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过的月光洒向黯淡无光的木桌。
木桌上刻着些许痕迹,其中有一条裂痕最为深邃。手臂靠在裂痕之上粗莽汉子,正端着碗大口饮酒。咕噜咕噜地饮酒声充斥着深夜里寂静的驿站。
“哎,光喝酒没意思,要不咱们比一比脚力?”姓洪的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行,怎么个比法?”
“从这儿,到靠着大路边的树那儿。”洪汉子向着门口外不远处的树指了指。
那树不矮不瘦,却不偏不倚的靠在步道旁边。
从远处的望去,那树也占有地势。树梢便是此地的制高点。
两人站在驿站门口跃跃欲试,只道是那汉子说了声“走!”便飞跨而行。
虽步频较缓,但两腿交错的面积却愈来愈似那雁门关外辽狗拉满的弓弦。被他踏过地面尘扬四起,和着飕飕风声,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憨问天虽慢走一步,踏步而纵。每一步都如同飞身一般,转眼间就差汉子一个身位的距离。
离树大概还有十丈距离之远,随后二人身位逐渐拉近以至并肩而行。
汉子是觉憨问天的身法颇为平常,看不出是哪家的功夫,却能和自己的“烟云缥缈”平起平坐,且观憨问天脸色,并非全力以赴。汉子这才觉察此人内力并非乏虚空,确定其人深藏不露。
不免佩服地叹道:“小兄弟的身法可谓是神乎其技啊。”
“过奖了,洪大侠没出全力,有意谦让罢了。”
汉子听闻憨问天这般回答,想着自己行走江湖二十多年,遇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物,大多好面子,眼前这人说话倒还直来直去、不遮不掩,顿时让他心中感慨万分。
这小子诚心待我,我却对他处处留心。我洪沉树堂堂一帮少主,这般行事算什么英雄好汉?这事儿不成。
汉子打个机灵便开口道:“小兄弟可知道丐帮少帮主洪沉树吗?”
“呃,帮主洪来三倒是知道,可这少帮主是......”
憨问天只知道师父曾说过一些江湖奇人,其中这丐帮帮主洪来三算是奇葩了,武功不精,那本帮武功降龙十八掌一招都不会,靠着一手自创的疯狗棒法让老帮主甘愿退位。
当时老帮主和他对棍几招,洪来三的铁棒变招越是迅敏,有打狗棒法的精妙却又不像打狗棒法注重慢而稳当。
两人来来会会过了二十几招,老帮主一直被压制,索性扔下竹棒以掌力相接,左掌抵棒,右掌伏龙之势,至高而下。
浑厚无比的掌力朝着洪来三的左肩打去,却不料洪来三脱手而退。随后他左脚一震,那地上被震飞的竹棒就到了他的手上。
虽然洪来三没有接下那一掌,但老帮主当即之下,转身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敬他智勇双全可当大任。
只是听闻那一招叫亢龙有悔,洪来三选择了躲开......
洪沉树听了憨问天的话倒也不吃惊,只是无奈的叹道:
“哎,我那个连一掌都练不成的老爹还是那么出名啊!”
憨问天这才明白面前的汉子来头不小,想起自己正练着丐帮的擒龙功,像着和洪沉树讨教一番便说道:“原来洪大侠是洪帮主的儿子,正可谓虎父无犬子。在下想要讨教一下洪大侠的武功,洪大侠你看成不成?”
“正合我意,小兄弟先出招吧。”
原来洪沉树早就心里痒痒了,适才和憨问天比身法察觉此人武功奇异,想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憨问天抱拳一拜,举起的双掌发出一股吸力,隔空取物乃是擒龙功的精华所在,憨问天已经练就了大概五成左右。
洪沉树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家的擒龙功吗?咋这小兄弟使得还全是路数。
“这手擒龙功,蛮有意思的。你和丁兄是什么关系?”
“算是恩人,师父还谈不上。洪大侠我这手功夫可请你指教一下了。”
箭在弦上,即刻。洪沉树侧身一站,屏息运气。
洪沉树熟知本帮功夫,他和父亲洪来三不一样,他早已把本帮功法烂熟于心。
擒龙功需要极强的内功支撑,他早已看出,此刻憨问天功夫还没练到家,掌上的吸力并不能阻碍他的行动。
只是他觉得很奇怪,憨问天的内功根本看不出名堂,是本就无力?那为何双掌仍有吸力?
还是说憨问天的内功在他之上?
反正洪沉树此刻不敢小视憨问天。
洪沉树回过神来,憨问天的右掌已经向他袭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嗵嗒
洪沉树的双臂格挡住这一掌。
好险,慢一步就会被击败。他身法过于迅捷,得全力以赴了。
武林切磋,点到为止。若是那一掌在洪沉树的脸前停下,那可就算是输了一招。
洪沉树随即后越而起,凌空之间,至上而下,挥动双掌朝着憨问天打去。
这一式“飞龙在天”,双掌迸发无穷之劲,阳刚无比的掌力压的风萧声起。很明显,洪沉树打算一招制胜。
憨问天发觉无处可躲,只得硬接此势。双臂被那股掌力压的通红,最后还是被击倒在地。
洪沉树这才反应过来,这憨问天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厉害,自己似乎出手过重,这才说道:“憨兄弟,你还好吧?”
憨问天缓缓地坐起身子叹道:“哎,技不如人,洪大侠身手不凡,老弟这不受教了吗?”
洪沉树视觉憨问天身上无一处受伤,觉得甚为怪异。自己的全力一击,并没有伤他分毫,他倒是装出一副受伤的摸样趴在地上。
“你......究竟会不会武功?”洪沉树一边伸手拉憨问天起来,一边向他问道。
“会一点儿,和我师父比起来差远了。”憨问天挠了挠头,认真的回答道。
师父?峨眉派也就那个段清蓝,和那个不成器的叶忠离了。不对,峨眉老道不是有一个吗?据洪沉树从洪来三那里听来的消息,峨眉派前掌门李长青,最近正躺在懒人椅上,享受着撒手掌柜的快乐。
“你师父?难道你是峨眉老道,李长青的徒弟。”
“不是,李长青是叶大哥的师父来着。”
听闻憨问天的回答,洪沉树吃惊地说道:“不会吧,难道你师父真是那个叶忠离?”
要是真是叶忠离的徒弟,这憨问天,怕是变成憨升天了。
憨问天摇了摇头说道:“洪大侠,咱不会使剑。”
听了他这话洪沉树,不免心道:不会使剑?那肯定不是那叶忠离的徒弟了。峨眉派难道另有奇人?指不定是个清心寡欲的道人,身负奇功,隐世不出。
洪沉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说道:
“罢了,憨兄听好了。擒龙功靠的是气息回转,和内功的修炼差不多一个门道。只是要精确把握手掌到手臂的穴位,运送内息。”
“哦,原来如此。多谢洪大侠指点!”憨问天说着便对洪沉树抱拳一拜。
经两人这一番闹腾,那彼此地酒劲也过的差不多了,两人又畅谈一会儿,在回驿站的路上。
“哦,这么说你比我小,我就叫你贤弟了。”
“洪大哥!”
就在两人称兄道弟之际,前方路道不远处突然飞出两个破衣烂服的人。
憨问天察觉,那两人身法和洪沉树极为相似便也猜到了其底。
只见那两人在洪沉树旁边半跪下,说道:“少帮主,无求方丈请我们速去。”
洪沉树对着他俩点点头,转头对着憨问天说道:“贤弟,失陪了。”
三人随即转身离去,憨问天朝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喊道:“洪大哥,有空再聚!”
黑云遮住了银月,月下的三团缩影逐渐模糊起来,憨问天也只得一人独归。
“是谁?出来挨打!”憨问天也不知道怎么地自言自语的喊了几句。
在远处青松下看见此闹剧的黑影,在暗暮下隐去。
......
破屋里,一个头戴铁盔身着皮甲的汉子正来回走动,每一步踩出噗通噗通的轻响,他似乎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
哐当——
破屋的门被进来男子推开。屋里传出走动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只听闻屋内有人正低声轻语的交谈。
“李堂主,有消息说,峨眉派和丐帮有所勾结。”
说话的男子全身上下都裹着黑布,只露了一双眼睛,他腰间别着的环铁钢刀对比起他的穿着异常地吸引眼球。
“什么?这......难不成,计划被发现了?”
“李堂主依我看来,与其等待机遇,不如提前动手!”
被称为堂主的汉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这......唉,那你去告诉那秃瓢。这可是我们一品堂复兴西夏的大好机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我这就出发。”
“等等!”这一声唤住了转身刚踏出一步的男子。
“黑皮刀,等到了复国之日,你的情报可谓是头等大功,到时候多关照一下,你懂吧。”
“李堂主放心。苟富贵,不相忘。”说完黑皮刀便起身越走。
待出了破屋子,黑皮刀便换了方向,并没有按照李堂主设想的那样,朝着嵩山少林寺奔驰,而是选择向着荆北飞驰。
假情报已经送出去了,徐良那老东西真是够阴险的。
我寻思我是朝廷卧底这件事也就皇上知道,这老东西倒还使唤我来了。
黑皮刀越想越气,脚步随着不宁的心绪越来越快。
他马不停蹄的飞奔,只看见不远处襄阳城门外,徐良正坐在折凳子上,等待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