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新野二次战前的短暂平静（10）
（李典视角）
我把视线放在了曹仁的身上，发现曹仁的动作从刚才到现在基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绷着脸，一副沉思状。
在我的印象之中，曹仁同样是个无比冷静又务实的人，在这个事情上，我觉得她的思路应该和我类似才对。
“李典，我想好了。”
接着又过了几个片刻，曹仁长出口气，双手从胸下移开，撑在身后，有些后仰得坐着。表情，着实有些惆怅。
“……是，请问曹仁大人打算如何？”
而我和另外二人，在这个时候则反而是都端正坐好，等待曹仁做出最后的决定。
下一刻，就见曹仁换回到自己本身的微笑面孔，瞧看了我们一眼，自点头说道。
“我觉得，这次战斗我们应该全军出动。”
“诶？！”
啪！
一声非常失礼的叫喊声，以及一个非常失礼的拍桌声响起。而就在我回过神来想去瞧看究竟是谁如此无礼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人正是我自己。
“啊……啊，嗯。”我稍稍收回气势，双手重新放回到两腿之上，以一个正坐得姿态侧过身去，非常严肃得发出应该有的声音，“敢问曹仁大人，我刚才所说一言中，莫非是有什么破绽吗？”
曹仁微笑着摇摇头。
“没有破绽，但是这一仗我们却依旧需要先发制人才行。”
“为什么？”我皱起眉头来，因为心中的困惑，导致我的视线发直，瞧看着地板缝隙的眼睛完全无法抬起来，只是依旧再继续询问着，“请给我一个理由。莫非曹仁大人是打算和对方拼一个同归于尽吗？”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唔！
“诶？”
我瞬间抬起头去瞧看，发现曹仁依旧是刚才的这一副样子，而在这个时候，另一边的审配也发出声响，只是比起我刚才要轻上许多了。
“为何要做到这一步……”审配继续说道，皱起来的眉头在此刻少了些茫然，反而是多了些主见尽显的困惑。
“因为咱们是先锋军。”
曹仁掷地有声得说着，说话之时，她的脸上笑容尽失，只留下了严肃的印记。她说完话，便望了望我们三人。
“作为先锋军，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攻击，不求我们势如破竹，却是要求我们可以冲下去的。”说着，她瞧看了下我，“等到后面的军队到了，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战斗归战斗，但如果说是去进攻的话，在这种一比一的战斗中，对方守城不出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李典大人，新野城的城墙不高不厚，就算是守城的话只要直接击毁城墙就行了。”曹仁说着，两只手很自信的顺了顺自己的衣襟，“而且我们也可以一直在城外进行不间断骚扰，这样对面将领的内心还是说百姓的内心，都是一种压力的施加。”
“可是……”
我低着头，心中有些话憋在胸口，想要问出来却又无法问出来。
“我觉得曹仁大人所说的更能够让人接受。”
“吕翔……”
一旁的吕翔坐定身子点点头，想来也是，能够上战场的话她当然是非常高兴的了。
我大概是明白曹仁的话的，但是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则并不能够认同这一点。只是，从大的角度去讲，这个道理是说服了我的。
确实在前线施加压力要比在城中等待对方攻来的方法要好，而且从另一方面也是履行了先锋军的指责。只是风险太大，不知道对方是否会有什么计策，战局稍一变动，我们便直接全军覆没了。
“……”
我还未有一个完整的想法，只是左右两边的思考都在脑中混杂着，所以我则只是默不作声。
“……那，如果没有意见，就先行这样吧。”曹仁点点头，没有让我多作想便说话起来，“审配吕翔，你们二人下去军中传达一下指令，让大家全都做好出征的准备。至于说出征的配比还有战术以及后勤安排，之后再进行讨论。”
“啊，是……”
“明白了~”
二人点点头，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我还是坐在那里，思考着。抬起视线瞧看二人，那吕翔稍稍有些兴奋，审配则还是双袖放在嘴前，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想法。从刚才就并未参与讨论的她，让我觉得她或许并没有主见，至少也是并没有什么主意。
“曹仁大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待到二人出了门，我回头转向曹仁询问起来，心中着实是五味杂陈。
我看向曹仁，而她也同样看了看我，从坐垫上站起来，走到我的旁边来，坐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曹仁顺带拍了拍我的肩膀，抿了抿嘴唇，稍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就如我所说的，作为先锋军的主将，我只能如此决策。”
我明白的。
我在心里说着，本想着至少在表面上点一点头，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则连这一点都并没有能够做到。
“可是，这样风险真得太大了。”我摇摇头，在这种决策的问题上，我向来要固执一些，除非她能够说服我，“虽然这么说并不好，但全军出动稍有问题就将会满盘皆输，到时候的结果就只有全军覆没一途而已。作为主将，甚至是作为偏将的我们，都没法担负这个责任。”
当然，不管是我还是曹仁本身，都知道这一点并非是用道理就可以说服的。
“全局覆没，责任在我就是。到时候不管是军律论处还是战死沙场，都是理所应当。”但紧接着，曹仁对于这件事情的想法比我想象中还要更为坚定，她的笑容之中，充满着如同主公那样的坚持，“只是主动战斗是必须的，这一点我绝不退让。”
唔。
曹仁说着，说话得频率越发急促，声调越发高亢，我大概知道她心中的那股热血已经开始燃起来了，以至于我的心头也随之一哽。
必须的，对谁来说必须的呢？对主公，对她自己？大概，只是对于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吧。
作为先头部队的主将……是吗。
“主动出击……”我重复着话语，继续瞧看着曹仁的面容，发现她简直是坚定地不像样子。
那个温柔的少女模样，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死士才特有的感觉。
然而，我越发感觉得到，此时候的她则与刚来时候的她有了些许不同，为了她的姐姐——我的主公，在这一场尽可能需要漂亮，且最起码也要震天响的战斗中传出些大的声响的战斗里，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做好了了把命运暂时交付在这里的准备。
连同我，还有审配和吕翔吕旷。
连同那已经开始进行急剧损耗的三万军队。
我心中作想，望着曹仁那已经因连夜办公而疲惫不堪的面容，感到其中似乎掺杂了些释然。
想必，这个准备对于本是温柔性格的曹仁来说是漫长的，想必接我们回途的路上，她才刚刚开始决定如此行动。这一周的时间，她似乎都在为了自己现在这个决定做着之后战斗所需要的决战一般的准备。
“李典大人你应该明白的吧。”曹仁见我望着她而不语，便又一次更加深沉得诉说道，“作为进攻的一方，我们只有进攻一途啊。”
啊……是啊……
作为进攻的先头部队，怎么可以等待防守方的反扑呢？
我继续瞧看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大概看清，这便是曹仁——为了她的姐姐可以被安插成任意一个角色的全能将领。她内心温柔，但是在这种决绝的问题上却异常凶狠。对待别人如此，对待自己同样如此。在个人能力并未达到出类拔萃的她而言，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定位就显得尤其重要。
所以她是先头部队的主将，所以她决定在这种优势缺乏的时候选择继续进攻。她知道，就算自己战败身死全军覆没，后面的部队始终还会跟上来。
“哈……”就在我揣测之时，她又长喘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稍稍缓解了些，可见是涌上来的血液已经有了下降回去的迹象，她望了下我，把视线放在前方去，“虽然这么说不好，但即使是全军覆没，也算是为了姐姐消耗掉了袁绍大人的两万将士吧。”
“关于这一点，其实已经消耗不少了吧。”我点点头，也长喘出一口气来，“但是另一方面，如果这样下去，我们的部队损耗殆尽的可能性也会增加的。”
“总体来说，我们还是获利一些的。”曹仁似乎在以一比二的损耗心理来看这个事情。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算也无所谓。
我耸了耸肩膀，然而感觉到曹仁确实已经做好了某些准备了。
“啊……只是没想到啊，这场战斗居然在这么早就要下这样的决心。”
但紧接着，曹仁又如此惆怅得说了起来。
“这本就该是一开始下得决心吧？”
我生怕温柔的曹仁会在这个时候受到内心谴责，所以赶紧顺着她说了这句话。
“哈哈，说的也是呢，不好意思了。”
曹仁又是微微一笑。我看着她，感觉此时候确实已经无法撼动她的想法了。
在这种时候，对她来说需要承担的风险远没有打响这一仗本身更加重要。更何况，她本已经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了。
所以，曹仁才能作为主将出现在先锋军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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