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额头上暖暖的,轻轻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原来是杨广的手正贴在自己的额头,袁紫烟像是被针扎了后背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甩开杨广的手。
“我想试试看,你有没有发烧。”杨广被她强烈的反应吓到了,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像不烫……”
“几点了?”袁紫烟问。
“十二点不到,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杨广端详着她的脸,好像在找哪里有生病的迹象。
“行了。”袁紫烟怕他把自己当病人看待,“我没事了。”说着便要起床,谁知道才一动身,肚子里就咕噜咕噜地响起来,袁紫烟连忙把脸转了过去。
杨广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袁紫烟的肚子,袁紫烟见到这表情,更是哭笑不得,因为她不禁联想到,就好像刚才和杨广说她自己怀了孩子,杨广如此讶异真是夸张。
“你饿了?”杨广总算反应过来了,“要吃什么吗?”
“不用你管……我自己找些东西。”袁紫烟说。
杨广意识到这个时候,断不能让袁紫烟再自己乱跑了,自己报答的机会到了,他连忙安抚她好好躺下,“我去给你做饭吧。”
“你会做什么!”袁紫烟唯一见过杨广在家吃饭,他吃的还是泡面呢。
杨广跑到厨房检查了一遍冰箱,然后回来说:“你家里还有些面包和牛奶,我帮你做些甜点吧?”
袁紫烟想想这总比泡面好多了,于是没有什么异议,“好吧,不过你要快些做,我很饿了。”杨广保证说一定尽快,就去厨房忙碌了,只听到锅锅碗碗的响声,袁紫烟还是有些头晕,闭上眼睛,便不禁想起她在杨广回忆中所看到的,她可以理解,杨广为什么在那件事之后,才患上了恐高症,可是,她如此选择不告诉杨广真相,倒底是对还是错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自己是不想让杨广知道的。
“已经很慢了!”袁紫烟等得不耐烦,连声催促。
杨广把鸡蛋打入牛奶中,搅拌均匀后,涂在面包片上,再把处理好的面包一片片码在烤盘中,放进烤箱,牢记贵儿的教导,在时间上一定要掌握好,不能久也不能短。耐心等待,最后把那些喷薄着奶香的烤派取出来,杨广忍不住尝了一点,好不错,虽然和贵儿做的还有差距。
“做好了。”杨广端着烤派,兴高采烈地给袁紫烟送过去,这时,忽然听到门铃声,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谁啊?”
“是我……”应答的是一个很细的声音,甚至听不出男女。
杨广过去开门,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男孩子,杨广一眼便认出了,“紫煦!你怎么来了?”不会看错的,正是袁紫烟家的弟弟,他有些惊讶和腼腆地冲杨广微笑,“杨广哥…….”心里仿佛瞬间确定了一件事情,姐姐和他同居了!
袁紫烟闻声走出卧室,皱着眉头大感事情不妙,“你来做什么?”
“姐。”紫煦喊了声,不太好意思地把手中的旅行包举起来给她看,“我来你这边住几天,可以么?”
“不可以。”袁紫烟断然拒绝,杨广连忙帮紫煦说话,“你先进来吧。袁紫烟,人都来了,先让紫煦住下了吧,有什么事情再慢慢说。”
“好香啊。”紫煦放下行李,看看杨广盘中的烤派“我刚才就闻到了,是你做的么?好厉害。”
“没错,就是我做的。”杨广自我膨胀起来,“你尝尝吧,做了很多。”他也叫袁紫烟一起吃,“凉了就不好了,你不是饿了么。”
袁紫烟没什么心情,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好,她不放心的是紫煦,“你怎么会来我这边?”
“我和爸爸吵架了…….”紫煦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杨广,杨广明白袁紫烟家里的事情,自己不方便旁听,于是就说自己要打电话,出门到走廊上去了。
“现在你说吧。”袁紫烟等到杨广出去后,又问,“为什么会吵架?”不过心里有种莫名爽快,那个老头子,谁都受不了他。
紫煦最后是和杨广一起在客厅地毯上挤着睡的,他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要和杨广讲,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由于经过这一天身心都很疲惫,躺下不一会便睡着了。
太阳斜斜地照耀在眼皮上,紫煦比平时起的要晚,难得不在家里,不用那么早就起床,他伸了伸懒腰,发现杨广已经不在旁边了,一转头,看到杨广正站在阳台上,扒着栏杆用力向下眺望,好像要跳楼似的,这时袁紫烟端了牛奶走过来,紫煦担心地讲:“姐,杨广哥他那样很危险。”
“没事,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危险……”袁紫烟轻轻泯了下牛奶,热热的香气熏在鼻翼,很痒,所以她不禁地笑了。
手在空气中划过,或许会割开异次元空间的入口,杨广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感觉,整个天空就在脚下,实实在在的高度感,令人抑制不了地兴奋。袁紫烟说了句,“挡住阳光了,你是不是一整天都要站在那里?”
杨广悻悻地回到客厅,和她们姐弟坐在沙发上,袁紫烟喝着牛奶,在看电视上的早间新闻,说起来,袁紫烟假日里都不会起这么早的,紫煦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问杨广:“杨广哥,假期里你要去哪里玩么?”
“这么说来……”杨广突发奇想,不过很快这想法变得强烈,似乎非要去做不可,“我想要去游乐园,坐过山车。”
袁紫烟不禁转过头看他,进而忍俊不禁,杨广的脑筋还真是直来直往的,一旦开心起来,就和小孩子没有两样了。紫煦也笑了,他久违了姐姐这样会心的笑容,没错的,和杨广哥在一起,姐姐是幸福的开心的。他不由得坚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样?一起去吧?就今天。”杨广把袁紫烟的笑当作是支持他的表现,“紫煦去么?”
紫煦用力地点头,连声说好,“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去过游乐园了,上一次去,还是姐姐没有从家里搬出去的时候呢。”
每逢全国性重要的假期,对于学生而言,有几大禁忌,例如不要和那些平时压力过大,在假期里疯狂购物的上班族们赶在一起,到超市,电影院,游乐园等公共场合去,因为这些地方学生是可以在平时淡季来享受的。不相信的话,看看长安乐园在新年假期里,每天的客流量就知道了,为什么人们要发明天文数字来扩展计量上的局限,如山海般的人群,常常会给你一种壮观的感觉,不过当你在他们之后排队的话,就只剩绝望了。
袁紫烟本来就不喜欢人多,游乐园里熙熙攘攘的,又很嘈杂,她很快就有些不耐烦了,杨广不敢叫她去排队,让袁紫烟在旁边的长椅上等着就好,自己站在长龙的后半段,旁边有写着“您还需要等一个小时”的牌子。
“姐,给你饮料。”紫煦买了喝的回来。袁紫烟拿了一罐,然后让他去给杨广也送些,紫煦笑呵呵地说:“我先给杨广哥送过了,姐姐很会关心人嘛。”
袁紫烟不屑地瞪了一眼,“无聊,你有本事,就看穿我心里所想的事情,不要做无谓的试探。”
“我还不行……父亲一直都不相信我,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比姐姐差远了。”紫煦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
袁紫烟没忍心继续说教,推了推紫煦的肩膀,“咱们也去排队吧,不然一会找不到他,就麻烦了。”
过山车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很恐怖的怪兽,杨广一想到今天终于可以打败这怪物了,就莫名地兴奋,等排到了他们三个时,杨广一下子拉住了紫煦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放,紫煦连忙说杨广哥你拉错了,袁紫烟怀疑地问道:“是不是怕了?”
“不怕。”杨广第一个走进了过山车的车站,紫煦被他拉着,心想杨广哥怎么就不会抓住机会呢?既然要找人牵手当然不能找自己了。既然这样,紫煦就得自己帮他们制造机会了,所以上车的时候,故意躲开,让袁紫烟和杨广坐一排,自己坐在他们身后。
袁紫烟也懒得说什么,坐在杨广旁边,等待工作人员帮他们绑好安全带和杠架,杨广的手又不自觉地爬了过来,袁紫烟敏感地把自己的手拿开,不给他机会,“是你自己要来坐的,就算害怕了我也不会管你。”“不管就不管……”杨广信心满满,同时又暗自把自己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块。“这样就行了。”紫煦在后面,不禁有些担忧,姐姐表面上如此平静,其实也是很久没有坐过了,不知道会不会害怕呢?
开车的铃声想起了,长长的过山车缓慢地运动起来,渐渐驶出了车站,走上悬空的轨道,接着便是往上攀登的过程,车厢陡直上升,可以听到轨道与车轮之间的摩擦声,让人烦躁不安。袁紫烟若无其事,又看了一眼杨广,他此时早就闭上了双眼,嘴里不知唠叨着什么。咯噔咯噔地攀爬声,越来越响,直至列车达到最高点的时候,都停止了,很安静,然后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尖叫,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便已经俯冲下去了,杨广的双手本来握在胸前,突然间,左手被袁紫烟抢了去,他不禁睁开眼,发现袁紫烟此时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而且很疼。
五分钟不到的车程,杨广始终张不开嘴巴大喊,迎面而来的气流仿佛要把自己从座位上掀翻,天旋地转,胸口闷痒难耐,不过一切不适,都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变成了爽快,当过山车跨过最后一个陡直坡道,速度猛地减了下来,耳边突然就安静了,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这种感觉,绝对是现所未有,还令人暗暗上瘾,他看了眼旁边座位,袁紫烟脸色不太好看,手还是被她紧紧掐着,杨广叫她的名字,“袁紫烟,结束了……”
袁紫烟像是被他唤醒了似的,猛然回神,表情又回到平时的漠然,“知道了。”然后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杨广的手。走下车时,双腿软软的,杨广下意识地去扶袁紫烟,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后面紫煦的以为姐姐不舒服,也跟上来搀扶,这令袁紫烟有些尴尬。
“我还想再坐一次。”杨广没走出几步就开始喊了,紫煦举双手赞同,袁紫烟给他们指明现实情况,说:“还想再排两个小时么?”一提排队这问题就严重了,过山车是最热门的项目,重新排过说不定比上次还要等得久,杨广可不想试了,于是立即放弃。
到了傍晚,大型游乐器都陆续停止,花车游行表演开始了,游行路线两边挤满了喧闹的人群,袁紫烟有些受不了这么吵的氛围,否决了杨广他们要去看表演的要求,三个人坐在咖啡厅里,与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这里既安静又舒服,阿拉伯风格的大沙发各自被厚纱拢着,好让邻桌的客人互相不被打扰,灯光十分幽暗,圆桌上点着蜡烛,烛火漫反射在透明材质的桌面,像燃起了一片火海。
紫煦很少到这种地方来,想象中,咖啡店大多是比自己年纪大些的男女们,享受悠闲,谈情说爱的地方,现在姐姐和杨广哥,正需要这样的气氛,他忍不住喜欢这家店里的一切,简约而有内涵,唯一多余的,应该就是自己这个电灯泡了。
杨广坐在沙发上,玩了一天的疲劳感才油然而生,口很渴,所以没有点咖啡喝而是叫的柠檬茶,“今天玩得开心么?”他似乎是在问袁紫烟。
“反正是陪你来的,我开不开心无所谓。”袁紫烟把奶罐放倾,点了一些到咖啡里面,慢慢搅匀,她也有些累了。
杨广知道她会这么说,“我很开心,这都是托你的福。”袁紫烟抬眼瞧了瞧他,用意念转达给他“治疗的事情,不要让紫煦知道……省的麻烦。”
紫煦仔细琢磨着两个人的言语,想要从中探出些端倪,这时袁紫烟把头转向了他,似乎是等紫煦讲些什么,紫煦咽了咽口水,正待开口,忽然身后想起了爆炸的声音,烟火表演开始了。
晚上,袁紫烟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短信,“你弟弟睡眠不好,可不要让他睡地板啊。”袁紫烟哭笑不得,今天也没见他精神不好呀,不过紫煦好像一回到家就没精打采的,窝在沙发上,杨广和她都睡得晚,他也客厅也没法先睡,陪着袁紫烟看恐怖片。
“你去我房间睡吧。”袁紫烟冷不丁地对紫煦讲了声,倒是杨广先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紫煦揉了揉眼睛,突然两眼发光地问道,“你和杨广哥睡在外面么?”袁紫烟烦他又胡思乱想,把手机丢给他让紫煦自己看短信。
“妈没说别的么?”紫煦又问。
“没有。”袁紫烟也不明白,母亲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还是说诚心要拿紫煦来烦她。“你困了就去睡吧,不用硬撑,还有就是我房间里的东西不要乱动。”
紫煦很是听话,乐滋滋地抱着被子进房间了,袁紫烟在地毯上又铺了厚厚的垫子,然后把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放好,杨广在沙发上看着她整理,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睡哪里?”
“沙发上。”袁紫烟坚决地说。
杨广没反对,这沙发虽然很宽,可他这么一个大个子躺在上面还是嫌挤,“会不会晚上掉下来,砸到你?”
紫煦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虽然姐姐说过不许碰她屋子里的东西,不过既然衣柜是半敞开的,偷看一下总可以吧。姐姐还在家里的时候,他总是找机会待在姐姐的房间里面,印象中,姐姐的房间里总是有香味的,现在一点都没变,不过他还从未见过,姐姐有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其中一些,甚至他都想象不出,姐姐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又困又累,他躺在床上还是无法很快入眠,毕竟是换了别人的床和房间,多多少少还是不太适应,紫煦不禁回想着刚刚过去的一天,可能是一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了,他喜欢看姐姐和杨广在一起时,两个人的背影,感觉特别般配。不过越是这样,越是有种奇怪的感情,他是不是会失去姐姐呢?女大留不住,总要嫁人的,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