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调查的方案,是从张氏企业下面的经营卫生用品的子公司——云洁卫品下手,根据情报,云洁卫品直接参与了抬高消毒制剂,口罩等卫生用品的行为,虽然大隋政府颁布法令,在疫情期间擅自抬高物价,尤其是生活防疫必需品,视为危害国家安全的重罪。大中城市可以保证,可那些偏远的小城市很容易就被黑心企业钻了空子。
“如果掌握了确实的证据,我第一时间就把这公司的老板拉去枪毙。”杨勇的口气虽然很轻,但听起来有些可怕,就连玲也没想到,太子突然会说这样的话,不禁有些发呆,忘了继续说下去。
“这个事情倒是其次。”如果仅仅是调查个哄抬物价的小公司,根本不值得杨勇过来,他最大的目标还是张家。
南北统一不到二十年,说实话,张家作为最大的经济势力,为原南朝地区的稳定立下了不少功劳,但那毕竟对张家来说是容易事,就算当个顺水人情送给朝廷也可以,这次百年一遇的重大疫情到来,南方疫情相对北方来说甚轻,而由于疫情地区许多轻工业的生产大大受阻,朝廷不得不紧急从南方调运,导致南方人民的生活也困难了许多,加之国难当头,所有的产品都是以平价调运,可以说那些厂家几乎没有盈利;说简单点,这个时期,就是在靠南方来供给北方,而原本两地人民之间的各种隔阂还没有彻底消融,所以对朝廷而言,这次的疫情也在考验着,统一后的大隋内部是否团结;近来朝廷得到消息,南方各地都有造反势力死灰复燃的苗头,暗地里组织势力在许多地方散布谣言:夸大泰伯肺疫情的危害和程度,声称疫情很快就会来到南方,有挑拨称朝廷重北轻南,会无限度抽调物资,不顾南方百姓死活等等,导致很多小城市的居民哄抢生活和防疫用品,工厂和商场的员工举行罢工,甚至在一些边境地区,出现了规模不小的暴力偷渡行为。根据这些情况,朝廷推断,如果不及时找出根源,稳定民心,接下去部分地区很有可能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混乱,父皇认为,这些组织背后,肯定是有资金支持的,来源两种可能,一是国外的敌对势力,二是国内蛰伏的造反势力。
“南方的小城市和大城市不同,很多地方的官员,就是原先陈朝的旧部,有的连官职管辖都没变。”玲告诉杨勇,“所以要找到完全只得信任,没有厉害关系的人来帮助我们,十分困难。不过上周我们的人抓到了几个在网上散布谣言的人,据他们所说,确实是收了别人的钱,顺着这条线索,我们调查了给造谣分子提供资助的海外账户,发现和张氏属下的一个投资公司有瓜葛。”
“那你们接下去准备怎么做?”杨勇想了想,问道。玲有些意外,还以为太子听了情况,会做出指示,既然他问了,玲就把准备的计划告诉杨勇,“我们认为,暂时不能打草惊蛇,我计划和这个投资公司接触一下,佯装是代表来自海外的大财团,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暗地里资助造反分子的行为,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接下去就要放长线,告诉他们,我们能提供极大的资金,大到这个小公司吃不下,那么他们肯定就会请出背后的更大的势力。”
“厉害,这个方法非常好。”杨勇向玲投以赞许的目光,“那么就请你安排我加入这个计划吧。”
“殿下要参与?”玲没太明白杨勇的意思,本以为给他抛个哄抬物价的小公司,杨勇就会去调查那边的事情,毕竟太子和特工不同,即使是秘密调查,太子能调动的人力资源肯定还是足够的,可没想到太子更关心他们这边的计划,其实玲虽然说是计划,其实已经开始进行了,如今让这个刚刚了解情况的太子来指挥,有些不太可靠,于是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杨勇似乎有些看出她的心思了,这个女特工是在担心自己来瞎指挥搞砸计划,于是他解释道,“我是说,让我来参与执行你们的计划,你来做总指挥。”
让我指挥太子么?玲茫然地摇摇头,“殿下,这个计划具有危险性,我们仍不清楚所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来头。”
“我相信你的计划,就算有什么危险,那也是可以克服的。”杨勇说得有些轻松,“我也会尽力尽快地得到你的信任,毕竟咱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搭档了。”
“可是太子您是全民皆知的大人物,这个任务恐怕……”玲还在试图阻止他,可却见杨勇嘴角一扬,露出微笑,道,“虽然我是没有你的照片,不清楚你的经历,但起码我知道一点,你有个绝技,那就是易容,所以我想你刚才说的问题不是问题。”
果然……玲无言以对了。
那本有关易容的笔记,是玲在爷爷的书房里找到的,离开罗马前,她把爷爷遗留下来的所有书本都带走了,除了他喜欢看的书,还有几十本记录着各种知识的笔记,爷爷曾经说过,人唯一可以留下来的纪念物,就是文字。
玲会的易容,并不是传说中那种神奇的技术,可以任意改变人的体态容貌,爷爷在笔记里提到,他曾经学过整容和解剖学,所以对人的面部和体格结构比较了解,不过也最多是让人在样貌上做做伪装,或是让一个人的体格看上去高大些;玲接手的任务,都是涉及其他国家的机密情报,危险程度极高,为了避免被暗杀,在某个国家任务完成后,特工基本终生都不会再次踏足,并且都会进行整容手术,玲的易容技术便成为了她的优势,这是她成为了一个存活时间很久的特工,而且还能保持自己原本的样貌。
其实玲还是不愿意带杨勇去,不过没办法,现在杨勇就是她的直接上级,就算他让玲马上死掉,她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于是杨勇将假扮成为玲的后台,等那家投资公司上钩后,他就会出场。
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玲才接触过两次,就获得了投资公司的信任,玲告诉他们,自己背后的资金组织,对于南方本地的文化很感兴趣,尤其是陈朝的文化,期望可以投资一些文化团体,陈朝结束后,南方仍有许多人迷恋之前的文化和生活,办了大大小小很多类似的文化团体,打着保护珍贵文化的口号,因为有民众基础,政府也没有办法命令禁止,而其中不乏鱼目混珠,有的文化团体其实暗地里就是反动势力,接着保持文化的幌子,宣扬复辟思想。
由于玲出手大方,许多团体争相希望的到资助,投资公司那边提供了几个有规模的团体作为参考,杨勇和玲看过之后,觉得这些团体都没问题,于是玲又提出,希望可以找一些规模不大,但是有发展潜力的团体。
于是投资公司找来了两个小团体,可惜调查之后仍是没有问题,玲有些焦急,这样像是摸奖似的调查,不知道何时才能突破,杨勇却胸有成竹,教了她一招,让她下次和那些文化团体见面时,极力贬低它们所宣扬的南方文化不纯粹。
“我很失望。”玲对着投资公司的顾问,还有那两个团体的代表,说得很不客气,“成立不久或是影响不够,都不是问题,但是滥竽充数的行为我们坚决不能接受。”
“这位小姐,您说滥竽充数,是不是有些不客观啊。”其中一个代表不服气。玲便按照杨勇告诉她的说了出来,指出它们的宣传内容,掺杂了太多的北方文化,评论全面,分析精辟,引据确凿,令在场的三个人听得呆了,无不心服口服。
两个团体的代表于是灰溜溜地离开了,剩下投资公司的顾问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毕竟他们办事不利,赶紧奉承玲,“真是没想到,季小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的造诣,我们公司的顾问加起来都不及您一半啊。”
“您客气了,我都是和我的老板学的,他对于南朝文化,可以如数家珍。”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话题一转,“他总说,南朝文化瑰丽绚烂,却无奈被北方蛮子强迫融合。”这句话说得很冒险,“北方蛮子”是从前南朝对北朝的蔑称,如今大隋一统,谁还敢提这个称呼。顾问听了不由得全身一颤,却见玲面不改色,神情自然,心想可能是这个女孩是国外长大的,完全不知忌讳,不过同时,心里起了一丝期望,于是试探着问,“贵公司的主席,想必是南朝的故民吧。”
“老板是陈朝的皇亲,南北统一之前就已经在海外生活了。”玲继续讲杨勇编的故事,“他说过,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从政而是经商,挣再多的钱也无法挽救国家的灭亡。”
顾问听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声音也冷漠下来,“对不起,季小姐,恐怕我们这小公司,没有能力继续协助贵公司了,请您另找别家吧。”
玲始料未及,难道这家公司根本没问题,所以被玲所说的话吓退了?总之她被很不客气地请了出去,便迅速回去报告杨勇。
“殿下,是不是我太冒进了。”玲虽然说得是自己,但明显是暗示杨勇,毕竟全是他的计划。杨勇会意地一笑,说,“耐心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