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の少女

作者:糖果空城 更新时间:2012/8/24 17:25:32 字数:0

“我在……哭?”水谷讶异地抚过自己的眼角,指尖碰到的确实是非常温热的液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那么痛苦?明明应该是那么幸福的啊!——”水谷撕心裂肺地大喊道,“我不用再顾及奈绪的感受了,不用再挨打了!我可以呆在拓海身边……我可以……啊啊啊啊啊啊!——但是为什么我会那么痛苦啊!”

水谷崩溃一般地大喊道。

“水谷的话……一定是想保护奈绪的吧。”

水谷停下了拉扯头发的动作,她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一般,手无足措的喃喃自语:“保护?……”

“嗯……一定是想要保护的。因为水谷是个很温柔的人。”玖走近跪在地上的水谷,蹲下身,静静地看着那个流着眼泪的少女,“水谷其实很后悔是不是?后悔自己伤害到了奈绪。我虽然不知道水谷以前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奈绪是不会讨厌水谷的……因为水谷是那样温柔的人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温柔啊!我杀了人,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的养父母……我甚至还要杀掉江岛啊!”

玖扣住水谷想要挥舞的手臂,正色的说道:“水谷不会这样做的!我做知道的水谷……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人!”

“你到底再说什么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本乡……单纯也要有个限度。我为了保护自己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啊。我是魔鬼……我应该在监狱里面,我应该下地狱的啊!——”

“那么水谷又为什么痛苦呢?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奈绪的话,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呢?”

水谷茫然地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水谷记得小时候,奈绪总会跟在自己身后,然后要求她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开。那个时候的奈绪,抱起来是那么的轻,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幼稚园的时候,她也从来不跟其他的孩子玩耍,仅仅是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不离开。放学后,吉田夫妇会一起来迎接他们。他们会给水谷和奈绪买好吃的冰欺凌,稠鱼烧……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四个人走在夕阳的归途上,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像永远都不会延伸完一样。

那个时候的吉田宗次郎笑起来是多么的温柔,吉田五月是多么好的妈妈。

那是属于水谷和奈绪小小的幸福。

那段回忆残留在破碎的心扉处,显得残忍又温馨。

“我该怎么办……吶,本乡……我该怎么办才好。每个晚上,我都会,梦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他们死掉的时候的表情。好可怕,真的好可怕……你说人类啊,怎么那么容易就坏掉了?”

水谷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的罪孽啊?……吶,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啊。一个人过来的三年中,我总会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果我当时再勇敢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玖无法回答水谷的问题。

“我一定……没有未来了对不对?拓海……就连拓海他也知道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水谷伏在玖的肩膀处低低的哭了起来,很快她的左肩就一片灼热,水谷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渗透了进来。

【未来……】

玖想到了明美。那一天,明美也是这样说的。

一定没有未来了,我的人生已经完了。那个时候玖可以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你一定还有未来,可是现在呢?面对水谷,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才能让这个少女停止悲伤。

或许就真的如水谷说的一样,已经没有未来了。就算玖想拯救她,也没有办法了。因为所有的一切早就在三年前成了定局,在水谷不小心错杀了奈绪的那个时候起,水谷正常的人生就结束了。不管玖想不想承认这个悲哀的事实,但是水谷杀了人这一点,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么?】

玖呆呆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突然她的视线中划下了一道痕迹。注意到脸部被什么东西砸到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是雨水。

一开始还是非常稀疏地下着,但顷刻见,整座城市就被笼罩在了雨帘里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真相。

水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玖只是慢慢抱紧了她冰冷的身躯。

【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啊……】

真央决定按照那个想法行动。

她将自己的制服换下穿在了奈绪的身上,去浴室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全部去除后换上了奈绪的衣服。她又将吉田夫妇的存折卡撕碎用打火机烧掉,并且将屋子里的东西推到,伪装出一副入室抢劫的残迹。完成所有的一切后,她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后来的一切就如她想象的一样。

警察凭着她的片面之词认定这时一起抢劫案,并且对她是吉田奈绪的这个身份没有丝毫怀疑。

她成功了,她成功的变成了吉田奈绪。

失去了亲人的她只能从学校退学,因为身上没有钱所以只能选择高时薪却非常伤身体的陪酒女作为工作。因为才仅仅是个国中生,所以在一开始她完全不能适应喝酒。但是如果找不到客人玖只能被辞退,她只能开始每天练习喝酒。直到整个胃都不能在承受酒精的味道。

她通过陪酒女这个工作见识到了各色各样的人,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事,然后慢慢地褪去了年幼的青涩与无知。等工作稳定下来的时候,她遇上了水谷井智,水谷组的老大。

后来这个男人改变了她命运,她辞掉了陪酒女的工作,跟随他来到了北川市做了他的情人。刚到北川的时候,她甚至幻想会遇上多年不见的拓海。

如果在大街上遇上了要怎么办,应该怎么打招呼?如果让他看到自己和水谷井智在一起,又该怎么解释?真央幻想了好多好多,然而当她真的见到拓海的时候,她却呆住了。

拓海身边有一个女生,他们说说笑笑的走在路上,手里拿着的是他最喜欢的香草冰欺凌。真央呆呆地看着那个女生,嫉妒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起。

【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抢走拓海的人!拓海是我的,只有我才有呆在拓海身边的资格!——】

于是她央求水谷资助她上高中,虽然真央在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就退学了,但是她重来没有荒废过功课,所以上高中完全在她的能力之下。刚去报道的那一天真央就碰上了那个女生,并且还是和自己是同一个班。

没有比这个更加幸运的事情了,当时真央是这么想的。但是当她和那个女生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那个人根本不喜欢拓海。后来她又渐渐发现,和她一起交谈时间非常开心的事情。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朋友吧,虽然真央不认为这样丑陋的自己能交上朋友。那个名为本乡玖的少女是和她不同世界的人,她的身边又爱她的人,有想守护她的人,她的笑容干净又纯粹。不像她,只能凭借吉田奈绪这个假面生活在这个世上。

但是……如果真的能朋友该多好?

或许这是真央在“只要能够呆在拓海身边就好”之后仅剩的愿望了吧。

“我在发现那件事后什么却不敢做,或许我也害怕会受到和奈绪一样的对待吧……奈绪说得对,是我背叛了她,是我没有阻止他……才会使得事情变得无法挽回。我是个没用的人,什么都保护不了……”

耳旁传来水谷的梗咽声。

“吶本乡……你有喜欢的人么。”水谷疲惫的声音透过雨声传进了玖的耳朵。

玖的眼前晃过一个白色的人影。

玖点了点头,眉眼带笑:“嗯,有的哦。”

“是么。”水谷的话听起来非常的自信,好像早就知道玖有喜欢的人一样,“一定要好好珍惜那个人啊……”

“……水谷?”

“我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

然而水谷根本没有回答玖的疑问,“我说过我非常喜欢拓海吧,所以只有这份心情,我不想输给任何人。”

“你知道怎么样做才能永远留在那个人的心中并且不消失么?”

水谷抬起头,展开哀怜的笑容,玖的心中突然又不好的预感。

她起身,缓缓地离开了玖。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天台的最边缘。她的身形在滂沱大雨中显得那么凄美。

“我现在,就只剩下拓海了。所以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拓海对我失望的表情。本乡说我是个温柔的人对不对。你错了……我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温柔。我是个胆小鬼,害怕受到伤害的胆小鬼,害怕告诉拓海自己的心意会让奈绪受伤的胆小鬼。我只是不断在逃避而已。你知道么,意识到奈绪已经死掉的时候……我其实松了口气,因为我不用再顾及她的感受了,我可以正正当当地去见拓海了……”

“很奇怪是不是?我明明想要保护奈绪,却又如此期盼着她的死亡。这三年来,我背负着那三个人的生命苟且存活……我开始害怕人类,我变得跟奈绪一样害怕背叛。但是我却不得不伪装成奈绪的样子,因为我是奈绪,就是因为我是奈绪……当我决定要以吉田奈绪这个身份活下去的时候,我就注定背负起那些罪孽了。”

“可是啊……我明明活着却一点都不快乐。那是因为我除了相见拓海之外就没有理由活下去了吧。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了啊。吶……如果本乡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呢?本乡会救我么,会有办法让我不再矛盾下去么?……”

【失去人的资格?……大辅哥也这么说过。】

水谷的话听起来像在问玖,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

“我真是个笨蛋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已经……”

她的笑容变得更加动人,玖的大脑在一瞬间传递给了她一个不好的讯息。

楼下汇集了正要回家的学生们对天气的抱怨声。

她笑容安详地展开了双手,以一种像要拥抱正在哭泣的整片天空的姿态站定。

她的身后空空如也,只有无尽的细雨交缠在一起。天台的风将她已经淋湿的长发吹乱,迷离了她美丽的脸庞。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在她的胸前开出了妖娆的蔷薇,诡异异常。

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然后她向后迈出了脚步,理所当然的,她的身体因为中心的关系而缓缓向后倒去。如果用电影的慢镜头来描述的话,那应该是一段非常揪心的片段吧。

【等一下……】

玖站了起来,跑起来向前伸出了手。

【还有一点……】

水谷的头发飘了起来。

【水谷……】

她的嘴巴在动,在说什么话的样子。但是玖已经渐渐看不到水谷的脸了。

水谷最后的视线看到了玖向自己神来的手,然后她的眼睛一转,只剩下了浓重压抑的天空。她知道自己在不断下沉,耳边是凛冽的寒风刮过的声音。

她刚想要闭上双眼独自等待一瞬间的疼痛时,她清楚的看到了跑过来的小仓,他喘着气抬头,然后无法动弹。

【啊……你终于来了啊。】

【你看到了对不对?我会永远留在你的心中,永远永远……绝对不能忘记我,绝对不会让你忘记我——】

她微笑,在颠倒的世界里,水谷和小仓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但是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

【如果没有相遇的话……我会不会……更加幸福一点?】

没有答案了,她已经,无法得知答案了。

“好喜欢你啊……拓海。”

除了传达非常喜欢你这句话,应该已经做不了其他事了吧。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

唰——

唰——

唰——

最后“啪”的一声,面目全非。

“啊啊啊啊!——”

撑着伞的学生们发出了恐慌的大叫声。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雨水打在一摊血渍上,溅到了站在周围的人。

小仓低下头,水谷的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到了自己的脚边。或许是因为雨水的冲刷才流的那么快吧。

他凝视着那抹鲜红,然后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真央?真央?真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雨倾盆而至,淹没了他的悲鸣。

而少女吉田真央扭曲的恋爱物语,也随着那声悲鸣,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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