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别人是件辛苦的事情。
杨广这样闷在家里,没出几天便惹来了皇兄的追问,“怎么不去找萧潇玩?”杨广总是一个借口,说萧潇假期作业多而且她还有别的事情忙,杨勇又问他怎么不找别的同学呢,杨广就说自己不舒服,想在家休息。他避免提起萧潇,也怕听到别人说萧潇的名字,好希望可以暂时躲到没有萧潇的世界里面。
欺骗自己是件痛苦的事情。
事实证明,一个人想事情,常常会陷入死巷,通过自我欺骗才能得到解脱,然后再以次循环。杨广试着找些事情来分心,比如说学习,比如说电脑游戏,比如说思考和萧潇的关系,当然,这只会适得其反。似乎有个荒谬的结论,那就是杨广从来没有把萧潇当作过女朋友,却也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他总是理所应当地认为,萧潇会在他身边。他太傻了,太傻了,傻到了他没有资格对萧潇生气的地步,原来错的是自己。杨广这样想,稍稍有些释然了。
假期熬到了尽头,萧潇走了,她临走之前,给杨广发了条短信。
“杨广,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难过,我不想伤害你,但有些事情是我们都无法控制的,我现在不知所措,也许时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或许不能,无论如何,让我们先暂时逃避一下吧。”
生命中第一次,萧潇在真正意义上,离开了杨广。
新学期新气象,杨广从这个角度来讲,的确有了巨变。冬末春临,万物复苏,杨广站在一个大树下,数着树干上新长的嫩芽,路过的一些人不明所以,纷纷朝树上面看去,渐渐空空如也,便用不解的目光扫视杨广,然后继续走路。
宝儿正好走过,见杨广不正常,上前问他:“你是不是想在树上吊死自己?”谁知杨广掉头就跑,等宝儿反应过来时,他早就没影了。
杨广只是想小小的恶作剧一下,他知道宝儿准会看傻了的,作为她总是捉弄自己的回报,杨广有些得意。不知不觉地,他就跑到了篮球场,冤家路窄,在那边打球的一伙人看到了杨广,为首的正是学生会副会长,也就是喜欢吴绛仙的李建成。这群公子哥在学校里,算是个势力不小的团伙,平时一般没人敢惹,就近期而言,和他们做过对的只有花木兰和杨广,不过花木兰是女生,找她报仇实在不是这群男生觉得光荣的事情,再加上见识过木兰的利害,所以唯一剩下要解决的家伙便是杨广。
“喂,那边的小子。”其中一个男生朝杨广大喊。
杨广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不过今天他丝毫没有惧怕,十分坦然地走了过去,反问道:“找我有事么?”这种反应无疑会被视为挑衅,周围的人一下子聚了过来,在杨广对面码开阵势,球场上无关的人见势不妙,便纷纷躲开是非,不过很快,还就引来了更多的人来看热闹。
“你是九班的杨广是吧?”李建成轻蔑地打量着杨广,“你和你们班长是什么关系?”
“和你没有关系。”杨广今天话语很冲,他认得出,上次在球场就是这人来纠缠吴绛仙,他打心底讨厌这种男生。
“你再说一遍。”李建成觉得这小子太嚣张,一把抓住杨广的领子,不过杨广力量大,站得稳,他也不能怎样。“告诉你,以后不关你的事,就别管闲事。”
杨广低头想了一会,李建成以为他是害怕了,所以装聋作哑,不料杨广突然一拳打在他脸上,李建成就坐倒在地了。一时间,周围的同伙齐上,把杨广牢牢擒住,可杨广既然开了头,便丝毫没有收手的念头,奋力反抗,纵然对方人多,竟也按不住他一个。
“住手。”这时吴绛仙跑过来,男生们被她一吼,都愣住了手脚,吴绛仙把杨广从人群中拉出来,挡在身后,然后对李建成说:“你不要太不讲道理了,对我的同学下手。”
李建成哭笑不得,心说明明是这小子先动手的,但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杨广打了,于是没理吴绛仙,而是冲着杨广喊:“小子,有本事咱们单挑。”
杨广大步走上去,吴绛仙连忙把他拉回去,说:“你不要打架!”
“我和你单挑,不过我不打架,你说个别的方法。”杨广告诉李建成。“如果你输了,今后不许再骚扰班长。”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李建成不耐烦地说,“要是我赢了呢?你就让她做我女朋友?”
“要是你赢了,我从今往后都听你的。”杨广下了这么重的誓,吴绛仙突然觉得,他今天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完全不符合杨广原来的性格。
李建成才不在乎杨广听不听自己的话,他对这赌注完全没有兴趣,不过既然杨广的话说得出来,要是退拒,就显得他李建成胆小了,所以他说:“好吧,咱们既然是在篮球场上定的赌,就用篮球解决。”反正篮球是他的拿手好戏,杨广这小子,平时都没在球场见到,肯定不常玩。“我给你两个星期练习时间,别说我欺负小孩。”
“没问题。”杨广眼神特别狠,吴绛仙只望了一眼便觉得汗毛倒竖。
杨广在学校,是属于孤陋寡闻,很少打听消息的人,所以他只知道李建成是纠缠吴绛仙的家伙,不知道他在校内的名声之大,无论如何,同李建成扯上关系的人,不管是结仇还是结婚,都能立即成为校内的热点人物。
“你们把杨广要找李建成单挑,这么厉害?”宝儿今天在选修课上,竟被外班的同学追问了。
“他打篮球很强么?”谢依芸和宝儿讲,“他不是喜欢足球的么?”
“谁知道,反正他自找的。”宝儿想想也知道,杨广就是一时冲昏了头,不知天高地厚。
“他是帮班长出头,我倒是觉得他这样做很不一般。”谢依芸点头表示赞许。
“用他出头?李建成再嚣张,也不敢欺负班长的,倒是杨广节外生枝,让班长很难堪,现在校内肯定谣言四起了。”宝儿说。
实验室里,老师欣慰地对面前这几个人说:“经过上个学期的学习,只有你们再次选择了生物组织培养这门课,不要怀疑自己的选择,科学就是如此的孤独。”杨广觉得好笑,看看旁边的吴绛仙,她正在生杨广的气,不过杨广迟钝到没看出来。
老师布置他们重新做一批组培营养基,当作对之前知识的复习,杨广还是和吴绛仙一组,两人轻车熟路,配合早已有了些默契,即使吴绛仙不和他说话,也能顺利地进行。
吴绛仙终于受不了了,看来杨广完全没意识到她的心情,于是随口问:“你会打篮球么?”
“不太会。”杨广说。
“那你和李建成有仇么?为什么做得那么夸张,还要单挑?”吴绛仙声音有些颤抖。
“我只是一时冲动。”杨广丝毫不做解释,“我会努力练习,还是有赢的希望。”他知道自己确实很冲动,不过他喜欢自己的冲动,尤其是打赌的时候,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杨广觉得特别爽快,他总是在默默接受这别人给他的惊讶,突然间,也想做许多让人乍舌的事情。
“一点都不想你平时的稳重,冲动总要有个限度吧。”吴绛仙在意的是杨广下的赌注,如果输了,岂不是要听命于李建成,任他整。
“这也是一劳永逸的事情,不然他总是去烦你,讨厌的人,就要想办法让他离远一点。”杨广虽然生性温和,不过父亲杨坚却是个彪悍且有些暴躁的人,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接受了不少的极端观点。
“那你就逞英雄?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么?”
“别的方法,可能对我来说更难。”杨广把精神集中到手中的工作上,不再说话了,吴绛仙见他如此坚持,无奈得也闭嘴了。
等培养基调制完成,杨广似乎早就忘记他们讨论过的话题了,问吴绛仙:“假期过得开心么?”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回家感觉很好。”吴绛仙也配合着不再提打赌的事情,“你呢?春节去逛庙会了么,我老早就听说长安的庙会是最热闹的。”
“去过了……”杨广被提醒着,又想起了在庙会上,萧潇讲过的话,还有那天的情景。
“你去庙会都玩什么?还是去吃小吃的?”吴绛仙其实在洛阳很少去庙会的。
“逛庙会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杨广说。“还有很多意外……”
吃午饭的时候,宇文化及急冲冲地来找杨广,一件面便说,“我找我们班打篮球最好的人指导你吧。不过他可能没有李建成打得好。”
“好吧。”杨广觉得,他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对他会获胜抱有很大的信心。
“不用。”这时李世民从他们背后出现,“我来教杨广吧,毕竟我比较了解对手。”
“你了解……”杨广不解,化及无奈地摊了摊手,告诉杨广:“李建成是他的哥哥。”
“你哥哥?”杨广完全没听李世民讲过,想到他还出手打了李建成,如今面对李世民,杨广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大哥的作风,而且我支持你英雄救美的举动。”李世民冲他笑,杨广便消除了许多顾虑,和他讨论:“我要怎么做,才能赢呢?”
“短期之内,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你都不可能通过训练来超过我大哥的。”李世民让杨广和化及坐下来慢慢听他讲,“所以单挑的时候,你唯一的希望便是三分球,我大哥他肯定会轻视你,所以你在三分线外投篮的时候,他应该不会仔细防守,你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尽可能多的投进三分球,而且你很难防住他的进攻,所以只能靠远投来获得分数上的优势。”
“练三分球不是比基本进攻防守更难的事情?”化及觉得李世民的战术从根本上,便很难成立。“杨广几乎没接触过篮球,你要他怎么成为神投手?”
“那可不一定,我听秀宁说,杨广在上篮球课的时候,三分球命中率极高,是不是,杨广?”李世民向化及表明,他的战术并不是空谈,“杨广绝对有远投的天份。”
杨广勉强点点头,他不知道李世民所说的有天份,是不是真可以这么下定论。而且篮球可只上了两周,远投的时候完全没有人防守,就像是在电玩店玩投篮机似的,杨广担心会不会秀宁夸大了什么,才让李世民无疑为杨广有天份。
“行了,别光瞪眼,咱们呆会就去试试。”李世民说,“快吃吧。”
吃过午饭,李世民带着他们两个人偷溜进篮球馆,按照规定,除了上课,一般时间学生是不允许进入馆内打球的,都是留给校队训练,普通学生只能在露天的篮球场打篮球,不过长安一中的篮球场是超一流的,学生们也就没怎么抱怨过。杨广问李世民:“咱们能进去么?”
“怎么不能,快点,秀宁还在里面等着呢?”李世民推他往里走。
“秀宁?她怎么在里面?”
果然秀宁早早地等在球场上,还拉了一车的篮球,见他们三个姗姗来迟,催促道:“这么晚才来,害我饭都没吃就去弄钥匙,饿死了怎么办。”
“你不是在减肥吗?”李世民笑着说,“还吵着要吃东西。”话音刚落,就被秀宁当头爆栗,呵斥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减肥?”秀宁瞥见另外两个人眼光怪异地打量着她的身材,气得小嘴一噘,转身拿了个球,就朝杨广抛去,杨广不够眼疾手快,险些被砸死。
“秀宁,你是怎么搞到球馆的钥匙的?”杨广问。
“你太迟钝了……”化及给他解释,“李建成是李世民的哥哥。这你还不明白么?李建成是校长家公子。”
“那你和秀宁也是校长的子女了。”杨广恍然大悟,自己知道的事情真是太少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兄妹是故意隐瞒这层关系的,就和自己一样,别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化及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杨广对此充满疑问。
“行了行了,杨广哥你快点投篮给二哥瞧瞧。”秀宁说。
杨广捡起地上的球,慢跑着上了三分线,望了望篮筐,估计了距离,然后快速出手,可惜球投得太近,根本没触到篮筐,杨广茫然地看向他们三个,然后忽然有了信心似的,朝秀宁要球。
第二次杨广的投篮竟然就精准地刷入篮筐了,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有希望赢的,秀宁让杨广连续投篮,杨广进过一个球,便死死地记住了投篮时的手感和抛物线的样子,一连投了十几个球,全都命中,并且投篮动作一致到惊人的程度。
“杨广,你是个天才呀。”化及看着,忍不住大喊。“这么神准,别说是李建成了,专业球员也不一定做得到。”
“杨广,你往左边一点再投。”李世民说。
杨广垮过了不小的弧度,到了三分线的另一面,这次一投的时候还是篮外空心,之后就能连续进球了,李世民对化及说:“杨广每次换了位置投篮,都要先适应一下,所以咱们训练,就要重点确定几个投篮点,让杨广在有人防守的情况下,也能把命中率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