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又瘦了很多,原来打工是最高强度的体能锻炼,这些天累得他几乎饭都吃不下,不过倒是吃了很多朱贵儿做的冰淇凌和糕点,杨广感觉,贵儿做的蛋糕要比店里糕点师做的还好吃,但平日里看得出,其他人都不把她当成厨师看待,除了做冰淇凌,不给她任何机会发挥自己的厨艺,化及说这就是社会,哪怕只是一家餐厅,也有其复杂的职位体系和人际,有能力的人不一定在笑。贵儿自己总是表现得很开心,她说她喜欢做食物,只要能做东西给别人吃,就很满足了。
杨广和化及很快与贵儿成为了朋友,虽然贵儿坚持不告诉他俩自己的年龄,看上去,她要小一些,杨广总是想,她这个年纪为什么不在读书,而是独自一人在社会上工作,她的家人呢?她是不是有悲惨的身世和命运,杨广从小受父亲的影响,对受苦的人饱有同情心,如果有机会,他很想帮助贵儿,每次接待客人,杨广都会在适合的时候,推荐他们尝一尝冰淇凌,所以基本上都是杨广带给她最多的点单,由于常常见面,两个人每天聊得很多,彼此的了解加深了不少。
贵儿是个内心单纯的女生,不过由于社会经验很多,和她呆在一起,会觉得她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些,杨广觉得她应该就是那种很有味道的女生,和他周围的女同学感觉也不一样。贵儿总是说杨广是个好人,所以跟杨广在一起时,会露出很多小女孩的本性,她问杨广:“你当我的干哥哥好么?”
“我一直是弟弟,没做过哥哥,不会……”杨广无奈地说。
“我很想要个哥哥,但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贵儿央求道,“我不会苛求你的,我会是个很乖的妹妹。”
贵儿一通甜言蜜语,听得杨广心里开了花似的,于是同意了,后来他告诉化及,化及摇摇头说:“你好容易就相信他人,这样很危险。”
“贵儿绝对不是坏人。”杨广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就事论事而已。”化及不多做解释,“反正现在我会保护你,就算你错信了坏人也没事。”这话对于刚刚做了哥哥的杨广来说,无疑是犯忌讳的。
“我没有那么需要保护,我也会保护你的。”杨广一下子勒紧化及的脖子,笑着威胁道,“不如我也做你的干哥哥吧。”
那天晚上,杨广又拿到了一份“花园”的点单,“花园”是一道十分豪华的冰淇凌料理,在餐厅供应的冰淇凌种类中,是最贵的,也是平时很少有人会叫的,果然贵儿知道后特别开心,干劲满满地开始制作,由于机会难得,杨广冒着被领班骂的风险,留下来想要见识一下豪华冰淇凌料理的制作过程。
冰淇凌做到一半的时候,化及进来了,表情严肃地说:“贵儿,外面有几个人要找你……好像来者不善。”
贵儿一听这话,似乎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镇静地点点头,然后对杨广说:“我要走了。”
“走了?”杨广问,“去哪里,为什么?”
“离开这家餐厅,以后都不回来……”贵儿十分不舍地看了看这个干哥哥,“你别把我的手机号码弄丢了,我还会打电话给你的。”
“不行。”杨广坚决地说,“有什么事情先讲清楚了,外边的人,是不是和你有过节?”
“总之我不能让他们抓到我。”贵儿心里的隐情不能告诉他,“算我倒霉。”
“我来帮你解决,你告诉我好吗?”杨广已经有些愤怒了,他希望贵儿可以相信他,既然她说过,杨广是她的干哥哥,那么这种时刻,就不能把他当局外人,一走了之。
“没有解决的方法,只能逃跑。”贵儿感受得到杨广的心情,很开心他这么想,可她真的不能说,她还想劝杨广,但一看到他眼神中的坚决,贵儿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在心里干着急,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行了行了。”化及咳嗽了几声,“你们就别兄妹生死分别似的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时突然,有几个穿西装的男子出现在走廊那一端,显然就是化及所说的来找贵儿的人,杨广见到他们,太阳穴就充血,恨不得冲上去,打跑这些人,化及用力拉住他,说:“咱们先避一避。”毕竟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认为不能妄自动手。
“是啊,杨广,别冲动。”贵儿早就躲到了杨广身后,拉着他的袖子说,“咱们从厨房后面跑吧。”
那几个男子见他们要跑,自然是拼命地冲上来,杨广和化及眼疾手快,忙把小厨房的门撞上,然后三个人从窗户翻了出去,跳进餐厅后面的小巷,一路往远处跑。等跑到了人多的地方,才算是安全,杨广化及穿着侍者制服,贵儿更是一身厨师打扮,在大街上很是惹眼,化及问杨广现在该怎么办,贵儿建议说先去她在附近的住处。
“不行,那些人说不定也知道你住在哪里。”杨广脑袋异常清醒,“还是先去我那里吧。”
“那好,杨广带贵儿回去,我还有事要去处理。”化及说。
“你去做什么?”杨广不解。
“就这么跑出去,餐厅的人还不以为出人命了?”化及笑着说,“我去处理一下,反正以后也回不去了,干脆顺便辞职。”
“对不起,连累你们……”贵儿道歉说。
“没事,反正我也做腻了。”化及难得对贵儿宽容,“我最后问一下,你确定不用报警么?”
“不用。”贵儿眼光不敢看他们,低着头心虚地说。
杨广带贵儿坐车回去,在车上,贵儿受不了杨广那充满怜悯的目光,好像在他看来,贵儿是个命运悲惨触犯满天神佛注定要受千万磨难的女孩,杨广似乎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来保护。贵儿安慰杨广:“没有那么严重,你不用太担心我。”
“怎么不严重,你刚刚很有可能就被他们抓走了。”杨广说。
“他们不是人贩子,不会卖了我的。”贵儿见他难得有如此严肃的表情,觉得好笑,又怕惹到杨广不高兴,只能忍住了。
贵儿好像已经忘记了今天的事情,一进杨广的公寓,便跟来做客喝茶似的特别轻松,闯进杨广的厨房,搜罗他冰箱里面的所有食材,开始忙碌起来。在杨广看来,她不过是在粉饰太平,借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和担忧。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贵儿做了满桌的美食,两个人对面而坐,都不说话,贵儿给杨广夹了菜,杨广看着碗发呆,这么晚了,他真是什么都吃不下。
“你不喜欢吃?”贵儿说。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杨广问她,“我想了很久,都没有办法。”
“换个住处,换个地方做菜吧。”贵儿说得好像早就习惯这种漂泊的生活一样。
“你说我是你哥哥,其实是开玩笑的是吧?”杨广有些赌气地说。
贵儿听了,突然狠狠地瞪着他,眼里面水汪汪的,语塞着,不知是在生杨广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杨广有些后悔这么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着急,乱说话。我想要帮你,那才像个哥哥,可我没办法。”
“你已经在保护我了……”贵儿低声说着。“即使是哥哥,也不是什么都要做到,你对我好,就是个好哥哥。”想到今后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了,贵儿感到难过,虽然这段时间,自以为习惯了孤孤单单的生活,可杨广的出现,让贵儿找到了家的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安全很舒服。
“你现在的住处怎么办,有没有重要的东西留在那里?”杨广又开始胡乱地担心起来,他其实自己很慌张,遇到这种事情,他感到自己很没用。
“不说这些了,咱们吃饭吧。”贵儿自顾自地大吃起来,像只饿极了的小熊。
这么晚了,还这么能吃?杨广觉得自己不如贵儿,贵儿经历过许多他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所以她总是那么乐观镇定。
“要不我给你做私人厨师吧。”贵儿突发奇想,“不过要高薪。”
这倒是提醒了杨广,他或许可以安排贵儿到皇宫里面,在御膳房工作,工作虽然会很累,不过绝对是安全的,而且现在她没有成年,找不到正式的厨师职位,若是先在宫里面锻炼两年,既能学习到更高超的厨艺,又能得到宝贵的经验,出去之后,肯定大有前途。杨广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一举多得,只要告诉皇兄,他肯定就能帮贵儿,“对,明天就办。”杨广自言自语着。
杨广让出卧室给贵儿睡,贵儿看了看杨广的房间,然后问他,“哥,你经常带女生回家的么?”
“你怎么这么问?”杨广大窘,这丫头,有时口无遮拦跟他自己似的。
“有个女生睡在家里面,你好像很平静么,司空见惯一样。”贵儿说。“所以肯定不是第一次啦。”
“话是没错……”杨广一不小心说露了嘴,“不过只有一次,而且我真的觉得没什么,不管是第几次。”
“是谁啊?”贵儿问,“女朋友?”
“我才多大啊,哪有什么女朋友,不要再乱问了,快去睡觉。”杨广说,心想是不是全天下的妹妹都喜欢问东问西烦个没完,像每当秀宁缠着李世民,就和平时大不一样。
“哥。”贵儿这会又正经起来,告诫他,“不要总是对女生那么好,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像是留女生在家里过夜的事情,一定要谨慎,不然会生误会的。”
“你这话好奇怪。”杨广说,“我那次是不得已才留她的,就像你这次似的,我可不是轻浮的人。”
贵儿听他说“轻浮”这个词,嗤笑着讲,“你这词说得才奇怪,好像古代人讲的话。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有魅力的男性了,很有可能无意之间,就有女生喜欢上你,所以不能对所有女生都那么好,不然会很麻烦。”
“你不睡我可要睡了。”杨广抱着自己的被子,一头扑到沙发上面,作出很响的打呼声。
等贵儿那边关上门,杨广也就不出声了,贵儿穿着杨广给她新买的睡衣,抱着腿坐在软软的大床上,睡不着,目光在这间卧室里面游走,不知道在找什么,这时,她发现杨广没有关电脑,于是想上网逛一逛,打开屏幕,看见网页上杨广登陆的聊天室,名字叫“九班”,应该就是他在学校的班级吧,出于好奇,贵儿点击进去。
这会聊天室人很少,只有三个人在相互聊天,她们发现杨广的名字进入了房间,袁宝儿第一个说话:“你还真是忙,快说说,到底最近在做什么?”
贵儿学着杨广说话的方式:“没什么。”
“那咱们的计划呢,耽搁太久了。”宝儿不高兴了。
“还不是你,自己先跑去海边玩了。”谢依芸站出来鸣不平,“现在着急了?”
“我不在的时候,也嘱咐过他自己执行。”宝儿说,“是他自己偷懒。”
然后聊天室里面的第三人说话了,“假期里面,应该让杨广自由支配时间……”贵儿发现,其他人都是用真名,只有这个人被聊天室管理员冠名为“女王”,她不知道,聊天室管理员是宝儿,而“女王”当然就是班长吴绛仙了。贵儿不再说话,而是看着她们继续聊天,主要是围绕着下学期的班级活动,贵儿好久没上过学了,几乎都快忘记参加过的班级活动,现在听她们说着,每一项都很有趣,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