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者:澈夜一 更新时间:2012/7/19 19:52:30 字数:0

有些人一旦有了万分期待的计划,就会变得心神不宁,度日若年,担心任何会阻碍计划的可能性,例如彗星撞地球,气候变暖,还有就是天气原因导致航班延迟取消。

“王子殿下,你能否感觉到我的思念。”杨广努力念清楚台词,“如果你真的听到了我的心,就请坐飞机……”

“是骑着白马!”化及哈哈大笑,“你最近老是念念不忘坐飞机,忍不住了,那么想见她么?”

“我已经跟你说过许多遍了,我很想她。”杨广说,“你要理解,并且继续帮我背台词。”

“有什么安排没有,她回来之后要去哪里?”化及更关心这个。

“和平时一样就好了,需要安排什么吗?”

“那就没意义了,她难得回来……”化及立即想到了主意,“烛光晚餐怎么样?”

“那个?好奇怪,我们是高中生,不是单身贵族。”杨广并不是没有想过,但自己觉得不妥,更怕萧潇别扭。

“交给我吧,肯定她会喜欢的。”化及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表情。

“还是先背台词吧。”杨广说。

节目初审很简单,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内容和演员名单,比较重视的是节目的准备情况,这方面,由于秀宁能力超强,所有幕后工作无可挑剔,所以九班轻轻松松地通过了审查。终审同样是一周后进行,那个时候,所有节目就必须排练完成,并且在舞台上演出,以接受评审的核查。

杨广的压力最大,一方面主角的台词和戏份最多,容易出差错的地方也多;另一方面在大家看来,最不能放心的人就是杨广了,鉴于他屡次重大事件中的表现,大家的担忧似乎是有道理的。

台词这东西对杨广来说是种折磨,明明前一天才勉强背好,一觉醒来又忘了不少,记忆曲线呈急速衰降趋势,为此他干着急,无济于事。

“好难啊。”杨广站在阳台上对着夜空大喊。

“你这样喊…..是不是肯定我听得见的。”袁紫烟走出来,心情同样不太好,她也是背台词背得恶心了。

“你那边怎么样了?”杨广问他。

“不用你担心。”

“我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要演话剧呢?”杨广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人年轻的时候,多做些糊涂事是好的,因为只有做过之后才能清醒,不做的话就是永远的糊涂。”袁紫烟说了一段很有哲理的话,但那不是她的想法,书上看来的,虽然她自己不信,但讲出来很想看看杨广的反应。

不知杨广是领悟了还是无语了,默默地回到他自己房间去,袁紫烟可不要立即回去面对那些台词,还是看星星最好了,没有谁会强迫她什么。

对话剧演员来讲,熟悉舞台是一项重要的环节,吴绛仙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学生会干部的特权,预定到整个晚上的舞台,放学后,所有相关人员都集合起来,到大礼堂开始排练。

一中有大小两个礼堂,小礼堂是新建的,设施先进,但偏偏规模和容量都比不上老的,究其原因,听说是老校长不愿让旧礼堂被取代,所有全校范围的典礼还是留在老地方举办,新的一般只用来承办学术交流会。学生们很支持,都认为旧礼堂是一中的标志,无可动摇,宁愿灯光昏暗一些,空凋差一点,也喜欢在那里开会。

杨广先是坐在一楼观众席后排,眺望着舞台,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这个距离,如今,却要一步跨上那块未知的领域了,只是想到,便觉得双腿沉重起来。

“别感慨了。”袁紫烟有些迟到,又正好抓到杨广偷懒,“走吧,她们都在上面了。”

由于只开了舞台的大灯,下面一片黑暗,看不到吓人的几千个座位,杨广稍稍不那么紧张了,随着舞台管理韩梦走到属于他的位置,有些在意地问道:“不用换服装吗?”

“秀宁说先保留点神秘,等终审的时候再穿。”韩梦不忘提醒,“大家还都盼着呢,你的女装。”

第一幕剧,舒缓的音乐响起,白雪杨广漫步在花园中,由于父皇新迎娶了皇后,有些冷落“她”,公主怀着心事,欲理还乱。这时在舞台的另一端,皇后女巫自恋地盯着镜子,化及不擅长独白,尤其是与本人完全不符的女性口吻,他那强忍恶心的样子,杨广看了不禁偷笑。

“魔镜啊,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化及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白雪公主。”

第二幕,公主与小矮人们结识,从这之后,秀宁的改编剧本便开始了,小矮人们共同出谋划策,帮助公主打败女巫,获得王子殿下的爱。第三幕会回归经典剧情,吃了毒苹果的公主,终于被打动的王子,最后一分钟的吻,挽救悲剧,留下童话美好的结局。

姑且不论好坏,第一次全剧串联下来,着实令台前幕后所有人都筋疲力尽,但是心里都小有成就感。杨广念错的台词也不是很多,关键是读白时的感情,秀宁坚持高要求,“杨广,你不要忽略和观众的交流,有些时候要对着他们的,你不能总是侧着脸啊。”

“好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吴绛仙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大伙安静地收拾好东西,纷纷离开,杨广才发觉已是满身大汗,就先跑到卫生间去洗脸,等出来之后,没找到化及,从舞台下面走过的时候,看见只剩木兰一个还痴痴地站着。

“你怎么了?”杨广怕吓倒她,所以小声问。

“没什么,只是刚才的感觉很奇特。”木兰朝杨广这边跑过来,然后坐在舞台的边沿,抬头看向高高的穹顶,“没想到从这里看过去,和在下面看时,完全不一样。”

“你没有过上台表演的机会吗?”杨广倒是不记得木兰有这方面的特长。

“有过,但是错失了。”木兰坐在最后一束聚光的旁边,那是最暗的地方,杨广竟然有些羡慕,毕竟她还有那些机会可以去留恋,可自己什么都没有,每当看着别人怀感往事,他总觉得,自己的故事太少太平凡了,大都不值得回忆。

“现在你也有机会了。”木兰扶着杨广的肩跳了下来,“走吧,吃饭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木兰不禁回头,那束光还在孤独地等待,等待着谁呢?杨广听木兰说,她从前没有听过白雪公主的童话,好奇她怎么会连这么普及的故事都不知道。木兰反问他:“你还记得是谁第一个讲给你听的么?”

“是我妈妈,我记得很清楚。”杨广说,他当然不会忘记,母亲讲的每一个珍贵的故事,即使那些无法一直陪伴自己成长。

“可我连我妈都记不得了。”木兰的话像是一块冰滑进杨广的喉咙,令他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原来,木兰和他的遭遇是一样的。

“我给你讲故事吧。”杨广说。

木兰以为杨广会说些蹩脚的安慰话,此刻她确实想听听安慰,从前别人袒露悲惨往事的时候,看着他们被安慰,木兰心里不爽,就是骗人骗己的废话嘛,真的能让一切伤痛消失么?她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害怕别人的同情,但现在说出来了,又不自觉地变得软弱,希望有人来安慰,自相矛盾,人就是这样。

“谁要听你的故事?”木兰埋怨杨广反应迟钝,可她不完全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杨广只是腻了,掏出受伤的心,大家一起难过,再一起坚强,好麻烦,他不想再去理会,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根本不需要逞强地拯救彼此,相互默默地分享一些快乐的事情,就好了。

“我有很多故事的。”杨广诱惑她说。

“那…..”木兰一口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光了,“你讲你讲!”

童话毕竟是讲给孩子听的,木兰听着一个个幼稚白痴又极端理想化,不耐烦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原来母亲欠自己的就是这些无聊小品。她不会懂,童话的情节会被嘲笑,但那份纯真和美好,会影响孩子的一生。看来杨广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因为他今晚的听众最后在哭泣中醉倒了。

白雪公主的故事到底教会了女孩子什么呢?可能是一种通病,把所有镜子都当成是魔镜,在镜中,自己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萧潇好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都是起床太晚的缘故,难得赶早,她才有时间坐在台镜前,什么都不做,和镜中的自己交流。幸好没有别人在场,她可以臭美地想一想,自己又变得漂亮了,萧潇最满意自己的眼睛,平时细心呵护,令这双眼睛时刻充满光泽,神采奕奕,萧潇发过誓死也不要戴眼镜,所以还有一段与近视抗争的历史呢。

为悦己者容,无论相貌美丑,女生们都只希望有一个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人,萧潇颔首自怜,想着他是否可以作这样的人,他是否能够读懂自己,萧潇戛然而止,自己又在无意间把杨广当作假想对象了。

桌子上的票封里面,就是新年前夜飞回长安机票,还剩下一周多的时间,她只希望眨眼之间便可过去,因为等待的滋味很难受,挑得人心里面痛痒难当。

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独自旅行,自认为那样很潇洒,抛开一切,只身上路,和杨广吹牛说要出去半个月才能回来,当时的杨广满脸崇拜,却不曾挽留,萧潇心想看这家伙能忍多久,明明舍不得又不敢说。可后来萧潇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忍不住了,才离开两天便开始想家,想爸爸妈妈,想杨广。大话放出去了,不能反悔,于是她硬着头皮去了座陌生的城市,在那边度日如年地数了整整十五天,便一溜烟地回家了。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杨广说了那句“欢迎回来”,她才明白,那些天来杨广也在等待。

为什么总是两个人相互等待,一等就是千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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