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睡好,但第二天的杨广反而很亢奋,考了一上午,居然头脑还能清醒,贵儿递给他今天的晨报,居然有一版的题目是《长安电视塔瞭望台惊现特殊游客》,下面副了张照片,从上面拍的,可以看见外设瞭望台上,有两个人影,当然那是他和萧潇,幸好照片不够清晰,根本看不清样子,而且报道中也只说是偶然拍到的照片,怀疑是电视塔的特殊游客,毕竟那瞭望台不是可以随便上去的。
“挺有趣的……”杨广随口说了几句,不过贵儿不放他走,又把手上的一张打印纸交给杨广,杨广定睛一看,认出上面是和报纸上印的同一张照片,只不过这上面的照片被进一步方法,居然连杨广的脸都看得见,他大吃一惊,问贵儿是从哪里搞来的。
“网上传得满天飞了……”贵儿叹气道,“没想到吧,卫星照片的分辨率可不只那么一点,报社肯定是觉得内容涉及皇室成员有些敏感,所以才没揭露的,可网上就不管那么多了。”她指点杨广继续看下去,杨广又扫了眼那张照片下面的文字,果然是以了露骨的《二皇子与萧氏千金的浪漫高空约会》为标题,杨广恨不得仰天大喊,原来卫星才是最厉害又防不胜防的狗仔,贵儿继续刺激他,“咱们学校的《一中周刊》也登了这张照片……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那不是约会,只是一起去玩而已。”杨广告诉贵儿,贵儿点点头说,“我相信你说的话,而且班里人都知道你和萧潇的关系,所以大家也没听信八卦言论,只不过你刚刚恢复身份,就惹这样的新闻,不好。”
“恩,我以后会注意的。”杨广诚恳地说。
果然如贵儿所说,同学们并没有把网上的那张照片当回事,不过其他班不知情的人就不同了,不少人午休的时候在九班门口等待,像是蹲点的娱乐记者,杨广死守教室不出,而外人也碍于九班的规矩,不敢随便进入,所以一天下来还算是平静。吴绛仙放学的时候宽慰他说:“别担心,大家只是觉得新鲜和好奇,等你和皇上开了发布会,各种流言蜚语就会慢慢安静下来的。”
“谢谢班长的支持。”杨广感激地讲,“之前帮我保守身份秘密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呢。”
“那是应该的,不用道谢。”吴绛仙觉得这样就过于客气了。
一中还是照例在一天之内考完所有科目,痛苦倒也痛快,杨广的魔力似乎耗尽了,头渐渐昏沉,只想回去快点睡个好觉,于是忘记了还要和萧潇一起坐车回医院,从后门出去,沿着熟悉的道路,无意识地往住的公寓走。
直到电梯到了顶层,杨广才仿佛被唤醒,他茫然地走出电梯,看着走廊,很明显,自己的房间还差一些装修好,要住的话只能住袁紫烟那里,可杨广一会想起那天袁紫烟在医院对他的态度,就很紧张,不知道她的火气消去了没。
正在此时,袁紫烟家的门突然开了,袁紫烟露出头来,瞧见了杨广,便问:“你来做什么?微服出巡了?”
“别开我玩笑了。”杨广彻底不抵抗,“不管怎样,我骗了你是事实,但我不想你自此就恨我一辈子。”
袁紫烟被他这样坦诚的言语触动了,视线不禁落在地板上,黯然地说:“不要那么夸张,我没有必要恨你。”
“真的啊?”杨广不由得凑过去,“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去了。”
“去哪里?”袁紫烟脱口问。
“回医院,我刚才不知不觉就走回来了…….正巧你要出门,就碰见了。”杨广显然是迟钝,竟然认为袁紫烟只是偶然要开门出去,却忘了他们之间的意念感应了。
袁紫烟点点头,顺势承认是要出去,既然杨广都说回去了,自己总没有理由留他吧,“有没有要拿回医院的东西?你那些东西还都在我这里。”
“不必了,换洗的衣服都够了。”杨广意外轻松地获得袁紫烟的原谅,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住医院很不舒服,不过很快就能回来了。”
“你今后还会住这里么?”袁紫烟终于等到机会问了,“会不会被接回皇宫……”
杨广一副肯定的表情,“不会的,我就是从宫中搬出来的,父王答应我可以在外面住到大学毕业。”
“哦……”袁紫烟欲言又止,其实她还有很多事要问,杨广会不会搬到更容易被保护的地方去住?今后还能不能像平常人那样生活和学习,甚至会不会因此转到别的班,别的学校。不过这些问题,即使杨广自己也无法回答吧。袁紫烟看着杨广离开,那一刻,她突然想到,谁说自己不恨杨广的?他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出现在她本来平静的生活,让她知道了什么是朋友,也渐渐地,把她拉出了自我封闭的世界,而现在,又让袁紫烟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寂寞,原来他不在了,她会寂寞的。
只有感受过热闹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孤独。
考完试就算放假了,杨广又熬了两天,终于迎来出院的日子,定好下午来人接他回去,吃过早饭,杨广便烦躁地苦等,护士姐姐们纷纷向他道别,当然她们不能说欢迎再来之类的话,杨广勉为其难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她们,不过当时就后悔了。
稀奇的是,这个时候居然有访客,哪有人家要出院了才来看望的,杨广换下病号服,一秒都不想在这个病房里多待了,于是就说请访客在医院的咖啡厅见面,他过去的时候,咖啡厅里人很多,不过杨广一眼便发现了她,像闪亮的珍珠般永远无法忽视,张丽华也正朝他招手。
“谢谢你来看我。”杨广客气地说。
张丽华见他毫无惊喜的感觉,于是找借口说:“对不起,我之前有些事要办,没有早些来看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考试结果怎么样?”杨广只好提起学校的事情。
“还好。”张丽华无心闲谈,她从挎包里拿出礼物盒子,给杨广,“这是康复礼物,希望你喜欢。”
礼物是一尊陶制的小塑像,不过特别的一点是,塑像正是杨广的样子,虽然不是很精工,也不能算惟妙惟肖,不过杨广一眼便认得出那是他自己,“很像啊,哪里买的?”他知道有的小店可以按照相片来制作塑像。
“我自己做的,真的哦。”张丽华想她自己可能是谎话说得多了,所以讲真话的时候心虚别人不相信,可为什么只有面对杨广的时候才会心虚呢?
“你好厉害。”杨广显然毫不怀疑,张丽华不禁松了口气,杨广捧在手上左看右看,甚是喜欢,“我会好好珍惜的。”
“你上午有时间吧,不介意和我多坐一下子喝喝咖啡吧。”张丽华没有说,医院的咖啡很难喝,她只是啜了一小口,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是一个很考验心理素质的事情,在这种状况下,心理素质差的一方便会觉得不安不自在,忍不住抢先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害怕在对峙下去就会被对方看去了心里秘密似的。
“你什么时候回家?春节很快就到了。”杨广问她。
“不知道,可能不回去了……”张丽华有些赌气似的讲。
杨广感到吃惊,“为什么?和家里人吵架了。我觉得,既然是家人,就很容易和好的,而且春节是一定要和家人团圆的。”
“谁说的?你这样不过是习惯的传统观念,其实想想,自己过节也没什么啊。”张丽华对这个话题虽然不屑,但忍不住就说了很多。
“你这是风凉话……”杨广有些受不了她那种轻松的口气,“你不了解那种感觉而已。”他随口便说,其实没有怎么想过。
张丽华被他的话触痛了神经,冷笑道,“我了解。”无需解释,这一年半以来,有多少个狗屁节日,她都是独自躲在宿舍,或是在某个无所谓的场所宣泄挥霍,只是为了过节而团聚,想来好可笑,做给谁看的?
“对不起,我说错了。”杨广赶紧道歉,他觉得张丽华此时的情绪有些可怕,或许她真是有什么苦衷的,“我只是想说,有家人在身边,是很难得的幸福。”
“是家人,还是佳人?”张丽华突然站起来,双手扶在咖啡桌上,身子慢慢俯下看着杨广,直到她脸颊只隔他十几厘米的距离,吐气如兰,杨广不由得侧目,屏住呼吸,心里很纳闷,张丽华为什么突然做出如此诱惑的举动,难不成是为了捉弄自己么?张丽华浅笑着,“怕什么?我只是想仔细看你一看。”
“那也不用这么仔细吧。”杨广的头往后仰,轻声说,“让别人看见了会误会的?”说着他把双手举起,想把张丽华推回去些,可手快触到她肩头的时候,又下不去手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长得很好看。”良久,张丽华说了一句,“非常好看。”趁杨广愣神的时候,又轻又快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软软的好像棉花,杨广知道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感觉了,身体像是中了咒,完全无法动弹,直到张丽华离开了自己,坐回去,他才眨了眨眼,然后听她说了几句话,似乎是要走了,杨广机械的点点头。
那个上午,杨广就始终坐在咖啡厅里,面对着空空的座位,脸上烧烫,像是在做白日梦一般,失神。吻大概只是一个印记,或是铭刻爱恋,或是宣泄感情,或是传达宽容,或是恶意玩笑,杨广确定,这个吻无法用以上任何一种理由来解释,一个无法解释的吻,无异于在脸颊上被咬了一口,让人越想越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