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体翻转过来，看到男人背后的伤口并不多，让赵涵最先想到的猜测落空了。如果是逃命了……那应该会被从后面捅很多下吧？
「这是结痂？不对，太薄了。」
男子挨了几枪，伤口是圆形的，周围遍布了暗红色的碎屑。这些是干燥的血液，男人身上根本就没有结痂。
没有的话就不应该是什么严重的伤，因为伤口是害怕感染的，除非只是蹭破了皮，身体也觉得没必要费心费力保护这么小的创伤。
但是什么体质会把穿透肌肉深可见骨的枪伤也当成轻伤？这家伙该不会是缺少血小板吧？那叫什么……血友症？
「找到了。」赵涵翻出了男子的钱包。
好在这是现代社会，赵涵这样的普通人想要调查什么都可以检查身份证件，又不会从蛛丝马迹之中调查取证，没死也还不能解剖……啊，当然她本来也就根本不懂解剖。
证件上写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还有跟本人差不多，只是相较于此刻伤痕累累状态下过于“完整”的照片。问题还是存在的，比如说……
证件已经过期了很久，而且男子的出生年月也太早了……1977年生？这家伙再怎么看也才二十岁啊？
证件不止一个，还有几张年代久远的名片，以及不记名的银行卡、街头巷尾捡到的小广告。
这家伙到底是干嘛的？
继续检查身体，赵涵找到了不少重叠起来的拳伤，它们一个个叠加起来，像是被特殊癖好收藏家印了一个又一个印章的名画。
「好像……看来就只是这样而已，哼，不出所料。」
她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虽然说的很不在意，但这能力绝对不一般。能够受这么多伤还依旧活着……
肋骨几乎全断了，头发上的血污覆盖面积基本遍布整个脑袋，已经凝固了，但还在少量却不断的继续流血。
还有两条大腿，本该最粗的骨骼反而碎的最为彻底，在全身的各处骨折中作为显眼，因为这是开放性骨折，简单来说就是折断的骨头已经能够被看到了。
能够看到骨头碎片，就同样能看到里面的钢板。肋骨骨折尚且可以不做手术，股骨的骨折可没这么简单。
但这真的是钢板？材质不像是金属，反而有自然形成的石料上的纹理，可这也切割太标准了吧，标准到真的可以用来打上固定骨骼。
不过意义何在？
赵涵找来路边的一块石头，敲了敲“钢板”，结果是纹丝未动。
……
这不正常。不是硬度的问题，就算再怎么硬的东西，至少也会颤动一下吧？要是说吸收能量来减震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它根本就是实心的啊？而且还这么沉。
「诶，不小心拔出来了，对不起呀。」赵涵随口道了歉，然后继续把玩这块“钢板”。
掂量着绝对不轻，敲敲听声音却不然，因为就连声音也一并被吸收了。尽管原理不明，但是已经可以确认这并非通常的材料了。
这些东西很早之前就已经植入体内了，以至于能够在骨骼上留下黑色印记，然而手术切口完全没有愈合的痕迹。如此想来，或许其他地方的不同伤口也是如此。
他……身上真的有伤口曾经愈合过吗？
不不，这些事情先放在一边吧。将特殊材料植入体内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可能是某个组织的打手，现在没了利用价值被丢掉？
它应该能减轻一定外力作用，效果可能不如材料本身，挡子弹是不可能了，恐怕只能防止骨折……不，应该是为了阻止骨折继续恶化。
高价低效？这性价比可不高啊……除非这个男人受到的伤不会愈合，长达几十年都无法愈合伤口，那样才可能把成本给赚回来。
「看来这家伙真的是……」
好吧，能力的结论差不多已经出来了。
不论受到怎样的伤都不会致死，任它伤口如何流血、真菌还是细菌感染、毒素入侵、枪击、爆炸、水淹都不行。
代价是伤口无法愈合。或许不是自己的能力，但一定不会是源于普通的原因，或许这是战斗中留下的痕迹……这痕迹未免也太显眼了。
在一场战斗中，战无不胜屹立不倒的英雄，因遭到暗算而终身受到诅咒缠身。这种能力并没有多少新意，算上不死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只是不死成为了一种诅咒而已。
「是个战士啊……哼。」不死乃是世人追求之物，每个唾弃它的人，本身连病急乱投医都资本都不曾拥有，更别提将其攥在手中然后才舍弃了。
看来是个有趣的仆从候选啊。
不死？这样一来虽然就无法奴役化了，但是用点常规手段，将其洗脑再驱使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要在驴子嘴边放根胡萝卜，这个笨蛋就会不停往前走，可它就是吃不到诱饵……当然了，驴比马聪明，这应该是很难成立的一种情况。
「没办法愈合伤口啊？那是挺麻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缝缝补补能凑合用嘛？」
只是个工具而已，好看还是不好看都一样。大不了让他穿黑衣服嘛……啊，就冒充男朋友吧！
反正男朋友好看还是不好看都一样，没人在乎这个的。嗯……看看自己的化妆能力过不过关好了，这家伙只看脸的话……
等等。
仔细一看，他脸上这张纸原来不是狗皮膏药啊……也对，这年头没人用这种东西的。
那又会是什么？
赵涵捡起男子额头上的红纸，薄薄的，很黏，但并不是被血液沾湿的那种红色。它是又一张广告纸，写着些根本就没人关注的广告词。
上面的墨水，在男子额头之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这绝对不是因为墨水太过劣质，而是……
「隐形墨水？」看来是隐形墨水失效了，反倒露出了一点马脚。那看起来果然还是被血液印透了嘛。
看着形状像是二维码，但是这么浅应该是扫描不了的。那还有其他相似的广告纸呢，也许能用……
又拿起一张，尝试扫描，随后打开了一个网站。它将这个男人的故事完完全全展现在眼前，故事走向与赵涵所想并无多大区别，只是……
「告死天使角力斗场。」黑色的面板上，白色的字体不停颤抖，还是一如既往地低成本制作，「……真是符合他们的设计风格。」
赵涵感到自己自然垂下的右手，被堆积的血液填满了。十分沉重，并且无法抬起。
真是强大的能力啊，卖给别人以供观赏，然后卷入阴谋之中……这跟为了自己而死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至少结局没有。
「呀……好可怕呢。我要不要最近也躲着点？别欠了什么钱，被人逼着去做这种事。」
赵涵的担忧绝对不可能发生，让她欠了自己的钱，男人会被骚扰到不堪重负，女人……女人也会被骚扰。
如果不是个人而是组织，用阴谋对待她的话，那就只能毁灭了。
但是畏惧是的确存在的。
能力者的处境……直至今日也并不安全。
越是强大的个体之间发生的战斗，就越有可能发生非死即伤的情况。甲虫在树上角力，就是把对手从百米高空中推下也绝对不会将其摔死。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故事还是那样，不过现在，赵涵是否还能直视自己诸多未来当中的一种可能？
永生啊……活得够久，肯定什么事情都能遇到。这让赵涵想到了某位友人，那家伙应该可以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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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赵涵还真就心大的将这个家伙变成了仆从。
昨天晚上在床上躺着，没睡觉也算不得醒着的朦胧状态下，赵涵做了一个梦。自己因为精神疾病的原因，日复一日片刻不停的丢失过去的记忆。
她能清楚记得关于战斗的每分每秒，自己是如何受伤的、被敌人用怎样的攻击压制住、曾经有过多少奴役的对象、以及快赢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在想战斗无关的小事。
仿佛成为了一个只能战斗的机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因为过去如此，未来也变得难以琢磨。
有关李梦依的记忆只剩下了与她战斗的场面，一次又一次，不论如何都无法战胜她，每次战斗的末尾，都会被李梦依那怜悯的目光所折磨。
可是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李梦依。
「为什么啊？」
她那晚清醒了之后就再没睡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床盯着窗外，被房间外细小的声音搞得神经紧绷……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害怕了。死亡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让她无法忘记那天发生的事，也无法面对睡在自己旁边的“男朋友”。
……
他睡在地板上，这样一来赵涵稍微不开心就可以踩他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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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赵涵说道。
厕所的位置很特殊，她稍微走几步，就能通过镜子的反射看到桌前二人。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自己刚才把去抽烟当借口实在有些草率。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安珀静静的听着，没有半句评论。她似乎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毕竟她对所有人也都是一样的态度，但至少她在听。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瓶子，不管往里面塞什么都能接受，而且短时间来看……似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填满。
「早上的时候，我一如既往地带他出去散步。」赵涵接着说道。
像遛狗一样？
或许吧，那家伙是活着的，不出门转转圈的话说不定会发霉……这是真的！无法愈合的伤口是会腐烂的！
再加上那货巨大的食量，也让赵涵和她的钱包痛苦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