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楞在原地,擦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从一开始的绝望到如今的欣喜若狂,左右不过是一小会的事情。
“流士大人,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雪地被染的血红,腥味顺着风刮得刺鼻,由不得他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穿着黑色披风,杀人像是切菜一样的年轻人拯救了他们,免于被马匪洗劫。
他不敢想象大小姐被匪徒抓去会发生什么……
“碰巧路过而已。附近马匪还有不少,你们好自为之吧。”穆亚收了刀,拉住缰绳,作势就要走。
“流士大人请稍等!”骑士长快速的跟进,拦住穆亚。
穆亚不解的看着他,手指摸在刀柄上。
“您不要误会,车上坐着的是阿瓦林大人的女儿,大人贵为子爵,一定会付给您一笔丰厚的酬金。”
穆亚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有些犹豫的朝干瘪的钱袋里摸了摸,肚子也恰逢其实的咕咕叫。骑士长心中暗喜,留住他看来是稳了。
距离彼得尼,路程还有四五天,马匪众多,仅凭着他和十多名骑士和一两名雇佣兵根本保护不了大小姐的安全。
而一名强大,同时陷入“窘迫”的流士,无疑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大人,我们运送的马车里食物充沛,路上我保证让您吃喝和好,住暖和的大帐篷。”
穆亚低头盘算了一会,又偏头冲着一旁叹气,“哎,我是去彼得尼的,也算顺路,我就跟你们走一遭吧。不过我出手的费用可不低,要用魔法石结算。”
他这么一说,古斯心里反而更踏实了,他知道懂得运用魔法元素的大人们,他们的通用货币是珍贵的魔法石。
子爵大人平时也与许多魔者(六种职业的统称)熟识,封地上也有一座魔法石矿藏,不愁满足不了年轻流士的胃口。
“这点请您放心,子爵大人必定会替大小姐支付足够数量的魔法石。”
呵,穆亚心里冷笑,真正重视这位大小姐,又怎么会单单用些骑士和佣兵保护。一名子爵,领地上学院、冒险者公会、诸多大家族都想同他攀上关系,他麾下不会缺逢迎的魔者。
何况学院的毕业生,一部分会选择替领主工作,做了执事。
不过穆亚也不是为了魔法石的酬劳选择护送的,马车里的大小姐受不受宠,什劳子子爵愿不愿意付魔法石,他都没关系。
“好。”
剩下的人整理下货物,把食物和贵重的物资留下后,简单装车后就匆匆的赶路。
出了林子,古斯整个人松了口气,大冷天的他愣是紧张出一脑门子的汗。
一路上没再遇到什么意外,真是老天爷保佑……
他暗道,望向马车,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他终于还是保护好了大小姐。
老天爷保不保佑穆亚不知道,他在赶路的时候,外放气息,震慑着试图袭击他们的马匪,这才x相安无事的通过林子这段路。
一队人赶路累了,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搭建帐篷,穆亚作为护卫几乎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偶尔瞭望几次远方。
寒冬腊月,又是在北方山地,温度低得吓人,风一吹,冷的人直打寒颤。穿着重甲的古斯安排妥当一些事宜,冻得搓着手。
他站到穆亚身旁,递了一件毛呢大衣过去,“流士大人,辛苦了,衣服是大小姐让我送给您的。”
穆亚也没拒绝,他穿好,往中心的那个帐篷瞥了一眼,裹得严实的女人在三个女仆的伺候下烤着火。篝火上面架着铁锅,里面正煮着冻得硬邦邦的牛肉。
女人见穆亚盯着她,扒拉着帽檐向他挥了挥手。
️雪花漂洋中,她冻得发红的脸蛋看起来颇为俊俏,小琼鼻在寒风中一噌一噌的,有几分可爱。
穆亚嗅着衣服上的香气,眉头微皱:“这衣服是她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到仆人提起大小姐手被针刺破好几次,大概是在路上做的。”古斯有些羡慕的看着穆亚,那叫一个酸,嘴里还十分苦涩。
这么多年,他给大小姐站过多少次班,有几次脸上都结冰了,也没见大小姐给他整一件。
穆亚从他的脸上读出些什么,笑道:“你喜欢她?”
“没……没有,我对大小姐只有尊敬,没有一丝非分之想,而且我都娶过老婆了……”
“我就说说而已,你紧张什么。”穆亚玩味的瞅着他。
“咳咳,我不是被您吓得吗?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不然……”他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你这辈子位置做到头了。”
“啊?”古斯品味着穆亚的话,依旧摸不着头脑。
穆亚不想理会这个笨蛋,万一传染怎么办?他目光扫视着白茫茫的山丘,悠悠的说了一声:“你告诉她,她到彼得尼之前,都会活得好好的。”
……
坐在岩石上参悟很久,穆亚睁开眼,稍显疲惫的吐出一口热气。雪依旧在下,他身上却没沾到一片。
原因是有个女人在帮他撑伞。
女人瞧他醒了,有些腼腆的问:“流士大人怎么称呼?”
“小次郎。”他毫无心里负担的又一次冒充了自己小弟。
女人思索着点头,声音很轻的问:“小次郎大人方才说的话……”
穆亚心里一盘算,他让古斯交代女人的话,是模棱两可的,目的就是试探一二,没想到他还真钓上一条大鱼。
他一副老陈的模样,正视着女人,“你心里清楚吧,已经大难临头了。”
话音刚落,女人脸色突变,有些阴沉还透着杀意,“实不相瞒,回到家就是陷入龙潭虎穴,但我身不由己……”
“与我无关。”穆亚闭目养神,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女人的脸一下子就暗了许多,叹了几口气,忽得缓缓露出笑脸,“大人能救我一命,我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再麻烦你。”
“伞你接着,早点回帐篷休息,别着凉了。”她说完踉跄的往回走,等了一秒、两秒……她回头看穆亚撑着伞纹丝不动。
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女人怪道,一狠心叫做故意一杯,就从小坡上往下一摔,“啊!!”
她一头栽进雪地里,摔了个狗吃翔。
这下你总得管我吧。她自信的想,忍受着彻骨的寒冷。
过了有一会,她被冻得脸都发青了也不见穆亚来扶她,还是古斯发现后,匆忙把他给拽起来。
“你拉我做什么?!”女人甩开古斯的手,一脸幽怨的盯着穆亚的背影。
这个人,怎么是块木头呢?一个大美人倒了,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穆亚忍着笑,他一直在关注着女人,看着她耍小聪明,他就来了兴趣。好一个自作聪明的女人,这路上不会无聊了。
预备下午要上路,天气却是忽然恶化,雪片飘得有半个指节大小,古斯为了安全,决定在帐篷里过一夜,明天再观察情况。
穆亚打着哈欠钻进暖和的小帐篷里,它的里子是由防水的牛皮和羊绒缝制的非常的保暖。帐篷里没法生火,他手指点着放出些许信仰之力,于是一个个小“萤火虫”就开始四处游荡,把他的记忆拉回波澜壮阔的战国时代。
……
他枕着女人缝的毛呢大衣熟睡了一会,蛇鳞内衣散发着暖意让他十分舒坦,好像贴了许多暖宝宝,还是不会失效的那种。
“吱吱……”
雪地上踩踏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穆亚没第一时间出去动手,而是想看看那群家伙到底想干嘛。
白天的时候,他远远的感知到毛绒绒的雪怪缩着身子,观察他们。
他等了一下午也不见他们袭击过来,这就很不符合常理。
“吱吱……吱吱……”
一大串密集的脚步声接二连三,外面的风声比较大,其他帐篷的人应该还没听到。
雪怪三五成对,先是把帐篷都围了个遍,又挨个嗅了嗅,似乎在寻找什么。
“砰!”
穆亚听到铁锅翻了,骑士捡来的柴火被踩得嘎吱作响。
莫非这群家伙准备生火做饭?刚冒出这一念头,穆亚立即摒弃了,雪那么大,根本生不起火,而且它们没去抓人,也没到平板车上搬运肉类。
古怪得很……
在酒馆,他初见雪怪时,从它们的表现来看,是属于暴厉、残忍的妖兽,不可能不袭击人类。
能让它们压抑天性,翻腾什么,肯定有重大的事发生。
穆亚放下刀,他原先的打算是等它们找上门来,活动下筋骨,将它们一一切了。
但雪怪超出常理的行为让他变得慎重,或许是与神之陨有关呢?
说是寻找纵火的妖女,具体点来讲,几乎没什么线索好抓。
他的预感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暂时先饶了你们,看看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雪怪在附近搜寻十几遍无果后,就匆匆的离开,方向就朝着南走。
穆亚走出帐篷,跟了它们一小段发现雪怪不是漫无目的的找,而是似乎在寻觅路过的队伍。
看着它们目标明确的往另一个营地围拢,穆亚恍然,好家伙,之前不是在观察,是在盯梢。
它们应该是先分散,调查附近路过的队伍,再等完事后,群体的去探,这群畜生的智慧意外的高。
它们到底在找什么?穆亚返回帐篷,陷入思考中,他很擅长细节分析,一时间猜不透,就逐条的理顺记忆,查找里面的联系。
有了!当时围拢酒馆,他没记错的话,雪怪中是存在一个小家伙的!
很小一只,约莫二十多厘米高。要不是它第一个朝篝火里扔雪球,四处都是雪白一片,他未必注意的到。
小家伙丢了?会不会是有人杀出包围圈,并且掳走了它?
唯一确定的是,它在雪怪中地位非同寻常。