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是有个地雷的话,那踩上去可就死定了……大概百分之七十。」我自言自语的说道。
夏晓倩掏了掏耳朵,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看上去困极了,「什么百分之七十?」
「假如这是个文字冒险类游戏,那就一定会有百分之七十的人不经任何考虑便直接进去。」
「……无不无聊啊。」
她接下来的轻举妄动,着实吓了我一跳,「喂!」
「看吧,根本就一点事都没有。」夏晓倩踩在地毯上,还特地蹦跶了几下,显然是什么都没触发。
但我可是真的觉得,这里有一定概率会存在陷阱的……本来打算自己踩上去试试,出了问题就停止时间,反正这没什么危险的。
「太放松警惕了你,真遇上陷阱的话,可别怪我没法救你。」不管我怎么说,夏晓倩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种心态其实很奇怪,许多中年人,都会因为自信于如同虚度徒增的年龄带来的经验,认为自己只需要正常如往常一样的活着就能应付一切困难了。
他们宁可冒着虽小,却是后半辈子每天都有的风险,也不愿意做一些最起码的防护,比如骑车戴头盔,流感季节戴口罩之类的。
夏晓倩也是……我真不明白了,就算没危险,你好歹也防范着点啊?又不困难,也不是像我这样有莫名其妙的原因。
还有……
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为何又要顾虑我的安危?你明明没必要冒着风险,来处理这件只与我相关的事情啊?
「没关系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自己家里装陷阱嘛。就不怕电视遥控器,不小心把它给启动了嘛。」
说着,夏晓倩推门进去了。
然而门缝传来的吱呀一声中,却夹杂着某种开关被启动的声音。夏晓倩也听到了,即便是在背后,我也能看到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啊。」
……你“啊”个头啊。
“砰!”
“叮——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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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真是千钧一发,差点这家伙就在我面前脑袋开花了。我得用多少洗发水才能洗干净啊?
你也知道大脑是很多脂肪构成的,这玩意儿可是很难洗掉……算了,当我没说吧,怪恶心的。
「哎呀,多谢多谢,没有你的话我非得重伤不可。」夏晓倩还是那副鬼样子,就算被我拽进了怀里,她也能面不改色的这么说。
明明靠的这么近……啧,我在想什么啊?认清你自己吧,李梦依!
「脑袋爆炸可不是重伤这么简单的事。」
「我会把子弹变成尘土的。」
……这个距离加上速度,就是沙子也能把脸上的皮给磨成血红色吧。
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也红了,赶忙把她推开。没站稳的夏晓倩踉踉跄跄进了房门,这下是没有子弹迎接她了。
刚才的时停,似乎并不是我主动开启的。这点很奇怪,「用不着谢我,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把你卷进来的,保护好你才是应该的。」
「诶,别这么见外嘛,就当是电影里主角请来的援军一样。」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中文么?」
「是英文哦。我是说,英语的大片里如果有战争场景,友军的小兵不就肯定会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嘛,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怎么感觉还挺便宜的。」
这个观点还真是有趣,尤其我还更感觉到怪诞……小时候买过塑料包装的绿色小兵人,我可是一个都不敢随意丢失啊。
好吧又扯远了。
就是因为我随时随地,不管什么正经场合都能发散思维到无意义的地方,身边才总是出现这些麻烦鬼。尤其是夏晓倩,我当初为什么要暴露能力给她?
「好了好了,不要紧张,对面那个房间应该就是目标的卧室了吧,放松一些吧,他应该在睡觉。」
什么人会在枪响过后还睡觉啊?
半信半疑的,我们两个像喜剧中的蠢贼那样蹑手蹑脚进了门。
只见里面居然还真有个躺着的男子。他睡着了,不过眼睛没闭,这其实是一种正常现象。
睡觉睁眼的现象在历史上时常出现,比如说……演义里的张飞,或者现实中在床上被刺杀而死不瞑目的倒霉蛋。
虽然上述两种其实是同一种。
「惨了。」夏晓倩说道,「有人比我们来的早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杀他的。又不是限定任务,还是说你想亲手干掉他,解锁什么成就之类的?」
不知为何,我似乎对这一结局早有预感。此人额头中枪,太阳穴也有子弹的贯穿伤,也不知道两个弹孔有没有重合在一起。
他在墙上挂着的油画,让我可以不受任何压力的在此消费死人。一个拿着人类头骨,当苹果耍的小丑……
哼,多亏他死的时候没那么痛快,两边嘴角都是血,才让我看出来那个小丑就是他本人。
这样一来,夏晓倩之前说过关于他的劣迹也就不是凭空捏造了。
「你这游戏脑……」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诶,想在我心中留下好印象吗?那、那样的话,每个月要请我吃小笼包五次、云吞……」
怎么还论次数的啊?你早有准备,罗列了这个清单的么。
「还挺便宜的啊。我的意思是说,被你这种人看不起稍微有点丢人。」
「别害羞。」
「没害羞!」
一边继续互相挖苦,同时又带着这玩笑一样的态度翻箱倒柜,即便如此不集中精力,我依旧螚轻而易举的找到许多罪证。
骨骼……这看上去可不是鸡爪,也不是其他什么动物的骨头。被打磨得好像珐琅一样,真是个变态。
「找到了,来看看吧。」
一张地图,发黄且脆弱又略显单薄,硬到刚碰上时让我还以为手指要被划破的边缘,昭示了它的年龄显然不小。
这是一张作标记的庆集地图,绘图者似乎很专业,不像是同时期只可意会的地图那样不严谨。
既然如此,图中庆集岛海岸线与现代的不同,应该就是真的有所变化了吧。但“埋宝”地点却深入内陆,不会变的。
「就在这里啊……还真够可怕的。」夏晓倩说道。
是的,埋宝地点就在我们脚下。恩仇会的组织结构是极度反人类的,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说他们是黑心公司。
相反,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还好了呢……
「为了一本破书,特地在原位置兴建一座堡垒,真是奢侈无度啊。而且还奢侈在了奇怪的地方,更是可笑至极。」
改革前的天主教会,曾有教士穿华贵法衣的历史,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教士本人不会因此得到钱财,只是一种故弄玄虚的豪华罢了。
「堡垒?」
啊,看起来夏晓倩还没发现。
「刚才门口那个子弹,你看清了吗?」
「没有。」
「那就好……枪口你也没看见吧。那其实是把机枪,我赶在只有一发子弹被击发的瞬间,停止时间摧毁了它。」
夏晓倩的脑袋上冒出汗水,「机枪也太……」
「还有炮弹呢,不然你以为我走走停停的在跟你唠叨那些话,是为了什么?肯定是找陷阱再关掉啊。」
没想到这个笨比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挺可爱的。
「那你还真是够厉害的……」夏晓倩抓住了复誓的手,释放能力缓慢的修正起他身上的伤口。
除了脑袋,还有胸前三个并排的刀口,腹部的伤痕更是跟提得过高的腰带一样,都快把上下身划分界了。
这是什么隐喻吗?鬼知道,我就连自己身上发生的鬼事,都得等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思考。
之前在瑞典……还是瑞士来着,反正是在国外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叫做恩仇会的敌人。他们十分可怕,可是对我动手却异常的慢。
或许很早之前,我们之间就结下了梁子。但恩仇会的刺杀远远少于告死天使,这两个敌人都没有全力对付我,这种骚扰也挺烦人的。
与我而言,就是在刀尖上生活也是生活,偶尔身边的人被骚扰到,也会让我打算彻底解决掉他们……
在以前,这个想法还没有这么强烈,只是,如此得过且过的打算,到今天就要结束了。
之前杀死的天堂鸟,与现在这个已化作冰冷又僵硬的尸体的男人,都是恩仇会的“使节”。显然,他们不是能光明正大进行外交的组织。
死亡不被恩仇会所忌讳,尘世的生活,无法打动被那本邪书所洗脑的狂徒。
恩仇会是世界上少有的古老组织,包括他们的头目,都不认为包括扩张在内的世俗事物有何价值,这造就了恩仇会的行动缓慢。
伊万那种激进派,更是恩仇会中激进到不能再激进,都快因为不合群而被当成叛徒踢出去的疯子,所以这个组织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即便是沉睡的巨人,翻个身也颇为危险……
我可不想变成电影或电视剧里,随随便便一个镜头就杀青的小角色。
「这可能会很困难……」我自言自语的说道。
「没什么难的,你已经想到了办法,这个办法够大胆也够可靠,就是因为我听了你自己想到的办法,我才肯帮忙干的嘛。」
可靠的主意,这才是招揽同伙……同伴的重点。做大事的人可以靠士气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帮场,但我不行。
不过说是什么可靠的主意,其实也没什么。
在恩仇会内部存在着两个并不严格划分的派别,作为组织内核的保守派——其实就是那群懒鬼神棍、以及浮于表面的激进派。
过度世俗化的信仰没有力量,但一点也不世俗,那就只能是象牙塔中嚼字眼的废物。尤其是这些并无实物的神棍。
激进派如同一种叫做毛毡苔的食虫植物一样,虽然形状是薄片一样的,却会以包裹的方法吞噬敌人。
真是个奇怪的比喻啊。
懒鬼们占据了领导权,而肤浅的疯子们,却是留给世界印象的唯一工具。好在这群人虽然疯,却没有让整个世界都知晓他们的存在。
但是,只凭这些被吓怕了的大人物们,也就已经足够将自己所见的恐惧散布到整个世界了。
千百年来,保守与激进、信仰与世俗,一直都保持着无趣且一成不变的平衡。
生活在一个巨大的体系之中,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平衡。譬如生活在人体内的细菌与病毒,它们肯定是希望人能多活几天的。
但我不属于他们,也只有一种办法,能从夹缝中得到生存的机会。这就是我要做的了,摧毁这个历史悠久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