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父的声音？’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不断拂过，林井源努力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露出了碧绿色的瞳仁。
师父娇小的身影瞬间跃入眼帘，被风吹散的头发在她身后不断飘逸，右手伸到最直，想要竭尽全力的抓住自己。
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犹豫或恐惧，那是带着一丝愠怒却又十分认真严肃的表情。平时顽皮嬉笑的神情在此刻荡然无存。
“师父？”
“你个逆徒，给老娘我抓好了！”白芷双脚在空中猛地向后一踏，所有属性加成顷刻释放。
林井源想抬起自己的右手抓住白芷，却无论怎么用力双手都没有知觉。
白芷经过刚才的一踏，两人的距离已经是咫尺之间。
“就差一点了……”白芷咬紧牙关，倾尽自己的所有力气向下移动。
啪！
白芷的手终于抓住了林井源丧失知觉的手腕，而此刻距离地面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
唔！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们两个都会直接坠地的，必须得做些什么！
双眼飞速瞟过四周，白芷握紧林井源的左手，而自己空出的另一只手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
一粒粒闪耀的冰晶在手指末尾闪过，像是串连的星河。
冰粒宛如流星坠地般向着下方山顶飞去。叮叮叮——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冰晶互相连结成一圈椭圆形，随后迅速展开拼凑。
一座圆塔形冰雕在刹那间形成，中间部分凝固的冰晶也在冰雕形成的同时融化成深深潭水。
现在正下方对着的亦然是一座冰雕而成的广阔水池。
还在空中飞速坠落的白芷顺势拉了一把林井源的手，反作用力将自己娇小的身躯迅速靠近林井源的胸脯，然后立马像考拉抱树一样紧紧抱住他。
扑通！
巨大的水花在水池正中央飞溅，溅射出起码五米开外，半座水池这么高。
冰冷的触感和掉落水面的痛感同时向林井源袭来，不过这些都比不过怀里柔软宛若被一只小猫抱住的感觉。
忍着刺骨的寒冷和撕裂半的痛苦，林井源在在水中缓缓睁开眼睛，白芷模糊的身影趴在自己的身前，靓丽的长发在水中散开飘荡，禁闭的双眼和泛着红晕的脸蛋，水中朦朦胧胧的感觉让人不禁觉得她不属于现实，而存在于幻想仙境的水中仙子。
林井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热流从他的内心深处涌涌流出，奔腾似浪潮。
白芷双眼缓缓睁开，静谧的水池仿佛收到了什么召唤似的，伴随着二人周围流动旋转。
轰隆！
水流速度不断加快，以二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型的漩涡，他们的身形随着漩涡的加深逐渐露出水面。
“噗哈！”探出头后的林井源第一时间深吸一口气，供氧不足的肺部重新活了过来。
白芷和林井源他在漩涡深处略微结冰的冰面之上，四周都是快速流动的水壁。
突然，脚下的冰面剧烈的抖动起来，让林井源双腿有些站不稳。
察觉到有些不妙的林井源刚想说话，刚刚还能站着的冰面陡然向上飞升。
“呜哇！”林井源不自觉地喊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薄如蝉翼的冰面上。
水池中的水顺着漩涡，向上飞快旋转，一形成条巨大的水龙卷冲向天空。
在水龙卷高度到达了一定限度后，它便在半空中逐渐稳定，并伴随着冰块凝结的声音一截一截的讲整条水龙卷全部凝固成一座冰雕高台。
此时的林井源才缓缓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芷。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水池下的冷水，就像一颗颗通透的珍珠般从她的脸颊下留下，湿漉漉的头发有两束披在肩上，似乎想时钟的秒针一样——一滴，一滴，低落在脚边的冰面上。
衣服自然也被冷水浸湿了，T恤的边缘同样不停的向下滴落着水珠。而白芷的脸上却摆着愠怒的表情瞪着林井源。
如果说之前是朦胧仙境中缥缈的动人仙女，那么现在的就是初雨过后微微泛红的出水芙蓉。
经历这一连串宛若极快而过的短篇连续剧的事件，此刻的林井源似乎忘却了自己还有要面对的强悍的敌人，还有要拯救的心中的女神。
占据他大脑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他刚刚认识还不到两星期的小师父。
无论是她奋不顾身飞身救己的英姿，还是水下朦胧若仙女的美感，亦或是此刻因他自作主张的原因而对此生气显示出一身自责的形象，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呼~”白芷吐了一口气，随后打了一个响指，沾在身上的水珠瞬间弹开，叮的一声消失在空气里。当然，也包括了浑身湿透的林井源身上的水。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进到这里的？”白芷毫不客气，单刀直入直接说明自己的问题。
语气中隐含的怒火让林井源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过来。
随后极其不好意思的冲着白芷笑了笑。
“笑什么笑？问你问题你就给我好好答！”
林井源又挠了挠头，表情随即严肃了起来，虽然语调听起来极其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芷。
“唔，你说的这个被控制的学姐，应该就是外面现实世界的那具倒下的身体吧。”
“对对！”林井源迅速答到，“师父你看到她了吗？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她？”
“哦，我用几根冰锥把她身体刺穿了。”白芷轻描淡写的回了这么一句。
还没等林井源震惊的反应袭来，白芷便接着说了下去。
“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那具身体应该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也就是说，你口中所说的学姐大概在以前就已经死去成为了一具尸体。”
“诶？”林井源愣了愣，随后激动的说到，“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师父你搞错了？就在今天我还看到学姐在吃饭呢。一年前的那个中午我可以很确定的感受到学姐是活生生的人，她的活力，她的笑容，她的阳光都准准地刺进了我的心房！”
白芷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叹了一口气，“我也理解你的心情，我刚才所说大抵都是推测。毕竟我也不觉得这个鬼怪有这个能力可以完全模仿人类的朝气不露出马脚。”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头顶上的蒙娜丽莎解决掉。”白芷抬起头，视线透过云间，直击尚且还在闪耀电光的巨型怪物。
林井源酿跄着站起身来，同白芷一齐向着天空望去，无奈的笑了一声:“师父，这只鬼怪的血皮是真的厚，无论是我之前打的学姐，还是这个本体，我近乎将我能使用的力量和手段，把它的画斩开两半都没让它消灭。”
白芷回过头看着双臂无力下垂的林井源，随手释放了一个治疗法术，把他全身丧失的魔力和精力全部回满治愈。
“那是你学的魔法太少了，练的也太少了，哪怕你是一个天才，以你使用的这种半吊子魔法，遇上这种层次的怪物，它没把你给生吞活剥吸收了已经说明你做的不错了。”
“不过”白芷话锋一转，“这不是你鲁莽的高估自己能力独自迎敌的理由。”
林井源听到这句话时，不禁鼻子一酸，没有再说什么话。从之前与蒙娜丽莎的交手来看，即使表面上一直是他占上风，但那只怪物无不显得游刃有余，就感觉是故意在消耗他的气力。
“对阵这种拥有创造亚空间能力的鬼怪，对中低等的魔术学徒和魔术师来说是极其危险的。若是你还想和它对抗的话，将遇到的风险是不可估计的。”
“嘛，不过，有为师在，对付这种小家伙还是很简单的。你来选择吧，是跟我一起上去消灭它。还是待在安全的冰塔上。”
林井源憨憨的笑了笑，活动活动刚刚恢复的手臂，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走，师父，斩妖除魔去！”
“哼！这才是我教的徒弟该干的事。”白芷双手往上一挥，整座龙卷似的冰塔再次活了过来，宛若刚越过龙门朝天飞去的神龙般。
一高一矮的身形站在冰塔之上，笔直的伫立着，向着天边的云间袭来。
冰塔穿过一层层薄雾和泛黄的云朵，立在云层之上昏天之下，它从山尖一直延长达到了遥远的天空。
它就像是这个狭隘的亚空间里唯一的一座通天高塔——巴别塔。
而高塔顶端正对着的，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蒙娜丽莎狰狞的面容逐渐在闪烁的雷光下显现，之前的攻击似乎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它依旧裂开它那美丽的嘴唇，绽放出无比动人的微笑。
高塔上站着的，只有两个人，娇小玲珑的身影站在高大的身影前面，二人身旁不知何时萦绕了一圈又一圈水雾，在这层水雾里有阵阵光点闪烁。
站在少年前面的少女露出了轻蔑的不可一世的唯我独尊的目空一切的不知让人如何用言语去描述的神态和眼神。
似乎是在为受伤的少年感到愤怒，又像是对这个神明的存在表示不屑，亦或是觉得少年口中无比重要的学姐令人惋惜。
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正面向自己的这个丑陋罪恶的怪物。
【我们造了一个通天高塔，以传播我们的名。我们遇到了阻止我们的神明。于是我们把祂弑杀了。】
“你”【神明】说话了，“你们！终究都不过是我的养料罢了！”
蒙娜丽莎突然暴起，底下的云层飞速扩散逃逸，一双巨大的双手从隐逸的云间凸显出来。
呼——
狂暴肆虐的风压朝着冰塔席卷而来，站在上方的两位衣服被风吹的回荡飘逸，头发也一并散落。身形却没有丝毫变化，佁然不动。
“上了。”白芷轻轻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水雾里闪耀的冰渣子在瞬间化为一道道尖锐的冰锥，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向了怪物的面部。
宛若大雨倾盆，又似狂蜂浪蝶。
白芷的身影在此瞬从冰塔上消失了，她以比冰锥飞刺还快的速度在各个冰锥间来回飞梭。
还站在那里的林井源看着一根根冰锥刺入蒙娜丽莎狰狞的面部，看到白芷在空中飞速的身影。
由心的感叹一声，“真不愧是师父吗？我还是尽量不要成为拖油瓶好了。”
刺啦！
蓝紫色的电光从林井源的身体中逸出，环绕在他的身旁。
“以手为剑，以脚为刀，以身为器。”
嗖——
伴随着雷电划过的声音，刚还站在塔上的林井源也在刹那间不见。
双手指间凝聚出两把冰做成的长枪，白芷横踏在蒙娜丽莎的脑门前，两手紧握冰枪，不由分说地将其狠狠地刺入它的体内。
身后紧跟着的是一群飞速而来的冰锥，无论是鼻子嘴巴还是眼睛眉头，数不清的冰锥全数刺入了怪物的面部。
紧跟着，白芷一个后空翻，飞身抓住了鼻头处的冰锥。
林井源在其身后马上赶来，霸道的雷电在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蓝紫色的光彩。
一个瞬身，他便来到了白芷刚插上的两个冰枪前，卯足力气，雷光在双拳间乍起。
碰隆一声，林井源将饱含自己全身力气的双拳打出，重重地击在了冰枪枪柄上。
雷电像一条条毒蛇般蜿蜒爬过枪身，直击蒙娜丽莎脑门，再加上林井源刚给予的力道，双重夹击之下，冰枪随之而破，肆虐的电芒突袭而来，不留一丝活路。
而这发生的一切，不过只在数秒之间。巨型的蒙娜丽莎自然来不及反应对抗，只能被动挨打。
它的脸上扭曲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鼻子下的大嘴缓缓张开。
狂风从深渊巨口中呼啸而出，大脸底下的双手扬起阵阵风云，朝着鼻头和脑门抓去。
白芷见状，轻动身形，蹲卧在冰锥上。林井源震碎双枪后，脚踩雷电，在怪物的脑门上飞速移动，势必跑到它的头顶处。
先冲向脑门的那只手抓了个空，而袭向鼻头处白芷的那只手在接近白芷的那个瞬间，被白芷的数根冰锥刺入掌心。
而白芷则顺势一跳，跟在林井源身后飞向它的头顶。
两次抓空的蒙娜丽莎气急败坏，自己一直都是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从没有占到他们一点便宜。
“这里是我创造的空间！我是这里唯一的神！你们只不过是我用来塞牙缝都不够的小小零食！”
刹那间，地动山摇，风起云涌。
昏黄的天空在此刻似乎增添了一分活气，山川河流宛若一个个听令的随从，在怪物的一声令下随之而动。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站在头顶上的林井源看着一座座山脉拔地而起，一条条河流化作巨蛇，昏黄的天空如同画布般，朝着地面压去。
“不用慌张，这不过是鬼怪的小把戏而已，你在这空间里看到的一切景物都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姗姗赶来的白芷回道。
“额……那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吗？打开它的天灵盖，把它骨灰都给扬了！”
白芷说话间已在空中凝聚出一把巨大的冰剑，悬挂在蒙娜丽莎头顶的正上方。
“还是师父更夸张……”林井源看到这比冰塔还粗还大的冰剑苦笑道。
山峦河流汇聚的速度不亚于二人的攻势，仅在转瞬之间，便来到了二人的周围，黑压压一大片。
“小！”林井源还未将小心二字说完，一阵强光袭来，极具寒冷的气息迅速刺入他的骨髓，深入心间。
只听到叮——的一声。
待林井源重新睁开眼之时，眼中之物除了悬挂空中的巨大冰剑，就是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淡定的白芷了。
看来以师父的实力，自己完全不需要担心吗？虽是如此，但这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仅是一瞬便将所有袭来的山川河流消除。
脚下的蒙娜丽莎似乎也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震惊，迅速便让刚才一并使用完的物体重生。
不过，它做的事情已经太晚了。
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刚才消除攻击后的瞬间便朝着它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怪物发出了刺耳轰鸣般丑陋的嘶喊。
直击核心深处的痛楚传遍它的身体各处，整个亚空间都为之震荡，因为本体主人的自身受到极大伤害而导致极其不稳定。
冰剑深深地刺穿了怪物的整个头部直至脖子喉咙的地方。
一团团黑雾从那狰狞的嘴中，从头顶冰剑刺伤的裂口处里，从微眯的双眼中，从被冰锥刺穿的鼻子里，只要是有裂口的地方，黑雾都不断地从中逸出。
蒙娜丽莎丑陋的面部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逐渐干瘪下垂，伴随着杀猪般尖锐的喊叫声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白芷早有所料，朝前一步抓住林井源的手腕立马逃离怪物的头顶，在空中迅速创造一个小型平台当作落脚点。
两人就这么看着这个巨型的怪物躯壳缓缓坠落，直到它的喊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而从巨物离脱离出来的黑雾此时正飘浮在离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师父，这团黑雾又是个什么东西？难道它才是蒙娜丽莎真正的本体？”林井源疑惑地问道。
白芷微微皱眉，她也不知道这团黑雾是什么，只能隐约的感觉到，它是蒙娜丽莎行动的重要来源，类似于核心的东西。
“如果没想错的话，它应该就是怪物的核心部分，但是，我刚才那一剑应该已经将它深处的所有主要部分切断了，核心不可能还存在。”
“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把它消灭后，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就等于成功拯救了学姐了吗？”
“等等，这个有点诡异，先不要轻举妄动，它和那个怪物似乎就像是两种分离的个体一样……”
未等白芷分析完，黑雾就已经缓缓飘到了二人身前。
吓的林井源赶忙将附魔启动，正准备朝它就是来一个众生平等拳。
黑雾发话了。
“谢谢你们。”第一句话就让挥了一半拳头了林井源猝不及防。
“谢谢？”白芷也感到疑惑了。
林井源收回拳头，撤去附魔状态，准备看看它想说什么。
“没错，谢谢你们。”
黑雾飘到了平台上，慢慢的变换了雾化的形态，形成了一个人形。
黑雾渐渐散去，一个女子从空中轻轻地踏在了平台上。
光彩在这个失落的世界中显得格外耀眼，女子的一颦一笑的和刚才怪物带给他们的印象格格不入。
女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抬起头后，朝着林井源微微一笑。
就是这一笑，让他宛若重回了那一个中午，那一个阳光的中午。
那时遇到的的少女也是如此光彩动人，而就是她那莞尔一笑，被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收入眼底，深深地拨动了他的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