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袁紫烟和楚惟讲了不长时间,杨广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总之事情有些戏剧性地转变为如下的状况。
楚惟一改之前的态度和目的,居然恳求袁紫烟收留自己,而且还不停说着:“我这辈子跟定您了。”之类的话。杨广听得云里雾里,他能想到的最靠谱的解释,就是楚惟被袁紫烟迷惑了心智,可反观袁紫烟那边,依旧很冷淡,“收留”的事情似乎没有半点可能,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动用武力驱逐楚惟。
“院长挑选了我,我绝对不会对您有半点阻碍和害处。”楚惟很坚决,毫无意义地试图撼动袁紫烟的想法。然后她很自觉地退出房间去了,就站在走廊上等候。
“这种事情你经常遇见吗?”杨广忍不住问袁紫烟。“现在怎么办?”当然,连杨广都觉得袁紫烟不能草然做决定,现在暂时将楚惟拒之门外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袁紫烟摇了摇头,懒得解释什么,“那家伙一时半会肯定不会走的,你要是喜欢管闲事,就帮我想想办法,把人赶走。”
“可我一点情况都不了解呢……怎么帮你?”杨广低估道,“还是等等看情况再说吧。”
一个下午过去了,楚惟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走廊上,直到杨广补习完,从袁紫烟的房间出来,看到了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要等的话到外面去等。”袁紫烟挥了挥走,示意楚惟坐电梯离开。于是楚惟便再退一步,到公寓楼的楼下站着,杨广从阳台上正好可以看到她。
太阳落山后,很快便刮起了冷风,接着淅淅沥沥地有小雨,看上去似乎大雨将至了。袁紫烟走到阳台上,往下面瞧了一眼,杨广在隔壁阳台问她,“这雨难道是你求的,好把她赶走?”不然楚惟也太倒霉了吧。
“不要总是把我当成欺负人的恶人。”袁紫烟冷冷地说,“我已经很容忍她的胡闹了,她再不走,说不定我还能打打雷呢。”
两人谈话还没结束,天空便有雷隆隆作响,转而大雨瓢泼而下,不一会,杨广的视线都被雨水模糊了,看不清楼下楚惟还在不在。“这么大的雨,还是让她先上来避避吧。”杨广的理解是,楚惟应该是和袁紫烟有些关系的人,不管其中有什么曲折,就算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也不该受这样的罪。
“随便殿下你,反正和我没有关系。”袁紫烟不再看了,回到屋子里,顺手把阳台门关上了。
杨广赶紧拿了把雨伞,赶下楼去,果然楚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杨广叫她,“快过来,雨那么大,你怎么不躲躲的?”
楚惟睁开眼睛看到是他,此时大雨被伞阻隔开了,她甩了甩头发,低声说,“我没关系的,是紫烟小姐叫你来的?”
“算是吧。”杨广拉她先进公寓,反正袁紫烟不反对,“去我那里休息一下吧。你的事情,稍后再和袁紫烟去说。慢慢来,会有希望的。”
楚惟身上都湿透了,杨广让她去洗手间换洗,可他这里也没有女孩的衣服,朝袁紫烟借更是不可能的,只好找了几件他自己穿着有些小的衣服。大概是杨广的热心和友善打消了楚惟的戒心,她始终都很安静,也很客气。
“你现在没有地方可去吗?”等楚惟换好了干的衣服,杨广问她,“你家离这里近吗?”楚惟摇着头,脸上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如果紫烟小姐不要我,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杨广感到有些为难,又问,“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不能回去了?”
楚惟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孤儿院。”杨广心头一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禁不住同情起楚惟,这时再问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你饿了吗?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谢谢你。”楚惟说,朝杨广露出了一丝微笑,看上去单纯得像个小孩子。
杨广思来想去,还是跑去和袁紫烟商量,向她说明楚惟的境况,“她很可怜的……”袁紫烟看不下去杨广那些随时泛滥的同情心,“那又怎么样?你想让我收留她?如果她真的是难民,就去救济站,反正殿下你有的是办法,你要为见到的每一个子民负责,可也不要推己及人,拉我发善心吧。”
“你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完全不清楚状况,为什么她就认定要跟着你?等你向我说明,我自然能判断出该不该继续麻烦你。”杨广据理力争,“如果你不愿告诉我,我只好认为这事和你有关系了。”
“你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她本人不更好吗?”袁紫烟说,“既然要管闲事,就让她在你那里住着吧。”
楚惟总是很规矩地坐在那里,有些拘束,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清澈,不是温柔也不是细腻,“紫烟小姐没有改变心意,是么?”
“有些困难……”杨广苦笑了一下,“不过事情确实有些特殊,她一下子不好接受吧。”这种事,任谁都很难泰然处之吧,杨广没好这么讲。“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我是说,如果她最后都不同意的话。”
楚惟的眉头微微颤抖着,无法回答杨广的问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哦?我?”杨广有些窘,楚惟直率得有些令他难以适应,“我叫杨广,是袁紫烟的同学,也是邻居。”
“杨广……”楚惟轻声念了几遍,并没有什么反应。杨广有些意外,她竟然没听过自己的名字,实话实说,现今杨广这个名字也算是家喻户晓了,就算是同名同姓的很多,可楚惟的反应看上去更为平淡。算了,如果没听过也好,对杨广来说省去了很多麻烦。
“杨广。你可以帮我吗?”楚惟忽然站起来,朝杨广深深地鞠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吧……杨广既没有什么立场,也没有什么能力去改变袁紫烟的想法,就算有可能,他现在也无法对楚惟保证什么。“你别这样,帮你是可以……不过……”
“只要你能帮我,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楚惟十分坚定地讲,“我可以发誓。”
“你真的那么……那么想要和袁紫烟……我是说,让她留下你?”杨广试探性地问,“你从前就认识她?”
“我和紫烟小姐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楚惟已经很相信杨广了,所以无所保留地全讲了出来,“我是在孤儿院里面长大的,不过并不是普通的孤儿院,我们那的孩子,都是被挑选出来,具有做玄术师的资质。”
袁紫烟的父亲正是大隋最厉害的玄术师,而且袁紫烟很有可能继承父亲。杨广这才知道,原来楚惟竟然和袁紫烟有着同样的超能力,难怪她最开始来的时候嘴里说要挑战袁紫烟。
“我在孤儿院修行了十年,后来院长选定我作为紫烟小姐佐侍的候选者,推荐给玄术长老会。再后来院长说我通过了审核,叫我来找紫烟小姐。”楚惟讲到这里,脸上有些红晕,“我不自量力地认为紫烟小姐只因为是袁洺大人的儿女,实力被他们夸大了而已。但今天和紫烟小姐见面后……我彻底地信服了。所以今后,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成为紫烟小姐的佐侍。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誉。”
楚惟这一席话。杨广能听懂的大概不到一半,不过结论倒是很清楚,楚惟是铁了心要跟着袁紫烟了。“今天很晚了,你在我这里休息吧。让袁紫烟好好想一想,明天说不定她能和你好好谈谈。”
“不用了,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晚上我会守在紫烟小姐门口,明天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我。”楚惟说着便要往外面走。杨广已经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吧,如果换个人,不是楚惟如此谈定的语气和他这样讲,杨广无疑会认为对方是疯子或妄想狂。他连忙拦住楚惟,“外面那么冷,你要是生病了,还怎么和袁紫烟抵抗到底呀?”不过自己这么劝说八成没效果,杨广只好补充道,“袁紫烟说过,让你在我这里休息,你不是要听她的话吗?”
“紫烟小姐真的说过吗?” 楚惟将信将疑的,“你不是骗我?”
杨广摇摇头,“绝对不是乱说的,你不是要相信我吗?”总算是把楚惟说服了,不然让她整夜站在走廊上,被大楼保安监控看到了,肯定要来赶楚惟的。
晚上楚惟就在客厅睡地毯,杨广拿了很多垫子铺好,楚惟用手抚摸着羽绒被,不禁说道:“好软和好温暖,这是什么材料的被子?”
杨广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么普通的羽绒被,楚惟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大概只是客气一下而已。不过之后的情况是,楚惟似乎对杨广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不熟悉,比如说微波炉,咖啡机,甚至是电视……电视还算好,楚惟说她听说过,不过没有看过……杨广忍不住问她孤儿院里面没有这些东西吗。之后按照楚惟的描述,杨广大概知道了,她那家孤儿院坐落在长安附近的山中,电力也就能维持照明,其余的电器都没有。孩子们平时除了学习普通的科学知识,就是进行修行,很辛苦,类似于寺庙里面僧人的生活。
“睡不着的话,你可以看电视。”杨广又嘱咐了楚惟几句,比如让她不要突然跑出去,有事的话虽是可以叫他。
杨广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到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疲劳,想不到认识袁紫烟这么久了,今天还能有如此的惊奇,玄术师,孤儿院,长老会?平时那么遥远的词语,即使是袁紫烟也几乎没有提过的。无论如何,袁紫烟的生活,随着楚惟的出现,肯定会有或多或小的曲折,脑子混乱了一天,现在杨广才为袁紫烟有些担忧,难道她已经准备好继承玄术师的道路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是夜,袁紫烟同样睡不安稳。是生气,或是焦虑,这都是父亲的意思吗?冷不丁地冒出来个傻孩子,就要给她当佐侍?不说说好了给她时间考虑,至少在高中毕业之前,不拿任何有关的事情来烦她了吗?袁紫烟有很多事情想问个究竟,但她根本不会去找父亲交流,绝对不会!没关系,只要把楚惟赶走,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