道沾染在了一起，变得有些发腥了。
傍晚的城外颇为寂寥，冷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冷冷清清。静静去听，背后的襄阳城发出稀疏的喧闹声音，想必此事后城中必定是一片繁华景象吧。
而我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事情，现在来看，有更加紧要紧迫的事情需要我去完成。
“陈到！照着点！”
哈——
我喊叫着，也不等陈到应答则长吸一口气，紧接着双腿弯曲一个猛子便扎入水中。
随即，只觉得自己的耳中灌着水，浮起各种气泡。我尽可能保证自己的视线清晰，不断往水底去游。
城西这条小河出乎意料的深，游了多少次下来，估计大概要有个二三十米的样子。就算是我用尽力气去游，也要耗费将近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这个时候，身前一直划水的双手已然碰到的海草，我便得知我已经到了河底。
只是如今天色已黑，即使陈到打着的灯火再亮，也无法照出水中的一草一木，更别提，是一个人了。
我双手拨弄着，希望可以抓到一条手臂，或者一条大腿。但就是这样摸索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口中的空气全数用尽上浮水面，我手中所抓到的依旧只是海草而已。
“噗啊！”我从水中浮出来，大力深吸一口气，“可恶啊！！”
啪！
我心中的怒气与怨气积压的已然无法附加，两只依旧把攥着水草的手用力朝水面上砸去，捡起数丈水花。
这已经是我第二十三次下到水中去找玄德了。但是和前二十二次一样，什么都没能捞出来。
“嗑……啊！！”
啪！啪！
我尽可能的去控制我的情绪，而终究还是无法压制下来。我大力喊叫着，把心中的后悔与积怨全都顺着拍打水面的双手释放出去。
“噗！啊——”
另一边，另一个人也从水中出来钻出头来。我见状，赶忙停下动作，双脚划着水朝那人游去。一旁的陈到，也随我走过去。
走到近处，只见文聘依旧面无表情，头发丝丝都已扣在脸盘上的，丝毫不去打理。
“怎么样？”
我赶忙询问，一边探着脑袋寻找她四周围是否有拉着什么人。
“不用寻了，没有。”
文聘声音很浅，说得话更是从某种角度讲直插我的心窝。
“……谢谢你了，文聘大人。”
但不论如何，文聘随我过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几个小时前，要不是刘琦大人前来找我，我或许快完全忘记玄德是蔡瑁眼中钉的这个事实了。没有想到她们会如此丧心病狂的围住堵截。
更没想到……玄德会携马落水。
如今，距离玄德落水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若玄德真得沉入水底，则是凶多吉少。
所以反过来说，没有在水底发现玄德的踪迹，我反而在心中还存留着一丝丝的遐想。
“……不过，我还要再去找找。”我精神稍有些恍惚，但是这件事情却是必须要做，“陈到，其他大部队都已经奔走新野了吗？”
“是……后来营寨这边也是得知主公前往赴宴，所以就按照流程先行动身，然后让我留下来负责接应你们。”
怪不得我出城去找部队的时候，只见陈到正好入城。
而她则在我诉说整个事情之后，与我和文聘一同前来。
嗑！关羽大人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在最后的最后动手脚吗……最后的最后这个时刻，居然都放松了。
“好，我再下去一趟……”
“赵云大人，”我刚说完打算扎下去，陈到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抬眼看过去，只见手握火把，长袍与我同样已经被浸湿的陈到面色沉重，低着视线。
“您出来休息会儿吧。我来替您。”
“不，不用。你又不会水，下不去的。”我摇摇头，一把推开陈到的手臂，“而且此事是我的过失，我有责任找到玄德，带他回新野。”
我说着，两只手漫无目的的在水中摸寻着，心想或许玄德被冲上了岸，就在浅滩这里也说不定。
“吸……吸……”
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陈到，太难看了。”我自知是陈到，头也不回的训斥起来，“平时一副刚直的样子，这种时候为何要啼哭？”
“主公……主公他落水身亡——”
“陈到你不要胡说！”
我大声喊叫道，以至于我如愿以偿的没有听到陈到所说的这几个字。
我转过头，朝向陈到。只见陈到紧皱眉头锁着眼睛，尽可能抑制自己情绪的咧着嘴，发出“咳咳咳”的声音。
我知道我本不应该看她的，见她这个样子，我的心境也终于慢慢要被她感染了。
“陈到，玄德一定没事的。那个命大的男人是一定还活着的。”我对陈到如此说着，抬手抚了抚她的面庞，拂去她滴下来的泪水。
而这句话，不单是说给她听得，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虽然我也知道是凶多吉少，但如今必须还要有人坚持这一点才行。
“赵云大人，虽然救主要紧，但是如今这个时日，恐怕也……”
这时，文聘一旁说道。她拱出手来，头发还不住往下面滴着水，她则依旧是毫不在意。
嗯……
我抬头望望天色，已经基本上黑得看不见什么了。我与文聘二人在这条河中找了许久，用尽体力，大概是把这一段河道通找了一遍。
既然是没有，那就只可能是被冲走了。
在没有大部士兵的情况下，去寻找更加远处的河道显然是不可能的。而我们的部队已经赶往新野，无望反归了。
“好吧，我知道了。”我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朝着文聘点了点头，进而说道，“不管如何，还是要感谢您和刘琦大人，为我们报信。”
“不……”
在我道谢之后，文聘只是吐露了这么一个字。或许在她看来，结果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在我看来，现在还都不一定。
“那劳烦您和刘琦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和陈到回去新野了。接下来我家主公的搜索，还劳烦刘琦大人先行帮忙了。”
对此，文聘很快点点头。
“大小姐如今正与主公议论此事，相比明天天明，就会派兵过来搜索。到时候，如有最新的消息，一定尽快通知你们。”
“多谢了。”
“多谢文聘大人。”
我与陈到鞠躬行礼，然后瞧看向河水。即使到了傍晚，河水依旧湍急得异常。我的脑海之中，玄德挣扎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着。
就如当年公孙瓒被火焚烧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在我脑海中反复着一样。
那份悲鸣，那份无力，毫不间断的刺痛着我的心。
……
……啊，好。
“陈到，咱们走吧。”
我抑制住哭出来的冲动，尽可能用稀疏平常的语气对陈到说着。
而陈到则一手提着火把，另一只手不断在眼边磨蹭着，火把的光亮照射下，她的眼圈已经有些发肿了。
若连我都哭出来，那陈到的哭泣就更无法停止了吧。
总有人要去坚强。更何况，我并未完全放弃。
作别文聘，我同陈到往一旁的灌木丛走，在那边有我们拴着的马匹。而且顺着这条小道，我们便可以穿到原来没走时候营寨的那边，进而够奔新野。
一共走往马匹的这段距离也没有几十步而已，但不管是我还是陈到，都行走得颇为艰难。
陈到她每走两步便要回身去看看河道，每看几次便要吸几下鼻子。
“走了，不要再去看了。之后还会去找的。”
我尽可能展现出不耐烦的声音去呵斥她，但我每每等她的时候，我自己也是在回看着河道，甚至我会回看悬崖，心想上面会否有个小洞穴，以至于玄德可以躲藏在那个洞穴之中。
但是最终，我们还是骑上马匹。
“咱们马上赶去新野，把这个事情和其他人通报一下好了。”
“……这个事情，怎么说啊……”
陈到一脸难色，确实，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再去诉说，很可能就不会是玩笑话或者是恶作剧了。
到时候等待我的，有可能是一轮又一轮的质问，甚至是吕布大人那令人可怕的发狂举动。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她们有权利知道。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就说玄德落水，生死未卜。”我一字一顿地说着，心头宛如刀绞，“这次的事情责任在我，若是大家对我有非议，我绝不说二言。”
“赵云大人……”
“别说了，”陈到叫唤我的名字，我自知她或许是要安慰我。我赶忙打断，因为我并不想逃避责任，或者让人感觉实在逃避责任。
回眼瞧看去襄阳城，灯火已然是斑斑点点，大部分的人可能已经熄灯睡觉了。城中，除了刘琦刘表等一干关系者还知道这城外悲事之外，大多数人都还是不知情的吧。
虽然我之前也一度冲动，心想直接把蔡瑁那些人杀掉算了，但是事到如今，我还是只能把心中的怒火压抑下来。
玄德恐怕也不希望我们与同为皇族的刘表一部闹翻吧。再者说，若是冲入城中，恐怕难以抵挡，最后落一个身首异处。个人事情倒小，只是又怕新野的其他将领知道此事，大闹一番。虽说如今兵多将广，三万余人，但襄阳江陵内外有着不下十万人的守军。拼来拼去，只能拼个两败俱伤。或许就在还未找回刘备之际，兵队就自然崩塌了。
……啊，未来的方向已经看不清了吗。
至少，对于我来讲还是有的吧。
驾！
我喊叫一声，挥动起马鞭，朝前奔去。
不管玄德你身在何方，是否还活着，我赵云赵子龙都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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