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把剑。
漆黑的剑身上黯淡无光,本该最锋利的地方,看上去也钝得要命。
「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收到过类似的礼物。」
母亲……她在外人看来是个好妈妈。这种身份似乎很让人自豪,只是她不愿意名副其实的那么去做而已。
一把荧绿色的玩具剑……像极了从同事那里得到的玩具。可能同事家里有个正在好动时期的小男孩?真不错。
但这种“好东西”可别给我。
「可悲可叹啊有些人……」我感叹了一声,随即起身拿起剑来。
喔,单独看重量的话还挺轻的,却也不至于到塑料制品的地步。就是说很硬了?
也不一定,但如果这东西连硬度都不达标,那可真该拿去当磨牙棒了。
我尝试挥舞几下,感觉很顺手,又顺势劈了一下旁边关着猩猩的笼子……
“叽——吱吱!”
你是猩猩啊喂!别发出来野猴子的声音!
……算了,这不打紧。
「居然切开了?」我感到不可思议,「刚才我是用剑刃切的吗,而且这东西真的有剑刃?」
诡异至极。
而且这把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啊?是来……找我的嘛?
「喂,赤煞。」还是兵器最懂兵器,与其自己想个没完,还不如让它替我解答问题。
「没猜错,它看上你了。」
「真的吗……」
「能被深渊选中,其实算不得什么能拿去炫耀的光彩事。」赤煞永远都不会忘记暗地里对我阴阳怪气,「它只会选择寿命长久的种族。」
这算什么啊?
寿命长是坏事嘛?肯定不是啊……至少,对于过去的我来说尤为重要。只要命够长,就无需担心占据三分之一人生的睡眠太过奢侈了。
「等下,种族是指……」我忽然有点在意这个,而且还感觉到脊背发凉。
「你是人类,难道不是吗?」
啊,这个意思啊。那没事了,人类的确是挺长寿的,跟低等的动物比起来,人类对生命短暂的一切感叹都是为作新词强说愁。
但这种说法也有问题,「它也不会选择比人类低等的东西当主人吧。」
「自然如此。」
「那长寿与否又要与谁比较?」
「你。」
「我?」
越说越糊涂了,我这种长寿可是靠能力换来的啊?而且这也算是附赠品吧,就跟外卖的馄饨一定不会少了塑料碗。
「停止时间、操控物质、洞悉人心……」在赤煞口中,讲出这些不足称道的本事都成了
「你念咒么。」
「其中任意一种,都能让渴求者苦苦追寻半生,争得头破血流,直到死前心中的悔恨都不是浪费了光阴,而是为这份几乎近在咫尺的宝物而感到遗憾。」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货什么时候都不会说人话了啊,「谁让你变成这熊样的,陈华吗?」
「你不是人。」赤煞话锋一转,霎时出现在面前,而我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伸手握住了它。
「你再骂!」
“铛——!!!”
深渊……是这么叫吧?它飞过来了。尽管我勉勉强强的用赤煞将其接住,但我也一点都不感谢塔出手相助。
呵,好重的一击,「是你把它吸引过来的?」
「没有。这家伙很别扭,需要见血才能认主呢,好在它跟我一样拥有着灵活的求职心态。」
灵活的……就是指主人还没死,便屁颠屁颠的跟另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杂种跑了?
「它的能力是什么?」问这种问题我自己都感到羞愧,难道说没有生命的兵器也可以当能力者?那我未免也太便宜了。
「啊,好问题。」赤煞绝对又要耍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知道是谁制造了我嘛?给个提示吧,跟制造它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人?
只是人类而已嘛……那看来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凡夫俗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差不了多少。
「听说有的匠人会在作品的某些地方留下名姓,有这回事吧。那如果我想知道,是不是就只能把你卸了才能一探究竟?」
「我可以说呀。」面对威胁,赤煞就算不生气也断然不会选择与我硬碰硬。
「说。」
「但是我要的是答案本身,告诉我吧,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那好。」
「好什么?」
「好就好在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也得用一样的答案来回答。」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深渊、深渊……光是听名字也知道肯定是与阴影、黑暗之类的东西有关,但我这就单纯是被气的快晕过去了。
……之前我说的做好准备,意思是它什么都知道,但不调戏几句就绝对不说出来。
「但我可没想到……」
「什么?」
「没想到你这混蛋什么也不清楚啊!」
居然还有脸问!?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没有!?
一瞬间,我找到先前被吓到拉裤子的狒狒,用重压把它赶走,看着那一大坨冒着热气的……嗯。
赤煞也应该看到那只可意会的东西了吧,「你看,我给你找了个剑鞘。」
「石中剑啊。」它竟然在感叹。
「别玩谐音梗。」
「要是你把我插到那玩意儿里面去了,到时候还敢**……那我当场认定你就是我唯一的主人。」
我可真谢谢你啊。这么想吧,假如你们这群剑人也有老婆,老婆忽然说“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永远属于你”是种怎样的体验?
而且你只是个物件而已,会说话也只是物件罢了。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也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了。」
赤煞微微颤动起来,这是它沉思时的表现,「说吧,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你跟这把剑……八字不合吗?就是说,假如我把你们两个一起用,会有什么必须承担的副作用?」
「有啊,会很沉。」
「因为相克?」
「不是,就只是因为双手握剑会很吃力。难道你以前练过?双剑可不是……」
「行了行了。知道这些就够了。」又被耍了一通,更加想拿它当粪叉用了。
好吧,那就是说没副作用。
看了看福券,她还是没醒。那药也只是起到个应急作用,无法修复断肢也在情理之中,当做惩罚好啦。
还有啊,不杀之恩是不是挺重要的来着……嗯,对吧?我估计也是这样。
所以说呢,这东西我就笑纳啦。咱们各不相欠,从此以后也别再见面咯。当然,你要是敢来找我的话……
我还是会像对待并不讨厌的陌生人那样,对你抱有十二分的戒心。
「可恶,已经默认自己是个交障了啊。」有点烦心起来了,但想到自己获得了又一把神兵,不好的心情也就一扫而空。
而且还会得到安珀的夸奖,这就更棒了。
啊,还有秦若欣的……希望她别介意吧,只是这种涉险的事,我可不打算次次都向她汇报。
「很矛盾啊。」如此想着,人已经离开了斗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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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咖啡厅,是个商讨大事的好去处。虽说那里人迹罕至,但却每每传出不小的声响,让外面的路人也都被吓一大跳。
从地图上来看的确就是这里了,经纬度没有任何问题……却是在地面上。
「这里是哪儿?干嘛来的呀?」
露娜坐在皮椅子上,左顾右盼的在墙上找来找去,除却几幅画以外再无其他,啊,还有那像是烟雾报警器的监控摄像头。
而至于安珀,则做着跟上面咖啡厅里一样的事。并非热情洋溢的讨论着什么,而是……
「给。」她可算走出来了,以那种能力,浪费这么多时间可不正常。
咖啡?
「物是人非呀。」
露娜没说谢谢,有她们那样过往的人,只要能完全放下戒心接受别人的饮品就算是在道谢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的?啊,好像并不喜欢。」
看到安珀没给自己准备,露娜喝得就有点不太心安理得了。
「我需要你帮个忙。」她开门见山的说了。
「嗯。不用道谢。」
「关于……」
「已经查到了,准备好现在就要用到了嘛?」
简洁、高效。这可能就是安珀一直愿意相信露娜的原因了,即便险些被她所杀的过往断送了更深层次的友谊,但毕竟患难见真情嘛。
安珀知道,这是个只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的朋友。
不过她倒是不知此刻该如何回应了。不能道谢?那还说什么好啊。
总而言之,别管她刚才说了什么,直接道谢就行,「谢谢你,露娜。」
「噗!」
果然笑出来了,安珀并不吃惊。只是盯着露娜看了半天,也完全想不到这人到底在考虑些什么。
不可知,这就是安珀对这位故人的评价了。她以前也是这样的。
某个时间突然出现在队伍里,直到发生了变故,事后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多出了一个。同样的故事还有不少,安珀记得最深刻的,莫过于露娜猛蹿的身高了。
刚见面的时候还只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现在……说是母女都有人感叹一句“真年轻呢”,而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把帽子摘下来。」安珀忽然压低了声音。
那是一顶蓝色的鸭舌帽,以前搜寻食物的时候,安珀和她在废弃的服装工厂找到了不少。她很确信那时候自己一顶也没带走,露娜的背包里装得也都是些食物。
但自己并没有检查过,她以为没必要,没人会做这么蠢的事。
「嗯哼?」显然,露娜心里有鬼。
「小于格。」安珀忽然说出了这个名字,「他是病死的。」
在那片大地之上,任何疾病都会露出比以往更大更锋利的獠牙,感冒也不例外。它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任何人都觊觎,这让感冒刚过去的一段免疫时间,成为了孩子们的最能安心生存的日子。
「那是谁啊?」
露娜会心一笑,稍微抬了抬压低的帽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