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不总是害怕寂寞的,只有当你找到了那个始你不会感到寂寞的人,才学会或是唤醒了寂寞的感觉,然后那个人不在的时候,便自然而然,不可遏止,翻来覆去地寂寞。杨坚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当机立断地不再和宣华来往,渐渐地,竟对她产生了依赖,这是他许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令杨坚不禁想起了她,然而每当想起她,最后总会演变成更加想念宣华了。原来杨坚也会感到害怕,害怕继续下去,他会真的喜欢上自己儿子的班主任。而这一点,勇儿是绝对不会支持他的,广儿大概也无法接受,还有在天上的她,会不会难过呢?两人相差有十几岁之多,宣华似乎是把杨坚当成了兄长,大大小小烦心的事情也会和他讲,而且没有保留,甚至常常讲自己和那个医生约会的事情,这足以证明,她对他并不是爱,而是信赖和诚服,杨广告诉自己这样很好,无论如何,他和宣华是不可能的,他不想耽误宣华。
“今天下午,你有没有空,我们见一面吧?”宣华突然在网上发来一条奇怪的消息。
“有什么事吗?”杨坚感到诧异,宣华还是第一次主动找他,“你遇到困难的事了?”
“西京广场的大喷水池前面,一点见。”宣华留下话,便匆匆离线了。杨坚左思右想,宣华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学校么?他不放心,打她手机过去,却是关机。杨坚看了下表,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只好放下手中的公文,叫人备车,赶去西京广场。西京广场当年建成的时候,杨坚也看过,今天是第二次,午后时间,广场上的人很少,稀稀拉拉的,可尽收眼底,杨坚找个无人的角落,望着不远处喷水池那边,等了一会便到了约定时间,却不见宣华的身影。这时,杨坚感觉到袖子被拉扯着,他转头一看,是个小姑娘在唤他,“先生,请问现在几点了。”杨坚定睛一看居然是宣华家的左左,不会错的,宣华曾经无数次给杨坚看过左左的照片,何况之前还见过一面的。
“左左,你怎么在这里?”杨坚把墨镜摘下来,好让左左认出自己。“呀,是皇上陛下,杨广的爸爸,您......您好。”左左吓了一跳,连忙结结巴巴地问好。
“宣华知道你一个人出来吗?”杨坚看得出左左心里有事,八成是瞒着宣华,而且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就学会翘课了?!当下有些生气,不免问话的声音严厉了些,“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左左虽然人小鬼大,可平时就算犯了错,也只有婆婆和宣华会对她发脾气,此时面对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加之是大隋最厉害的皇帝陛下,不怒而威,左左一个小孩子肯定受不住,掉脑袋立即耷拉下去,怯怯地说,“我错,我错了......”眼泪也滴答滴答留个不停,杨坚摸着左左的头,“行了,小孩子贪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也得为宣华着想,别做会让她担心或是伤心的事。”
“我只是......只是想见见,宣华总上网和他聊天的那个人......所以才冒充宣华叫他过来。”左左在杨坚面前,什么都不干隐瞒,全说了出来。杨坚大吃一惊,原来那条信息竟是这丫头发的,一时间哭笑不得,“嗨,你说你,真是人小鬼大,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呀?”
“我猜宣华喜欢他,就想见一见,网恋实在不可靠。”左左轻轻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我怕宣华被骗了。”杨坚被她弄得越来越无奈了,连连摇头说,“你怎么就知道宣华网恋了?说不定只是在网上随便下下象棋而已......”
“您?您怎么知道的?”左左睁大眼睛,很好奇地问,“就是下象棋,宣华一和他下起象棋,有时连饭都不吃了,睡觉也很晚。”杨坚想想的确宣华经常晚上和他对局到半夜十二点左右,“好了,我还是送你回学校吧,你这么出来,今天的课怎么办?”
“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学校就在这附近。”左左早有安排,特意找离学校近的西京广场,“可是我还没有等到那个人呢,说好在喷水池前面见的,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还说别人,宣华不是也不会来的吗?你冒充宣华,欺骗那个人过来,到时候宣华怎么向人家解释?”杨坚见左左无言语对,心想毕竟是小孩子,只想到其一,想不到其二,做事不计后果。“你吃饭了吗?”
“没有......”左左本来没感觉,杨坚一问就饿了,胡噜着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吧。”杨坚怕宣华有事找他帮忙,所以带了不少现金以防万一,“走吧。这次我就不告诉宣华了,但要保证没有下次了。”
“恩......”左左嘴里答应,可心里纳闷,皇帝陛下怎么看起来和宣华很熟的样子,也没听宣华提起过的,“皇上陛下,您来这边做什么的?有要紧的事情吗?”
杨坚愣了一下,面对着左左那双天真的大眼睛,一下子要说谎骗她,心里挺难受的,于是含糊着说,“没事......我正好也没吃饭,你带路吧,一定要最好吃的东西。”
左左不敢讲,其实她心里已经认定皇上陛下是个非常不会和孩子相处的人,因为拿美食来哄孩子是最菜鸟的手段,左左随便吃了一些,安安静静地坐在杨坚对面,摆出一脸天真,“陛下,千万别告诉宣华,说好了?”
“我只说暂时不告诉,谁知道你会不会再偷跑出来。还有宣华的感情,小孩子家别那么好奇,会给她添麻烦的。”杨坚心里有些罪恶感,毕竟这么说,不但是为了宣华,还是为了自保。
左左没有立即答应,嘟着嘴说:“宣华太让人着急了,陛下您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的?可不可以给宣华赐婚?找一个最好的男人。”
“哈哈。”杨坚忍俊不禁,“你都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自己还是一个人呢,有什么本事给宣华找,再说她现在有男朋友。没和你说吗?”
“陛下怎么知道的?”左左听皇上的口气,似乎和宣华是很好的朋友,“可宣华一直说自己没有男朋友的。”
左左鬼灵精怪,问问题总是那么狠准,杨坚后来都不敢说话了,只是看着她在那里,和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年轻了许多岁,当然,他和一般的父亲不同,即使时光倒流,他也没有和杨勇或是杨广像是这样,坐在点心店里面的回忆。
杨坚没有叫司机来,因为左左说学校很近,他便带着她走回去。左左很喜欢走在前面带路,路上有车,杨坚想要拉着她的手,可左左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杨坚想这丫头大概对自己还是有戒心,很快地,学校大门出现在了路的对面,左左停下来向杨坚道别:“感谢陛下送我。”
“就到这里了?”杨坚问她,“我送你进去吧。”左左很紧张地摇摇头,“陛下要是被别人认出来,会很麻烦的。”
“那好吧,你过马路要小心,我在这边看着你。”杨坚说,然后左左就从人行横道过到对面去了,不过她一直没有回头,小跑着进了校门。学校有不少学生都是中午回家吃放的,这会有家长送孩子回来,杨坚看着左左,突然想到,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父亲,是不是在同学之中会被欺负的,他心里面不太好受。
本想慢慢地溜达回去,可才走几步,专车就跟了上来,贴身的侍官急急忙忙地下车走过来,杨坚没好气地问,“怎么了,不是说了让你先回去吗?”
“陛下。”侍官的表情很凝重,“太子让我火速接您回宫,出事情了。”
“什么事?”杨坚每次最怕侍官这样的表情了,心想该不会是那个最令自己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吧。
侍官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出现了,大隋第一例泰伯呼吸综合症,而且就在离长安不远的的地方。”
杨坚不禁瞪大了眼睛,良久,才低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连忙上车了。
杨坚火速赶回宫中,太子杨勇和宇文述已经等在御书房,还有卫生等许多部门的重臣和专家,见皇上回来,个个面色凝重,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可以确诊吗?”杨坚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他之前见过的那名有些年轻的专家面前,“现在你能回答我吗?”
这名年轻的专家是国家疾病研究所的特聘的医师,叫林鸿,在业内很有名气,杨坚曾经请他来讲解过泰博呼吸综合症的基本知识,林鸿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资料夹握紧,“虽然各项检查还没有全部证实,但我认为,这是泰博肺的患者。”
“你知道你说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一旁的宇文述急切地问道,也顾不得皇上在这边,站出来质问林鸿,“如果你的判断是错误的,你能付得起责任吗?”宇文述所说的责任,在场的人无疑都清楚,现在确定病例,就相当于将大隋拉入抵制泰博肺的战场,和现今已经爆发了的那些国家一样,大隋也会进入疾病防治紧急状态,那可不仅仅是一两个人,一两座城市,而是所有国民,所有地区。
“现在世界上,确诊泰博肺的方法还不十分成熟,要等患者的病情进步恶化才能得到证据,可那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杨坚看着林鸿,像是替他说出了心里的话,“那样的话,就会耽误太多宝贵的时间。”林鸿点头,补充道,“我们现在应当立即将最近和病患接触过的人进行隔离观察,但据我所知,这名病患经常乘飞机出差,如果只靠朝廷方面去查找,恐怕效率不高。”
“也就是说,要配合媒体宣传?”卫生大臣表情很为难,“事情就会闹大。”杨坚皱了皱眉头,“什么叫闹大?这明明就是天大的事情。”他转而走向杨勇,问道,“勇儿,你的想法呢?”
“父皇,我同意林鸿,现在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最关键的。”杨勇坚定地说。杨坚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吧。”在场的大臣们明白了皇上的态度,有些人想要劝谏,有些人则犹豫不决。这时杨坚断然说道:“各位,现在就向全国发布消息,你们各个部门迅速做出准备,制定方案。还有疑义吗?”没人说话,只是不少大臣偷偷看向宇文大人,本以为凭他他刚才的举动,是会提出反对,可宇文述一言不发,于是精明的大臣就明白了,这不过是皇上和宇文大人唱了段小小的双簧,好安定那些意见不统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