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以往起的更晚的玖风风火火冲到教室想问奈奈子拿作业的时候却被人当头一棒浇灭了热情。
总是很早到校的奈奈子却没有出现在座位上。
“奈奈子也会睡懒觉啊……真是世界奇观。”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之前千夏曾很自豪地说“我们家奈奈子可是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还是会准时到校的好孩子呢!”。
无奈只能向千夏借作业了,不过预想中的一样,千夏很爽快地同她做起了买卖。
“阿拉阿拉,小玖这样子可不行哦,下周的测试一定会挂科的。”
“千夏你放心,我会挂个柯南在我桌子前的。”
“这种笑话就像北极熊在说好冷哦一样无聊哦。”
“……明天的午餐我们吃菠萝包好不好。”
“一周的份。”
“千夏你坑爹吧!”
“啊啊,老师快要来了。”
“我知道了成交成交!平川千夏你个白眼狼!”
总觉得……这对话意外的熟悉啊。
用十万火急的速度在班导进教室前搞定了作业,但是这个时候依然不见奈奈子的身影,果然千夏也觉得很稀奇,上课的时候竟然放弃看小说跟玖聊起天来,放在平时玖一定会以为千夏见鬼了。
但是她们两个人你来我往发展到后来根本就是在互相吐槽了。
玖躲避班导视线的时候恰好撞上了水谷若有所思的眼神。
【啊啊,不知道小仓那家伙有没有好好道歉……】
午休。
少了平日里最会耍宝的奈奈子,玖和千夏都感觉有点无聊。
“难道说奈奈子和男朋友私奔了?”
“怎么可能,那丫头完全就是非小仓不嫁的傲娇女嘛。”
“诶诶——本来今天还想和她分享一下好看的小说的说。”
“千夏,我觉得奈奈子看完你推荐的小说一定会后悔的。我可不希望以后看到奈奈子都是一副45角度仰望天空,然后蛋疼的说我的青春明媚而忧伤。”
“阿拉阿拉,明媚而忧伤这才是青春哦~”
玖和千夏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这时水谷走了过来。
“本乡,平川。真是抱歉我忘记说了……”水谷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其实我昨天在医院看到江岛。她生病了。”
“诶!——”玖一脸的讶异,千夏明明说过奈奈子很少生病的。
“不是说笨蛋不会生病么……”
千夏继续损着奈奈子。
“她托我和你们说一声的,抱歉刚刚才记起来。”
“啊啊,没事没事啦~”千夏很大方的摆摆手。
水谷点点头然后离开。
但在水谷离开后玖才想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奈奈子……会叫水谷传话么?”
“诶……这么说还真是。”
笨蛋千夏!你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这样下去是瞒不了不长时间的,如果那两个人想要去探望她的话事情就败露了……怎么办,果然还是封口比较好么。】
水谷坐在木质的长椅上,焦虑地思考着。
这时她注意有什么人走了过来,警惕地向那个方向看去,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是小仓。
“拓海?”
小仓站在离水谷几步之遥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而已。
“怎么了,拓海。”见小仓不回应自己,水谷只好再一次唤道。
“奈绪,能问你一些事情么。”
水谷的眼睛在一刹那因为惊恐而放大。
无法阻止了——
他果然,已经注意到什么了。
小仓已经没有怀疑了,他的双眼告诉水谷,他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水谷起身,一步一步,非常缓慢地走到小仓的身边。
她知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注视着和年幼时期没有多大差别的容颜。只是身高变得修长,眉角更加锋利,整个人显得更加成熟罢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澄澈,世间那么多的污秽都没有将他白纸一样的人生染透。仅仅只是这样,只要还是她所熟悉的小仓拓海就够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啊。
即使背负罪孽,背叛他人,丢弃名字。也多想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啊。
【我真想……一辈子做为水谷奈绪而活下去啊。】
她忍着眼泪将手轻柔的搭上他的脸庞,然后极力展开她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仓的眼底终于不在毫无感情,他用当时一模一样的讶异注视着她,和那个夜晚一模一样的表情。
时间不过是一张白纸,数年也不过是过眼烟云。但是只要看到你还是一如当初的模样——
【我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啊。】
“还记得小时候只要我一哭,拓海就会怎么做么?”她深深地凝望着她所喜欢的纯白少年。
小仓一愣,随即没有迟疑地轻轻地抱住了她。
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啊,即使我是如此——
【再见了……】
水谷在心底慢慢的说道。
日子终于还是平稳的到达到了11月30号,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就绪,玖在放学后回去的地方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那个冰冰冷冷的新屋子里,等待她的只有对未来的忐忑与不安。
11月30号,她正式离开原田一家开始独立。
葵虽然将她寄养在原田家但是每个月还是会定期给她的账户里打进生活费,玖也不是什么乱花钱的小孩,所以租房子的钱也不用再次麻烦弘树和早苗。
最后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玖恍恍惚惚地上完了一天的课却还傻傻地坐在教室里。她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奈奈子今天还是请病假,水谷也没有来学校。刚刚小仓来短信说有事先回去了。
“啊……今天就一个人先回去吧。”
正这么想的时候,玖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是水谷发来的,但是内容却让玖吓了一跳。
5点的时候在天台等你,很重要的事情,请一定要来。
【奇怪……明明今天不在却还约我在天台见面。】虽然疑团重重但是玖还是决定去赴约。
玖还没到时间就去了天台,但是水谷已经等在那里了。
天台上特别的冷,大风把她的长发吹的半飘在半空中,在就看来简直就像长发女妖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水谷给玖的感觉非常诡异。
“本乡真守时啊。”她面带微笑的说道。
“如果他也能在按时到达就好了呢~”
说完这句话,天台的风突然变得更加猛烈了,玖裹了裹套在水手服外的大衣,但是寒意依旧源源不断的从空隙中涌进来。
好陌生……
水谷又露出了那种表情。
玖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她至今还不能忘记水谷那犹如预言一般的嘲讽,头的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水谷逗弄虎斑猫的场景。
此刻,小仓刚刚到达水谷短信中的地址。
是和他所住的地方差不多的破旧公寓,他没有多加理会来到了房门前敲了敲门,但是并没有人来开门。抱着怀疑的心情一推,门竟然开了。
【奈绪……你到底……】
一看到房间里的布局小仓顿时傻眼了。
“怎么回事啊……这么高级的家具!”这么一喊立刻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小仓四处望望,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这时他注意到了一扇小门,并且轻微的震动还在持续。
按捺下狂跳的心跳,小仓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江江江岛!”
手脚都被绑住的奈奈子双眼噙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小仓,他立刻蹲下身解掉奈奈子身上的粗绳。花了好长时间终于全部解开了,但是奈奈子身上全是红红的绳印。
“小仓你为什么会在这?!”
“被奈绪叫来的,可是她……先不说这个你又为什么在这,还被弄成这个样子?”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水谷刚刚还在家的。”
“什么!?”
小仓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时,一封放在床上的信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有种预感,只要看了那封信就会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他颤抖的拿起信,信上娟秀的字体是他最为熟悉的,可是由那些字词拼凑出来的文章却让小仓在一瞬间掉入了地狱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奈绪她……真央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啊!——
“本乡!——”
下一个瞬间小仓就直接冲了出去。
小仓感觉这一生的力气都用光了,他只是不停不停不停地迈开脚步向学校跑去。顾不上身后奈奈子的呼喊声,他的耳朵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了。大脑里面残留的那封信上的内容宛如毒药一样,将他的神经统统麻痹。他只能按着自己的本能,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仅仅是这样子。
“不要乱来啊……真央!——”
【吶,拓海,你觉得活著快乐吗?】
【人啊……会在无意识之间避免照射到黑暗,你知道没有被照射到的黑暗会越发深沉阴郁吗?黑暗啊……在假装无忧无虑地生活著的我的心里,感到非常舒适呀……】
【不论接纳了怎样的黑暗,黑暗的深度还是无法度量的……但是当察觉到的时候,已再没法抱紧照射到那里的光线呀。所以我只是在遗忘与丧失的狭缝间摇曳……就只是那样啊……我能做的就只是那样啊。】
【我啊,其实一点不觉得活着世间快乐的事情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拓海的笑容,就会觉得其实活着也不是件难受的事情。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矛盾哦……但是啊,我只是想……好好地呆在拓海的身边而已。仅仅只是那样子……】
【我啊,以前都认为我是依靠一个人而活着的……可是三年前我就发现了,我无法一个人活下去哦……因为大家都消失了。】
【就算大家都消失了……我还是不得不一个人活下去啊……那样子真的很恶心吧,很恶心对不对?可是啊……即使这样我还是要活下去。活下去,背负大家的罪孽。】
【对不起哦,我撒了好多谎。但是啊……那是因为我……太喜欢拓海了。真的好喜欢……把这个当作理由拓海一定会生气的吧……但是就算世界毁灭了,就算所有人都不在喜欢拓海了,就算我死掉了。我一定还会陪在拓海身边的,因为我……最喜欢拓海了啊。】
……
天空开始变暗,要下雨的征兆。
水谷哀伤地往下方望了一眼,然后勾了勾嘴角。
她清冷的声线在冰冷的空气里让玖不寒而栗。
她说——
本乡,我啊……杀了三个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