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宣告终结的笑容。
——
就有鬼了。
因为勇者所释放的是——
“涤去污秽吧——
清洁。”
“清洁魔法?!”
虽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屋里变干净就是了,因为原本就不需要什么清洁。
“之前看着佣人使用觉得很有趣,所以就自己试着学习了一下,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此时一脸无辜表情的勇者大人,对于我而言却无疑是——
(恶魔)
我在心里说出这句话。
但是表现在嘴上却是——
“实在是非常感谢,勇者大人。”
对于我这样的回应,她白了我一眼,然后——
“■■■”
好快的咏唱——话说这我已经听不出来在说什么了。
“实在是对不起,我认输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举双手投降了。
“勇者大人于是露出满意的笑容停下来了。”
我无奈地这样说。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只是失败者微不足道的反抗而已。
“勇者大人原来可以用那么快的速度咏唱吗?”
“你还要装作和‘那些孩子’一样吗。”
没想到随意的一句话却无端地触怒了她。
然而我在此时却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已经充分理解到再继续伪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说、你也要为我考虑一下吧?叫了那么久的‘勇者大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改过来的啊!而且谁知道用其他的称呼会不会以什么‘不敬’之类的罪名被处罚啊。”
既然没有必要再装作“正常”了,那我就——
但这样也太嚣张了吧。
现在的情况,勇者只是知道了我与其他的魔性之子有所不同,但是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应该还是不明确才对,可是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逆转时间的魔法。
……
嘛……不过就算是有我也不可能学会吧,毕竟魔法并不是会咏唱就能够施展出来的方便东西呢。
“这样啊,看样子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还以为你还在试图蒙混过关呢。”
但是勇者却若有所思地样子接受了我的意见。此外还小声念叨了一句“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够以名字来称呼我嘛……”
……
“顺带一提,我没有学习过通信魔法哦,啊,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你应该不会是把我刚才胡乱说的话当成是在咏唱通信魔法吧。”
什么“顺带一提”啊,装什么“突然想到”的样子啊。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别人这样戏耍呢。
但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此生出恶意。
“于是、在这种时候拆穿我,是为了什么?”
知道了勇者不会因为态度的问题给我什么处罚,所以我越发显得嚣张了。我终于开始询问起动机的问题。
表示抓住了我的把柄要我对她言听计从吗?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些孩子”无法做到的,也大可在需要的时候再像这样摊牌。
“没有名字的话好麻烦啊,呐,我就叫你艾隆吧。”
貌似她根本就没在听我讲话?
算了,像动机这种问题本来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告诉我的吧,而且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尽可能地顺从她会比较好。
“这样的话我还是觉得以前的一个朋友对我的称呼‘恶牙’比较好听。”
但是既然我的“异常”已经暴露了,要我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一看就是她随便想到而已的名字啊?
……
但是——“恶牙”吗?
真是久违了呢。
……
但是我没有料到,勇者对于这个名字却有不一般的反应。
“你是说“恶牙”吗?”
“这有什么问题吗?”
“……艾卡。”
“那是什么?”
“你的朋友,是叫‘艾卡’吗?”
她突然把脸凑过来。
以不容我回避——这样的气势向我询问这个问题。
我是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啦。但是我如果回答认识的话,应该就能够符合她的期待了吧?
“如果说我要是有很多朋友的话现在还勉强可以告诉你我不记得了什么的,但是可惜的是能够算得上是我朋友的只有一个,但是她并没有名字,我也没有给她取过什么特殊的代号之类的。”
因为对于我而言,只要是说出“你”然后试图和谁搭话的话,那个对象就只可能会是她。
“这样吗……你的那个朋友的特征是不是头上长有角呢。”
……
但是之前试图应付了事的我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却无法再保持平静。
只是对于“恶牙”这个名字有反应的话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因为这样的名字有重复的情况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
虽然在她问“你的朋友”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是直到她询问特征时,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已经变成了确信。
单就那个特征而言,就算完全不能确定勇者在询问的就是“她”,但是至少肯定了是魔性之子。
既是魔性之子,又有机会和那时候应该还是孩童的勇者大人接触的话。
已经几乎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勇者又对于“恶牙”这个名字有反应的话。
“你到底、是想问什么?”
就算是我,也不愿意随便提起关于“她”的话题。
因为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我就会——
开始厌恶自己。
并不是说做错了什么。
而是因为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却还是在不理解这一点的情况下擅自努力。
这种感觉……很讨厌。
我讨厌这样自大的自己。
事实上冷静地想,那种事情从最开始就不可能有什么作用。
“她、现在……”
我对于她这种欲言又止的态度感到极为不满。
所以我不再斟酌语句。
“你,见过她吧。”
“嗯。”
“那——你觉得还有问这种问题的必要吗?”
既然与“她”见过面,有过正经的对话,甚至还赋予了“她”名字,
我不认为勇者会不知道她当时处于怎样的情况,
既然这样的话——她大概是想问“那之后她怎么样了?”吧——这样的问题又有什么问题,无论怎么样都应该能够料想到才对吧。
自己已经猜得到结果,却还是怀着毫无根据的希冀去询问,并试图得到自己本完全不抱希望但是却又期待着的结果吗?
……
这样自我安慰,并试图借此逃避罪恶感的行为——
只能说不愧是人类呢。
不得不说,这一个问题彻底地激怒了我。
“……对不起,如果我当时……”
但是,其实我早就已经认识到了。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会和“她”进行正常的交谈,甚至是赋予了她名字。
最后,为她的末路感到悲伤。
甚至连自我安慰。
都是我没有做到的事情。
也都说明了这名勇者究竟是多么看重“她”的存在。
所以我究竟有什么对他产生愤怒的理由呢?
——这只不过是宣泄罢了。
正因为无比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所以知道我是在对自己的无力感到不甘;
是在为自己的虚伪感到不满。
我是将这些情绪发泄在了自认对“她”的事情有着责任的勇者大人身上。
我正在做的事情——
毫无疑问是我所厌恶的。
无论那样的行为是否值得称颂,只要我所做的事情是我真正期望的,我就绝不会感到后悔。
但是现在我却的确感到了后悔。
那并不是我的“期望”。
但大概——确确实实是我恶劣的本性。
意识到了这样当然的事情。
我才迟钝地明白了“应该”怎么做。
“为什么要道歉。”
这不是在向她提出疑问,我只是想质问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让她向我道歉而已。
“我是不知道值得你道歉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无论是‘没有阻止她回去’,还是说‘没有鼓起勇气带着她一起’,只要你是因为‘想要做却做不到’而自责的话,那我只能说,这样的想法毫无意义,因为就算是‘做到了’,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
要说为什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