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的冻裂，撞在一位路人身上。
他没有说什么“喂，看着点路啊！”，相反什么表示都没有，于是冻裂便直接绕过他，又走了几步才看出这人的相貌。
「还特地扭过头来……」冻裂还残存着过去的性格，还能看出诸如鄙夷一类的情绪露在脸上，「真蠢。」
奇怪了，你不回头又是怎么看见人家回头瞧你的？
那当然是站在一块镜子前面了……不过也没这么不开眼的城市规划，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中央放块镜子。
忽然，面前一只苍蝇飞了过来，撞在冻裂的“眼镜”上，没被她所感知到。
她可最讨厌苍蝇了，每次见到都得让它灰飞烟灭，就跟之前在酒吧桌子上的抹布一样，碎得如雪一般，看不出来它原本有多脏。
嗯，问题出在眼镜上。
这不是正常的眼镜，镜片是平的，而且不能透光，纯粹是个只能照到自己双眼的镜子……最多再反射些身后的风景。
冻裂就是这样看到自己身后的男人的。
「看什么看！」她忽然转过头去大喊，即便双方谁也看不见谁，情感的宣泄也十分逼真，「脏死了！」
男人当下就愣住了。听到对不起之后，冻裂身边的温度渐渐回升，男人握在手中，掏出来打算留个联系方式的手机也不过少了百分之二十的电量。
很冷呢……真的很冷。
就这样子，一个自己把自己装成个瞎子的女人在街上到处乱逛，若是再有倒霉蛋碰到她，那也只能怪自己不够幸运了。
冻裂无法意识到眼前百分之七十都是水、大概有三五根火腿一样高的玩意儿其实是活着的人类，完全无法意识到，包括自己的姐姐也看不见。
这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要深究的话得探究到更深层的地方去……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深层，露在外面的眼睛是浅层的，大脑才在深层。
肉眼看不到，却能颇有几分作弊意思的用另一种方式去感知世人。那就是看倒影，镜像当中的不是活人，所以她能看到。
而且这种问题其实是间歇性的，怎么说呢……嗯，时不时就能不治而愈，然后莫名其妙的重新患上。
说病症间歇发作的，还不如说正常的时候才是间歇的。
那，冻裂有想过去看心理医生吗？
没有。
其实，人生命当中重要的人是无限的，可他们都得去抢夺自己的一席之地，跟抢凳子一样，重要的人总是多了那么一个。
而在冻裂眼中，活人已经只剩下了两个。姐姐，需要自己的人。还有就是姐姐的仇人了。
那个名字，冻裂永远也无法忘记，她叫做……
……
「手腕。」冻裂忽然说道。
没有能力被冠以“手腕”的代号，这只是提醒冻裂，别忘了那人的名字被自己刻在手腕上而已。
刻骨铭心，以免得忘掉。
虽然血海深仇无法遗忘，但毕竟……看嘛，刚才这不就一瞬间给忘个干净了嘛？
可能就算重新看过也想不起来，不过还是看看好了……
……
「李梦依。」
——————
「去死啊！李梦依！」
此刻，最好有个人抓住我的脑袋，对着后面裸露出来的钢筋猛的……啧，算了。
擦了擦汗水，我决定对自己还是温柔点。
碰过额头的手背上，全都是溶解不少灰烬而显得污黑的汗水，想必我脑袋上也肯定干净不到哪去。
可是灰尘也好，燃烧剩下的东西也罢，都还是我面前这个小坑更多。这里本来应该贴块瓷砖，即便爆炸让此处变成废墟，我也知道这儿原先是厕所。
瓷砖是被锯掉的，一块方形的整齐坑洞，应该能装下不小的炸弹……而不是脏东西。
……所以说炸弹呢！？
「千算万算，没算到还能被炸弹放了鸽子。」
身后，秦若欣抱胸倚墙，恰到好处的光影让我看不清她是何表情，因而显得深沉了些。
但她也被耍了，这是幸运无法挽救的。
也行吧，至少现在我们明白为何此处的炸弹没有爆炸了。那个混蛋肯定忘了放，或者是提前几个月来踩点的之后，忽然就把炸弹给搞丢了……
可恶，我还指望用那玩意儿炸出一条通往地下的路呢！
「现在怎么办？你能把地板敲碎……」这话说的不太对，于是我中途换了说法，「能保证直到快死为止，都一直尝试破坏地板吗？」
秦若欣的能力有很强的力量附加值，不过应该还不至于能捶爆混凝土。
真伤脑筋啊，能力完全无法解决问题。而且，这家伙看我的表情又是怎样啊？
「小梦梦。」
「怎么？」
如此认真，不光是表情严肃至极，就连声音也完全是说正事才会有的状态了，「安珀她，没有丢掉能力吧？」
「废话，哪有人无缘无故丢能力啊，又不是断尾巴的蜥蜴……」
「那就让她帮你开洞啊。」一会儿没注意，秦若欣都开始吃起备用粮食了。
一条冻僵的蠕虫，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半透明，大概三十厘米长……当然了肯定不是真虫子，是软糖来着。嗯，软糖冻硬了也还是软糖。
我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吐槽好，还是阻止这家伙乱动可能得当做未来一个月口粮的行为，「往哪里开洞啊，耳垂？」
「地板。融个洞口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找炸弹不可？」
「我怎么知道。」
在躲着安珀吗？她就在附近，稍微提高音量，就会寻着声音走到这里。
炸弹是真的找不到了，那就别让秦若欣猜来猜去，选择最终的解决方案好了，「喂，安珀？」
「嗯。」果然走出来了，幸亏我们刚才都担心废墟塌方，因而把音量压得很低。
而现在我的猜测也没错，碎砖瓦砾时不时就发出些声响，然后突然停止下来，肯定是试图把我压死，多亏了秦若欣，她的幸运成功将其制止了。
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打算问“睡的还好吗？”，感觉又有点阴阳怪气的不太好，于是便没有多此一举。
那我可就没什么能说的了诶……
我这边还什么都不明白，安珀竟提早开了口，「已经融掉了。」
嗨呀。
灰色的地面，像是燃了过半又凝固的蜡烛一般布满大颗的“泪珠”。看样子已经凝结住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好吧。太棒了，谢谢。」
忽然有点后悔了，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跟她说自己有幽闭恐惧症？
看来就算说的早也没意义了，废墟本来也够幽闭的，要恐惧早就吓成疯子了。所以还是别矫情了，跳下去吧。
——————
剑名为赤煞，这两个字刻于剑上，不过埋藏的有点深，一般是看不清楚的。
不过她其实也早就听说了剑的名字，是李梦依说的，为了借机靠近她，还特地拿着手机问这俩字该怎么写。
嗯，真棒啊。可惜陈华知道这并不现实，于是就只能在幻想当中去做这微不足道的小事。
依靠在恋人的身边，听着那轻声细语的呢喃，感受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的振动……幸福把陈华溺死、滚烫的爱把她化作焦黑的黏液。
而现在，她已经失去了所爱之人，既然如此……就都给忘了吧。
「这事做完以后，就再也不会接触了。」陈华感到了解脱，即便她的爱依旧没有变，可与李梦依站在一起却有了全新的痛苦。
痛苦与幸福相互无法抵消，仿佛两个不断筑墙，越堆越高试图俯视对方，差距可能就那么几十米，但高墙已经足够高大了。
谁也不要先倒塌，不然……肯、肯定会压死个人。
「像个猴子一样，被人耍来耍去的，很开心吧？」
「闭嘴。」
有一把会说话的剑，这种体验也是真够可怕的。好在陈华早已制造出无形的鞘，只要别把赤煞藏在身体里，就不会被一刻不休的注入疼痛。
她应该是知道的，既然已经认了主，赤煞就是再怎么不爽也已经有了心灵上的链接。不用张嘴也能说话，可这份心意相通并不是陈华能忍受的。
「像你这么难伺候的主，我也不是没经历过几个。」
「安静点，小心我把你折了。」
「哦呦，那就折啊。你根本奈何不了我，就是再怎么用力，也只能让你的手更快被切成碎块罢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呢。
陈华深感惋惜，若李梦依说这剑是送她了，那现在就可以毫不吝啬的将其截为两段……别管它是什么绝世神兵，当木棍一样掰了就掰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要可惜的是自己没提出这个要求……要是答应了，就当成分手的礼物，不答应也能多扯上几句，也能当做是最后的礼物。
只要能跟她说话，也就足够了。
而这一切，现在都将会让陈华感到羞耻。
「你要感谢自己的主人，如果没有她，此刻你早就化为乌有了。」陈华已经连愤怒都无法做到，她好像不具备这种功能了。
呵呵，像个版本一下子掉下去的机器一样。
或许是她做不到，因而赤煞总是能继续吵闹个不停，「别酸啊，你有本事进入她的……啊～那种被包裹住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梆！！！”
愤怒的是陈华，发出声音的却是赤煞，真是怪异啊。
「闭嘴。」
路灯深深地凹陷下去了，多亏这是路灯而非电线杆，后者可不一定是金属制的，说不定就会直接被打断。
「哦呦生气了呦？」赤煞终于抓到了陈华的痛处。
被一分为二以后，剑的部分分到了“忠诚”、“理智”、以及“叛逆”。正因如此，这把剑才会对陈华有这么大的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