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告诉我们,无论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只要你因为触怒了国王或者皇帝过不去而被推到法庭上,即使你有关系再好的贵族朋友还是能请的起精通法律的法官,都会对你唯恐避而不及,更别说有谁敢为这个人辩护了。
尤其是皇帝心里已经认定他所认为的是事实的时候。
彼时,哪怕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也乏回天之术。如果有幸的真有人为你辩护,成功了,他就会被当成跟你一党,皇帝会更猜忌你;失败了,顶多多一个人头罢了。
简言之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然如果想问有没有例外的时候,现在现在帝都皇宫里朝堂之上的艾米特就是这个极少数的例外。
毕竟皇帝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儿子当成谋反的人抓起来的,至少在证据确凿之前。
“在下请问宰相一句。您说那些被杀死的贵族涉嫌叛国,是证据确凿吗?”
“那些证据在前一次朝会上,我们不都是已经放在台面上讨论了吗?”
几天前朝会上的议题就是关于面对南方各个领地私自增筑城池的行为,帝国应该怎样应对的问题。
似乎就是为了等待宰相这句话似得,艾米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仿佛通往胜利的微笑。
“啊嘞?这里就很奇怪了呢。”
(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整个大殿里的人,除了似乎是猜到了艾米特想说什么的一两个人之外,大都是带着问号的样子,所有人的脸上都在写着超想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这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大家还记得吧,上一次朝会我们在讨论南方靠近塔里王国各个领地私自增筑的问题,当时我们在说的是整个南方领地‘都在’私自增筑是吧。但这几天呢,我将那些被内卫调查逮捕的贵族们仔细的查访之后并制成了的一个名单,仔细琢磨之下却让我得出了困惑不已的结论,明明说南方各个领地贵族都在私自增筑却只有一部分贵族遭到内卫的抓捕,能请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难道说并不是因为领地增筑的问题而被抓捕的吗?”
(啧)
坐在皇座上的皇帝现在真想亲手掐死这个逆子。
这确实是皇帝和宰相想要分化瓦解南方各领之间的关系,不让他们形成一个统一的联盟才这么做的,不挑明确实很难让人往这方面去想。但万一艾米特一旦将节奏往这方面带,届时无论是那个派系的贵族,一定会有人来质疑皇帝的司法公正性的。
一旦皇帝的司法公正性遭到了质疑,那么帝国的法制体系就会崩溃,最终会影响到皇权的合法性。毕竟这些贵族们尤其是地方实力派贵族们手里都有军队,在朝廷内部也有他们相关的人。
(不能轻易说出口)
宰相也深知这个问题很麻烦。
而站在一旁有挺长时间没说话的皇太子施密特同样也凭着储君的嗅觉觉察到了宰相和自己弟弟一来一回的对质之中存在着巨大的陷阱,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也知道现在只要稍微说错一句那么结果将是万劫不复的,但又相当的着急,只能左右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忙的人,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希尔薇身上。
希尔薇似乎也觉察到了来自自己兄长的目光,跟施密特两人目光相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便安安静静的落下了眼帘,闭目不言中。
(那个该死的丫头)
施密特感觉到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拯救宰相尼德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叹口气祈祷他能够渡过难关吧。
“是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宰相就像小孩子一样,略带俏皮的重复了艾米特的话。
“别装傻了,尼德大人。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联系一下考虑,好像是,啊,对了,是维斯领还得到了父皇的夸奖吧,此外还有南方内陆各领还被允许5年之内不用缴年供和关税自拟,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增筑是谋反的话,那么为什么做了同样事情的人会有两种结果?在我详细寻访之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前几天朝会结束之后,您跟父皇进行了一场秘密的谈话是吧,而现在的一切,都是在那场谈话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么就很明显了,是不是你在欺骗怂恿父皇下达了这些命令!”
艾米特当然不会说是皇帝和宰相互谋对南方贵族进行清洗,哪怕事情真的是这样的。
“回二殿下,其实南方各领地私自筑城之事仅仅是导火索而已,而且未经皇帝陛下还有兵部省的允许私自筑城确实罪同谋反,是叛国罪!不过一开始听二殿下关于贵族的说法,简直就是在说那些贵族都是大忠臣一样。可二殿下知道吗?这些人平时跟塔里王国的商人们沆瀣一气,买卖帝国情报,在帝都作奸犯科,这些案件宰相府,卫府还有你身边那个式部省都有记录存档,要不要现在当场让陛下一一参阅?明明自己看事物说话漏洞百出,错误引用法律在前,居然还不知悔改一再得寸进尺!”
看来艾米特这次彻底的激怒了宰相,一向脾气很好的尼德语气逐渐狂躁了起来,可艾米特也并不含糊,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两个平时被当成容易相处和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公认的老好人的一对今天却变了个人一样彻底陷入了对决之中。
“看来宰相认为我的说法过于片面且漏洞百出,可是事实上漏洞百出的难道不是宰相你吗?程序错误,动用私刑!无论是哪一条都是严重的问题。宰相说那些被逮捕杀害的贵族是作奸犯科,且有记录存档,但在下对那些案件的调查结果还是存疑的,不为什么,就凭这次宰相在未有确切的证据和合法的程序之下便大肆抓捕杀害那些贵族受害者,我就可以怀疑那些所谓的案件是不是按照合法的证据和程序审理的。”
艾米特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也许是屈打成招也说不定。”
现在艾米特趁机刺激,双方争论的范围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讨论的圈子,彻底被扩大了。
“二殿下的意思是说我有干涉了这其中的司法公正了?”
一直压制着怒气的宰相还是无意中发出了带有威胁性的反问,反而被艾米特抓住了把柄。
“尼德大人。您可是我们帝国的宰相,玩权术可是数一数二的,应该知道干涉并不一定要使用武力。语言上的干涉,以各种手段威压别人迫使对方服从自己,都算是干涉。就尼德大人您的地位而言,只要是在公务上对在朝的众位进行询问,无论哪一个人都会唯唯诺诺不敢不听从的,即使尼德大人为图方便对某个部门以非法的程序下达命令,那么那个部门也只能接受尼德大人的命令。这里在坐的各位唯一不受影响的恐怕就只有皇妹了吧。”
话说完艾米特看了一眼希尔薇,发现大家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之后,她很有礼貌的对大家行了一个贵族礼。 当然艾米特说的没错,连皇太子和艾米特自己在行政制度上都要服从宰相的节制,但希尔薇是安宁教的大祭司,不受世俗机构的管辖。
此时的艾米特其实也是跟刚才施密特一样,想测试一下希尔薇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而希尔薇无动于衷的反应倒是也在两位兄长的意料之中。
(她就是这么个人,只要你别动她的护卫修因,她绝对不会把你当成敌人)
这也是皇宫内公认的事情了。除了皇帝不知道以外。
但今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是,她却站了出来。
站在了施密特、艾米特和宰相尼德的中间,面对着坐在皇座上的皇帝。
“对不起给为臣工,施密特皇兄、艾米特皇兄,父皇,儿臣这里有一个问题。”
基本上在朝会上不说话的皇女希尔薇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开口说话了。但也说明了今天事态的危机到了平时连无动于衷的人都要参与的程度了。
因为毕竟处理不好,给皇权带来危机也说不定。
“皇妹请指教。” 虽然希尔薇的出现确实意料之外,但艾米特还是很快稳住了阵脚。
“刚才艾米特皇兄你说了很多关于尼德大人干涉的事情,这一点我就想说的,以直接或者间接的手段让别人服从自己算越界干涉,这句话没错吧。”
“可以这么说。”
“那么宰相尼德大人有违规让别人服从自己吗?大家好好想一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南方贵族触犯叛国罪在前,动用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卫府军去捉拿,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都是合法的事情。也许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内卫在抓捕违法贵族的时候,那些贵族居然动员了私人武装进行了抵抗,甚至很多内卫忌惮贵族的权力而选择了犹豫最后命丧抓捕现场的事情。而在岚夜亭发生的种种不幸的事件,恰巧是发生在那些贵族反抗之后。大家感同身受一下,无论是为了自己的使命还是自己的性命,我有理由相信那些内卫在极端精神压力的情况下做出非理性的判断,以强硬的手段捉拿贵族归案。我想请问艾米特皇兄,作为帝国守卫帝都安全的执法人员在执法的过程中遇到了武力抵抗,难道连自卫的权力都没有吗?”
“希尔薇。”
由于皇女希尔薇的加入,使得今天的辩论更加戏剧性了,但在皇宫之外,一场突如其来事件使得这场辩论变得更加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