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和云柠都没有喝很多酒,然后坐在步行街的地上,吹着晚风,好像彼此间也没有说什么,在酒精的麻醉下,只是那样坐着也会觉得快乐吧,直到很晚的时候,云柠的醉意基本上消退了,回去应该也不会被姐姐发现的。
果然雪雾并没有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无聊的节目,等待妹妹回来,云柠连连打着哈欠,一进门便说,“姐,你还没睡呢?明天没有事吗?”
“没关系,我只是想等等你。”雪雾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云柠也知道姐姐精力旺盛,睡眠时间也比别人要少,“怎么样,今天好玩吗?”
“芙蓉园非常的美丽,比罗曼的皇家园林还要好。”其实云柠对白天逛芙蓉园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下次咱们再一块去吧。”
“就是说约会很成功了?”雪雾问,“下次是什么时候,杨广有没有问你?”
云柠偏着头,用很意外的眼神看着姐姐,“你那么感兴趣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姐这个样子。
“当然了,这可是你的初恋啊,我怎么能不关心呢?”雪雾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婆婆妈妈的,可是她还是难以抑制兴奋,想不到云柠居然比自己还早地经历初恋,说来很丢人,雪雾都过了二十岁,居然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呢。当然交往过的男生并不在少数,但雪雾并不承认那是恋爱,不过只是门当户对,被长辈撮合的形式。
“好吧,我不会瞒着姐姐的。”云柠露出些许得意,“他问我,今后每天放学后可不可以送我回来,我说,不怕麻烦的话,我是没关系的。”
雪雾听到妹妹说到“今后”这个词,不禁急急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正是她所担心的,她们姐妹两个留在大隋的日子也不多了,如果云柠和杨广真心喜欢对方,为了这份感情的持久和纯洁,就必须公诸于众,早日被人民所接受,但那些事情她是从未经历过的,雪雾不知所措,而且首先就是两国皇帝的态度,她又该如何说服自己的父王呢?
想了好多,可是突然,她的心好像被什么刺痛了,她现在看到的,脑子里面担忧的,都是妹妹的感情,可是她自己呢?她之前为妹妹和杨广思考了那么多,那些理由,那些办法,是不是也能用在自己身上呢?为什么童话故事里面公主王子的恋爱情节就那么老套,而在现实中却有千山万水的阻碍?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如果云柠和杨广的恋爱被允许,那她就不可能了,而且她已经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时候不同了,不能背叛自己的责任……可雪雾还是感到有些不甘心,为什么她每次都能找到借口来强迫自己放弃,明明那样不甘心……
当雪雾下定决心要行动之后,该轮到云柠这边应对突然状况了,周一刚到学校,云柠就一脸惨淡地找杨广商量:“事情有变……昨天姐姐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说是,然后她说要告诉我父皇……”
“那可不行啊。”杨广也跟着慌张起来,“如果惊动了你父皇,那事情可就大了,你没有阻止她吗?就说时机还不成熟。”
“姐姐是不希望我们今后做那种‘见不得光’的情侣,她相信父皇会理解并且接纳我们的。”云柠无法拒绝,如果自己换做姐姐的角度,肯定也会那样做的。
“那我们要对她坦白么?告诉她这些不是真的…..”杨广头脑混乱到极致,却突然一瞬间整个心都平静下来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能着急,让我好好想一想。”
“那你想到了什么就马上告诉我,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云柠其实并不认为杨广可以很快找到什么好办法,不过还是愿意给他些时间。
不过结果还算是雪中送炭,杨广想到了一个可以拖延不少时间的方法,可以让雪雾暂时放下把事情告诉罗曼国王,那就是,让云柠转达杨广的话,他想先让父皇杨坚知道。
“杨广说这几天会找机会像皇帝陛下表明,所以我们先把注意力放到这边,如果大隋皇帝真的同意,想必父皇也不会坚持反对的。”云柠知道这番话足以说服姐姐了。
雪雾赞许地点点头,“杨广这样做,果真像个负责任的成年人,我相信她,你也要相信他,那咱们就先等几天吧。”
云柠心里还是得不到说少安宁,她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敷衍一阵却无法根本解决问题,杨广被她追问之下也是在没有什么后续方法,云柠愁云惨淡地说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和姐姐说真话吧,鼓励她向太子表白。”
“只好这样了,先看几天吧。”
不知道是无心插柳,还是杨广另有真正的心意,虽然当时是临时想的接口,但他想来想去,觉得要想促成皇兄和雪雾,还是要先告诉父皇比较好,皇兄一向都会听从父皇的话,如果得不到父皇的同意,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要是在从前,杨广断然不敢和父皇谈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杨坚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大大的改变,越发的亲和,越发的容易沟通,也可以感觉到,父皇对他和皇兄的关爱,所以杨广并不会觉得心里没底,只要把事情说清楚,父皇自会斟酌情理的。事不宜迟,杨广当天晚上便入宫去见父皇。
杨坚听说儿子来了,有看见杨广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来,便心里有数了,心想勇儿这当哥哥的,还真是了解弟弟,他昨天才和自己说过阿广和云柠的事情,今天阿广本人就忍不住来找自己了。
“父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您商量。”杨广说,“是关于罗曼国公主的……”
杨坚换了个姿势坐着,“你说吧,我听着呢,别有顾虑,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杨广看到父亲的表现,心里一瞬间闪过了奇怪的念头,总觉得父皇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于是略带试探性地问:“父皇,您知道吗?皇兄和罗曼国的雪雾公主,其实早就认识了。”
“哦?是么?是勇儿告诉你的?”杨坚的反应有些异常的尴尬,没想到阿广开口便讲的是他皇兄的事情。
“其实他们相识的时候我也在场。”杨广把当初皇兄在巷子里救了雪雾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父皇,杨坚不由得感叹,“原来他们有这样的交情呀。”
“是的,父皇,据我所知,雪雾公主一直对皇兄的见义勇为心怀感激,而且除了感激,还有深深地仰慕之情……”杨广怕父皇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于是可以停下来。但杨坚却比儿子想象地要快很多,一下子表情僵住了,“你是说?雪雾公主喜欢你皇兄?阿广,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尤其是对你父皇我啊。杨坚心里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大的影响?
“虽然我不是亲口听雪雾公主说的,但是她的妹妹,云柠公主,告诉我说雪雾公主对皇兄是真心的喜欢,而且我也可以感觉出,皇兄对雪雾公主的感情也不一般。”杨广讲得十分肯定,他知道在父皇面前,模棱两可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被认可的。
杨坚沉思了一阵,有些疑惑地问:“那你和云柠呢?”
“我和云柠?”杨广倒是挺惊讶的,父皇怎么知道了?“您指的是什么?”
“还有什么?你皇兄告诉我,你和那个小公主在谈恋爱。当时我听了十分震惊,他还耐心劝我,成全你和云柠。”杨坚说起来觉得莫名其妙,“可怎么一转眼,你跟你皇兄调了个,倒是你来为他说辞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两件事情都是真的?”
“您先别着急,听我解释。”杨广自己心里倒是更乱,没想到皇兄这么快就和父皇说了,不过可以理解,皇兄想的肯定和他是一样的,“我和云柠是假装谈恋爱的……”这件事情是在不容易解释,杨广小心谨慎地说了一遍,生怕撒谎的事激怒了父皇。
“你们两个孩子,动的是什么脑筋啊?”杨坚果然觉得这样有些太胡闹了,但他克制自己不要发火,“先不说方法对不对,你们怎么能确定,这样能成全勇儿和雪雾呢?”
“我们也不敢保证,只是我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心里觉得可以试一试,儿臣觉得人的心有时候是不能用理性去分析的。”杨广低着头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父皇知道了,害您误会,是我的错。”
“行了,我不追究你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和皇兄的情况不同。”杨坚严肃地讲,“你和云柠是真的谈恋爱也没关系,毕竟你正当这个年纪,可你皇兄大你好几岁,到了该谈婚事的岁数,就算他和雪雾两情相悦,要面对的问题还是非常多的,首先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是国家王位的重要继承人选,如果他们结婚,雪雾就不可能再有那个资格了,你觉得她能放得下吗?”父皇说的,就和云柠之前讲给杨广的差不多,甚至还要详细和周到,“而且如果你皇兄做了皇帝,他的皇后是个外国人,国内的人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会不会受到人民的反对,不被祝福呢?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站在你皇兄和雪雾的角度,站在我的角度,站在你皇子身份而不只是一个弟弟的角度,去认真地想想呢?”
杨广没有话说了,他必须要按照父皇的话,认真想过之后才能再开口,他有种强烈的感觉,站在父皇面前的绝对不应该是自己,而该是皇兄他自己,因为有太多的问题,他不能代替他回答。
他还是选择放弃了,“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我们不是他们,有好多东西,还不懂呢。”杨广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云柠不好接受,不过她看得出,杨广并不是出于个人的原因而放弃,或许他真的是在为太子着想,所以才会因为想不明白而放弃,云柠不想强求什么,“我接受你的意见,咱们的计划就此结束吧。”
“对不起,最后还是没能帮上你的忙。”杨广深深地了解云柠的良苦用心,总觉得无法帮她实现,是件很残酷的事情。
“我要谢谢你,这些日子努力地在配合我。”云柠不知道该怎么掩藏自己的失落,她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杨广,“还有剩下不到两个星期,我会继续享受在这里的生活,也不会再干扰你的生活了。”
“不用客气,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杨广制止自己再说什么安抚的话,都着为云柠送行的时候再讲吧。
云柠原本想要立即就向姐姐坦白,消除她的误会,但临近访问的结束,雪雾要忙的事务也再次增多了,一连两三天,云柠都没有机会和姐姐吃晚餐,雪雾早出晚归,只是在刚刚上午起床和晚上睡觉之前能看到姐姐,而她匆忙的状态也不适合静下心来谈话,于是云柠暂时继续隐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