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用力拧着门把手,而在那一边,袁紫烟用身体抵着门,不然他得逞,“你不要进来,不要进来……”袁紫烟吃力地低吼道。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杨广能感到事情不妙,袁紫烟这般奇怪的举动。
“我发烧了,要自我隔离。”袁紫烟大声告诉他,而且是很确定的。
杨广没反应过来,也不理解,“为什么,你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不用隔离,你不要怕,我送你去医院。“
袁紫烟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是怀着绝望的声音说道,“我得了泰伯肺……我,咳咳咳。咳咳,你不要管我,让我隔离。”杨广没有回应,只是凭着本能,更加用力地拽门,想要进去,想要看到袁紫烟。
“求你了……别进来。”袁紫烟哭了,她第一次,在杨广面前哭了,泣不成声,却还是那么倔强,“你难道,想和太子一样被牵连吗?”
杨广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终于打开了门,袁紫烟看着猛然出现在眼前的杨广,不知所措,身体也颤颤巍巍的,“别,别靠近我……”她挥舞着手臂阻挡杨广,同时向后退。杨广此时不顾一切,伸出手想要握住袁紫烟的手。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原来是梦啊,杨广看到天花板和自己向上伸直的手臂,额头上和手心里全是汗水,心有余悸,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袁紫烟的声音,“别,别,别……”
“别,别,别……”袁紫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自己的喊叫所惊醒,好奇怪的梦,但接下去,她很快便又再次入睡了。
注定杨广和袁紫烟不会知道,他们两个人曾经同时做过同样的梦。
早上出门前,袁紫烟接到了楚唯的电话,那个丫头总是会在奇怪的时间来电话,或是很早或是很晚。
“紫烟小姐,我很想你。”楚唯对她的语气依旧是崇拜的,为了不打扰袁紫烟的复习,楚唯近几个周末都是直接回家里面的,可她还是念念不忘提起“让我过去照顾小姐吧……”
袁紫烟说:“你照顾自己就好了,我这边不用你多惦记。”不知不觉,便已经养成了和楚唯通电话的习惯,袁紫烟从前就算是与母亲,都是很久才联系的。袁紫烟还怀疑过楚唯是不是给自己下过什么术了。
出门的时候,理所应当地,遇见了杨广和贵儿,袁紫烟朝他们点点头,杨广看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贵儿第一个开口,“难得今天你起得这么早。”
“如果你用脑子想过的话,就会发现比别人早起一些,没有什么好炫耀的。”袁紫烟习惯性地和她拌嘴。
“你总想这种奇怪的事情,难怪会用脑过度,睡眠过多。”贵儿也不会这么快就投降的。
杨广没有在意她们两个的讨论,昨晚的那个梦仍然在困扰着他,回想上次袁紫烟发烧的事情,杨广还心有余悸,在他认识的所有人里面,自理能力和照顾自己生活能力最低的两个人,就是袁紫烟和他自己了。
其实能力差距再大的人们都是一样,无论是妄自菲薄还是妄自尊大,都会发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即使是超人也无法保护所有人,而杨广的意念,是要保护家人和朋友,可不管是贵儿,萧潇,张丽华,还是袁紫烟,却都因为他而受到过伤害。
人心惶惶。当杨广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在那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有这样的表情。沉默的恐慌气氛,令杨广的心一下子憋闷起来,连开口问话都没有力气似的。
最后是吴绛仙告诉他们,“昨晚学校宿舍有个女生突然发高烧,被送到医院去了…….传闻很有可能是得了泰伯肺。”
“我去打听一下吧……”杨广下意识地说,然后是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相信了的安慰话,“没事的,应该……”
“如果确诊的话,我们学校大概也要停课了。”宝儿讲出了大家最担心的事情,毕竟在此之前,已经有两所高中停课了。
早上的语文课,宣华试着安抚大家的紧张,“我们的担忧并不能左右结果,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专心复习,静观其变……”后面说的话虽然不太合适,但完全是出于对学生们的关爱,“今后的自习课,大家可以回宿舍自己学习。最重要的就是别放松个人的防疫措施。”当然,更加不该老师说的话,宣华终究没有讲出口,其实她认为停课不全是坏事,学生们回到家中能得到更好的保护和照顾。
“如果停课的话,宿舍就没办法住了。”课间时,张丽华陪吴绛仙去洗手间,吴绛仙对她说。
两个人正对着镜子洗手,张丽华理了理头发,有些不以为然,“随便了,能住的话,也剩不了几个人吧。”
“再去找住的地方会很麻烦……不过也没办法,我是想,真要是那样,我们出去租个房子住,怎么样?”吴绛仙建议。
“这个……”张丽华正要答应她,但转念想起杨广,或许该和他商量一下,不管怎样,他是男朋友,张丽华渐渐养成了大事小事都问问杨广的习惯。“到时候再说吧。”
对高三备考生来说,来不来学校复习,区别并不是很大,但在这背后,大家真正担心的是,还将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和变数,在此关头,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需要稳定,不能被干扰,而泰伯肺的疫情已经严重到足够带来干扰,甚至是破坏的程度。未知,所以心不安。无力,所以心不安。
“我觉得不错。”杨广支持张丽华和吴绛仙一起住,“和班长住的话,她肯定会照顾你的。我也放心。”
张丽华倒是没觉得什么好,又问他:“那你就不会照顾我吗?把责任推给班长,很轻松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广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到我那边住。”张丽华心里一跳,脑中正要不禁泛起遐想,又听到他讲,“和贵儿一起,就在我房间的楼下。”
“算了算了,我可不和你那个宝贝妹妹一起住,会被气死的。”张丽华显然还是会有些吃贵儿的醋。“有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做你女朋友,和贵儿有什么不同。说不定还不如她呢……”
“完全不同!”杨坚很坚决地讲,“两种不同的感觉,但我说不清楚。”不过说到这个事情,杨广承认自己对贵儿的关心的确要多于张丽华,因为在他心中,张丽华是非常独立的女生,甚至在很多方面比自己要强;而贵儿总是那个带着孩子气却又要强迫自己成熟的小姑娘,受了很多苦,让杨广心疼,想要保护。
算了,张丽华不想为难杨广,她知道杨广和贵儿的感情,虽然会嫉妒贵儿,但她相信杨广说的话,他对自己的感情与对贵儿是完全不同的。
左左和好朋友乐芽通过电话,这已经是她第无数次忍住没有告诉乐芽,自己正在大家梦寐以求的皇宫里面住着。由于学校附近的中学又爆发了泰伯肺,恢复上课看来将会是遥遥无期,学校甚至提前把暑假的作业邮寄到个人,大概意味着,等疫情结束后,要补这段时间的课。皇宫特别特别好,但左左每天都会念着宣华,还总幻想能和宣华一起住在这里。
奇怪的是,自从上次在莲花池遇到太子之后,都没有再看见了,左左甚至不确定皇上是不是知道太子回来过,他最近几乎没有向侍从问起过太子的事情。左左每天有三四个小时是和皇上一起度过的,其余的时间,就带着林洁到处转悠,虽然左左很喜欢莲花池那边,但太子似乎是对林姐姐警告过什么,左左怕令她为难,便没有再去过,偶尔路过时会驻足眺望一番。
现下左左最关心的并不是那些,而是两天后皇帝陛下的寿辰,要不是亲眼看到的话,左左不会相信陛下的生日居然如此普通怠慢,完全没有大张旗鼓的准备,从几天前李姐姐告诉左左之后,左左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场面,宫里面没有张灯结彩,御膳房也没有提前准备山珍海味,电视媒体上更是找不到丝毫有关的宣传,就连宫中侍从之间,也很少提起。
“陛下每年生日都很简单,最近一次是大大大大前年有宴请了群臣,之后都是和皇子们吃的。”林洁告诉左左,“今年遇上疫情,陛下那么忙碌,太子又在隔离……说不定连生日都顾不上过了。”
左左偷偷联系杨广,打他的手机,“喂,杨广吗?”
“有事吗左左?”杨广那边似乎在忙,分不过神来,“等我一下好吗?”左左说好,可没想到一等就到晚上了,杨广打来电话的时候,左左刚换好睡衣要休息了,她没心思和杨广发脾气,直接问他,“皇上后天过生日,你会回来吧?”
“后天?”杨广已然忘记了父皇的生日,他掐指算了算日期,“哦,对啊,是父皇的生日,那我一定回去。”
“什么嘛,还以为你有所准备了。”左左忍不住数落他,“怎么会连自己爸爸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杨广只能尴尬地笑,因为他好像每年都会忘记父亲的生日,太差劲了。在宫里住的时候,每年父皇生日就和普通的家庭晚餐没区别,皇兄每年都会买好礼物,算是兄弟俩一起送的;高一高二两年,到了日子皇兄就会提醒,杨广也没有什么好做的,按时回宫吃顿饭。他一直觉得,父皇并不喜欢过生日。
“问你哦,我想给陛下买一个生日礼物,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左左说。
“父皇平时休息的时候,就是喝茶和下棋,他很少出宫,所以对外面流行的东西都不了解……”杨广为了不再次被左左鄙视,十分认真地帮她拿主意,“小孩子送大人礼物,最好就是自己手工做的,讨巧,也有诚意。”
“不行,我手很笨的,劳艺课的作业都是叫别人帮我做……”左左无奈地否决了。杨广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居然和我一样……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做手工了。”
和小孩子聊天好像很容易跑题,最后两个人讲电话讲到左左睡着了,还是没有商量出结果,杨广这时却是毫无睡意,准备继续看书复习。夜晚的风吹动窗帘,潜进房间里面,令杨广有些心神不定,琢磨着自己应该买个什么礼物送父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