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各处反响(1)
(孟德视角)
主公……主公……
丞相……
“主公!”
“啊、啊?!”
几声呼唤惊醒了我,回过神来,左右翘看,我发现我正双手放在椅垫的把上,靠在背上,望着屋顶的挂饰。我试图底下脑袋来,却发现脖子僵硬异常,就好像是落枕了一样。
啊……
吃力的把头板正,侧眼瞧去,只见周围站定了几个人。匆匆一扫,发现众人纷纷皱着眉头,朝我这边投以困惑而急切的目光。
“怎么了吗?”
我朝她们一个个的脸上仔细看去,想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惊讶。
先去看程昱,见程昱荀彧脸上虽然表情很淡,但总归还是有一些。见我瞧看过去,二人莫名长叹出一口气来。
紧接着又往右瞧,站立在那里的,则是个头不矮的贾诩,她脸上的愁苦模样依旧愁苦,身上那件有些道士风格的衣服依旧道士。她望着我,欲言又止,双手放在袍袖之中,微微点头,以示敬意。
再往后面去看,只见还有另几个人朝我这边观瞧,新招揽进来的陈群毛玠杨修一干人意在外围那边,相互说着什么。
明明见她们平时一个一个的都满是神气的,这个时候却都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而自从我刚才回话到现在,硬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回应我。
“所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眼睛,这才觉得眼睛十分干涩,扭动了下身子,便觉得全身似乎都僵硬异常。稍稍一动,感觉整个脊椎骨都跟着咔咔作响。
如此年轻我就这个样子,那老了还了得?
我如此细思,略觉得有些惶恐了。
而这种状态,像极了前两个月最忙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不管是内还是外,一堆事情要处理,我秉烛夜战,甚是辛苦。那个时候,几天几天不睡觉,大概,到头来就是我现在这种状态吧。
哈……啊……
我强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依旧发现没有人搭理我,我便有些不耐烦了。
“诸位,究竟是何事让尔等如此惊诧?各位倒是说个一言半语的啊。”
我甚是奇怪,从而顺手从旁桌案上拿过茶碗,打开盖子,发现茶叶已经几近泡得腐烂,与不多的水混合在了一起,一片绿色,一个摇晃,则已然是一层茶垢。
诶……什么时候的茶水了这是。
我放下茶碗,只得耐着性子把口水往肚中去吞咽,以解燃眉之急。
“诶呀,那个……孟德……”
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影从人群的后面穿插过来,荀彧与程昱很机巧得让开道路,让那人走过来,只见她同样面露难色,望着我先是一阵气势汹汹,随后也就弱了下来。
我仔细瞧看,望到那个黑色眼罩,才算一眼认出是夏侯元让来。
“元让,你来得正好。能否帮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大家都一副这样的表情?”
我说着,指了指周围的几个人。而没想到我这么一指,她们反倒都侧过头去,不来看我。
“孟德……你真得忘了吗?”
元让欲言又止,但终归还是瞪大了仅有的那只眼睛,皱起虎眉说道。
反倒是我,实在是不耐烦了。
我抬起手来,啪得一声把手拍在把手上。
“所以说啊!你们说得到底是什么——”
“刘备大人去世了。”
“事情……”
我的话音未落,元让便提起话音,朝我轻声说道。
她说了几个字,但是由于我也在开口讲话,所以似乎并没太听清楚。
“……你说……什么?”
我一边再去询问,一边低下头来。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一种排斥元让接下来要说的话的感觉。
“元让,你还是别——”
“我说具探子来报,说刘备大人已经去世了。”
元让张开嘴,我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想要制止。只是这一次,元让的声音盖过了我颇为微弱的声音,以至于不管是前面几个字还是后面几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备大人已经去世了。
玄德去世了。
我低头着头,仿佛一切的记忆都在重新往我的那脑中涌灌起来。
“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没怎么说话,然后就说了句‘让我静静’,便把我们都轰出去了。”同时,元让也在用言语帮我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她继续说道,“而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诶?”
我抬起头来,略有些不敢相信。
三天……前?
“主公,您已经在这里盯着天花板不吃不喝三天了。”程昱脸上的颜色稍有缓和,但依旧皱着眉头,向我继续说着,“不管我们如何叫您,您都是摆手,支开我们。”
“只是现在看来,我们有必要把您唤醒。”
贾诩也补充着,她的脸上露出着她所特有的忧国忧民的样子。只是这个时候,她大概只是在担忧着我而已……
“毕竟,您还有工作没做。”
……或许,是在担心工作没人做吧。
啊……
我恍惚的叹着气,两眼发直的去细细品味刚才的话语。
玄德去世了……
下一刻,我的眼前便浮现出了玄德那张虽然有些天真,但却着实真诚的面容。他冲我微笑着,叫着我的名姓。
我倒吸一口气,惶恐得闭上眼睛,不去望那眼前的玄德。紧接着,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颇为阴冷,脑门又开始发起昏来。
“孟德,没事吧?”
一旁的元让想过来搀扶,我则只是抬起手臂,朝她挥了挥,自认为自己还可以承受这等煎熬。
“玄德他……怎么……过世的啊……”
几个字而已,我却说得如此艰难困难。但终归,这些话不管是出于心中的迫切求知还是表面上应该有得客套言辞,这句话是必须要说的。
我大概记得,之前她们第一次告知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如此问下去。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们的探子也是从江东那边得知的。”
荀彧进一步细细道来。
她还并未说要说之时,我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不由得咽下口水,心跳加速,等待这个并不算让人愉快的消息。
“刘豫州离了江东前去投奔荆州刘表,听说与那蔡氏姐妹并不对付,豫州便避难前去新野。”
说到这里,贾诩顿了下句,然后好似说书先生般的扭了下脖子,侧过身来,可惜的是并不神似形似。毕竟我并未见过面瘫得说书先生。
“而临行之前,刘表设宴送行,蔡瑁则借机埋伏兵队,被豫州察觉冲出城西,位在檀溪走投无路不慎落水。当时江东鲁肃正打算前去谈判,正巧经过瞧见此状,便上去营救,但并无成果。而豫州则落入水中,虽有去寻,但到今日也已经过了七八日,恐怕是——”
“好,可以了。”
我打断下贾诩的话来,秉着嘴提起气挺了挺胸膛,随后叹出口气来。
“主公,您没事吧?”
“嗯,没事。我很好。”
我抬起本是交叉着的双手,再交叉于胸膛,闭上眼睛,坐在座椅上前后摇摆着。如此行为,只是为了能够掩盖住我内心并不算轻微的愤怒。
是的,我必须要喜怒不表于色。之前几天那样的事态状况,显然是不能再次发生的了。
随即,我抬起手臂来,放在额前作为遮挡,这才好微皱起眉头来。
玄德啊玄德,我真得是没想到啊,你居然会在如此时机陨落于世,明明你的存在,对这个乱世是那般的重要,最终居然被一个地方的小小武将逼迫而亡。
太可悲了。实在是太可悲了。
我把手臂从额头上放下来,进而放在最前,紧捂住嘴,以一副仿佛在摸下巴得姿态望着天花板。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我的鼻子一阵发酸了,便觉得自己或许是真得坐了两天,坐感冒了。但越是如此,我越不能放纵其涕泗纵横,进而把放在嘴前的手愈加紧握,抓住整个脸颊。用不易令人发觉的轻微呼吸,缓解着当下我这紧张的境况。
好在,周围的人也并不说话,不问询,这也让我得以快速恢复下来。
哈……
我捏了捏鼻子,轻揉了下眼睛,叹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这才稍有缓解。
玄德死了,我早在三天前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的。
是啊,我应该接受的。当下这种乱世,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亦或许,老天本就不允许两个英雄共同存在于世。
因此,玄德不得不死。哈哈,没想到老天也是嫉妒贤能啊。
哈……
“主公,您叹气,又为何发笑。”
贾诩的眉头越发紧皱,瞧看我的面孔发出疑问。
诶?笑?
我略有些不解,抬起手臂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知道自己确实在笑。
我这分明就是苦笑嘛!
“哈哈,没事。”心中如此作想,嘴上则要有领另一套说辞,“如今玄德一死,那全天下恐怕就没有人与我相争了,哈哈哈哈……”
我低声笑声,而这段笑声,大概可以算是我有生以来,假笑中最假的一次。毕竟,我确实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